劇組一直拍到晚上八點半,才終于收工。
吃飯的時候,杜思明拉上蕭禾,叫了彭向明,三人就在酒店的餐廳里隨便點了幾個小菜,坐在餐廳角落的一個桌子上,杜思明的助理給送過來一瓶國酒,三個人就邊吃邊喝,分著喝了一瓶酒。
然后杜思明就召集跟組編劇,商量著給彭向明找兩場戲去了,彭向明則轉身上樓,打電話問清了陳宣的房號,過去敲開了他的房門——齊元果然在,看見彭向明進來,她很驚詫,“你居然沒先去敲我房門?”
彭向明不屑,“切,就你那點小算計,我能猜不出來?”
齊元“呸”了一聲,其實很高興。
三個人這一別,也已經是兩個月了,各自有著各自的經歷,此時聚到一起,倒是很有些話可聊,一說就說到半夜去——問題是昨天晚上齊元不跟彭向明聊啊,從酒吧里一回來,就貓兒一樣溜進套房的客臥里去了,逼得小方最后不得不出去又開了個單間。
彭向明倒是還好,人家他們倆明天早上都是不到六點就要起床的,劇組一般七點多就得開始拍了,時間打得很緊。
于是眼看快十二點了,彭向明就主動收住話頭,跟齊元一起出了門。
剛才聊天中間,小方把房卡給他送過來了,彭向明的房間被開在了16樓,但齊元的房間就也在12樓。
出了陳宣的房門,彭向明就問她:“到我屋里坐坐去?”
齊元豎起中指,鄙夷地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就返身抱住他,踮起腳尖,在他嘴上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推開彭向明的手,小聲,“你老實點啊,乖乖回去睡覺,啊!聽話!”然后轉身就跑。
彭向明只好嘆口氣,轉身自己上樓。
感覺這丫頭跟個泥鰍似的,滑不溜秋,抓不住。
不過也的確不太愿意就此逼迫她什么。
電梯到十六樓停下,彭向明拐進酒店的大走廊里,才剛找了幾個房間,忽然看見走廊里站著人,那人看見彭向明,也已經扭頭看過來。
彭向明愣了一下,走過去。
下午在劇組,彭向明就已經看見他了,晚上杜思明拉著彭向明喝酒,也是他給送了瓶酒過去,但是他沒打招呼,躲躲閃閃的,彭向明也就裝沒看見。
這人叫曹順明。
電影學院導演系12級的師兄,現在是已經徹底畢業了,跟在杜思明身邊,應該是他的導演助理。
他是柳米畢業大戲的導演,彼此雖只有一面之緣,但當初也算是多少起過一點小沖突——他應該一直都喜歡柳米。
離了幾步遠,彭向明就面帶笑容地主動開口,“曹師哥。”
曹順明這時候微微向前探著身子,也正主動走過來,沒想到彭向明居然會主動跟自己打招呼,就愣了一下,趕緊說:“向明!”
倆人握手,松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搓著手,說:“白天一直沒好意思跟你打招呼,上次在學校里,我這……”
“嗨!”彭向明擺了擺手,忽然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摟一下,“想多了!你已經畢業了,我明年就要畢業,以后走到哪兒,咱們這關系是最近的,咱是親師兄弟啊!對不對?什么事兒能破壞這個關系?”
曹順明的眼睛忽然就亮起來了,“噯,噯,向明你說得對!”
“哈哈,到我屋里坐坐?”
“呃……不了,明天還要早起,我怕我……”
“哦,對對對!那沒事兒,回頭找時間咱們再聊!”
“噯,噯,好好!那就……這就是你的房間!”
“好好好!那就這樣,師哥慢走哈!”
“噯,晚安!”
目送曹順明走出好遠,拐進了電梯間,彭向明還又笑著沖回頭的他擺了擺手,然后才打開了面前的房門。
小方激靈一下子就坐起來,“老板,您回來了!”他探頭往后看,發現沒帶女孩,松了口氣,“我給您倒杯水!”
倒了一杯白開水放在小客廳的茶幾上,小方說:“那,老板您要是沒有別的吩咐……”
彭向明擺手,“睡去吧!明天上午陪我買西瓜去!”
“噯,好嘞!”
等他走了,彭向明洗個澡,裹上浴巾,站到透明的大落地窗前,失神地看著外面的璀璨七彩,靜靜地站了很久,才回去躺下。
第二天上午,他習慣性地不到六點就醒了,也習慣了身邊摸不到人,起床收拾一通,帶上帽子,口罩也塞到口袋里預備著,出門跑步。
等跑完步回來,跟小方一起去樓下吃了早飯,就真的出門買西瓜了,叫上劇組的一個司機跟著,一買就買了好幾大筐,得有四五十個,讓司機幫忙給拉到影視城那邊,直接送到劇組。
正好上午十點多,雖是八月末了,但正好今天真的很悶熱,這幾十個西瓜,雖然值不了幾個錢,卻也得算是及時雨,誰吃了也得念一句好。
等吃完西瓜,蕭禾就遞過來一頁稿紙,就幾行字,說:“正好最近拍到這兒了,你就干脆演這個吧,一個帶隊的小將領,臺詞是現加的,就這幾句,下午拍?”
彭向明當然沒有二話。
臨近中午時候,孔泉卻忽然打電話過來,彭向明走到個僻靜的地方去接,就聽他說:“角兒,叮咚短視頻的那位副總非得要親自見你,親自跟你談,我看他那意思,應該憋著招兒呢!怕是有七八成的可能,想拿錢砸您!我也不敢得罪呀,叮咚很有錢的,那是真正的‘大金主’,所以您看?”
彭向明問他:“他自始至終,沒說要干嘛?”
“沒說!就說想跟您合作,但是得跟您面談!跟我他不愿意說呀!”
“嗯……所以,他想來烏西?還是讓我回去見他?”
“不不不,他去見您!”
“嗯……行唄……其實我明天就走了,后天羊城市那個商演,我演完了就直接回燕京,你讓那位金主爸爸等等也行。”
“那……我跟他說說?”
“嗯,說說吧,不為別的,生意歸生意,也盡量別讓人家來回的飛,誰都累!對了,KTV你談的怎么樣了?”
“好!我跟他說說。KTV已經大差不離了,就是錢不太多,國內做KTV垂直系統的這三家,我都談了,他們都想一筆錢買終身使用權,我不同意,所以談起來就有點摳,倒是那個手機上唱歌的APP,還算好談,估計等全談下來,這四家,一年也就一百五十萬左右?”
“嗯,也行吧!勝在細水長流。”
掛了電話之后不久,孔泉就又打了過來,主要是告訴彭向明,對方在知道了彭向明的近期行程之后,已經同意等他回到燕京再談。
等在劇組又蹭了一頓中午的盒飯,彭向明就去上了妝,捂上了一身宋朝禁軍的衣甲,頭上還扣一頂其實是塑料的鐵盔,負責帶著幾個禁軍士兵,捉拿鬧事的女主角平娘等一行人。
這一身穿戴雖然威猛帥氣,可是衣服一上身,汗水就止不住地開始往下淌。
皮衣皮褲雖然也捂汗,但好歹還都敞著口,這古人的衣服可是一層層裹起來的——演員掙錢,已經算容易了,可即便如此,也自有苦頭。
NG了兩次,倒是比較輕松地就完成了這個鏡頭,彭向明人生中的第一次客串,就算是奉獻完成,但蕭禾卻又叫他,“別脫、別摘,來來來,拍個定妝照!”
彭向明哈哈一笑,盡管知道他們打的什么主意,還是很配合地過去拍了幾張,但又叮囑,“別弄太過啊,關鍵是就露一個臉,人家都不一定找得著我,你要宣傳過頭了,挨罵的可不是我,是你們!”
蕭禾嘿嘿地笑,“放心吧,噱頭!我們干這個多少年了,明白!”
彭向明就只好由著他們。
在烏西市這邊又呆了一晚上,當天晚上就跟杜思明、蕭禾、陳宣、齊元他們都一一道過別了,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彭向明就帶著小方,坐了劇組的車,直奔機場,當天飛抵羊城市,住進了演出方招待的酒店。
第二天上午,又是人山人海的大場面,彭向明卻表現得越發從容。
出場也就六七分鐘,撈了二三百萬,就閃身走人了,當天下午,天還沒黑,就已經返回了燕京,并且吃上了自己工作室附近那小飯館的晚飯。
行色匆匆。
當然,后天在燕京這邊,他還有一場商演。
當天晚上,拎上在羊城市的時候,小方出去給買的一點小禮品,他先是跑到班主任老劉劉冠庭的家里,坐了能有十幾二十分鐘。
把禮物送出去,還順帶為以后可能會耽誤的課提前請了個假。
然后,他又跑去霍銘老師的工作室那里,給老頭兒也送上一份。
出去跑了一趟嘛,給自己老師帶點小禮物,算是一份孝心。
反倒是自己爸媽那邊,也給買了東西,但暫時就只能要么郵寄回去,要么等抽個時間回家一趟,才能送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時隔兩個多月之后,彭向明再次出現在電影學院的校園里,盡管一路疾走,但還是收獲了不少注目禮,和陌生人的打招呼。
他都盡量客氣地回應過去,有合適的語境,就開個小玩笑。
然后匯合了趙建元,進了今天的教室,攏共就幾個人的小拉片室里,大家居然紛紛吹起口哨、各種歡呼,弄得彭向明只能哈哈地笑,說:“好了好了,晚上我請串兒!歡迎各位光臨,到時候大家爭取把我掙的錢都花光!”
于是大家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