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元是月號來的,待了滿打滿算五天,月號一大早上,就奔了機場,回去了——作為一部中等投資的古裝劇里的女主角,她能中途離開五天,已經是很大的面子了。幸好那不是一部大女主戲。
劇組漸入佳境,拍攝越來越快。
一開始彭向明是很謹慎的,慢慢的拍,但是有了此前兩部短片墊底子,劇組逐漸完成了磨合,演員也基本上找對了方向之后,他的拍攝進度很快就開始加速了——越來越快,快得完全不像是一個新人該有的速度。
一開始大家沒覺得有什么異常,但是當第三個場景,拍攝計劃中是需要五天的,彭向明卻只花了三天,就完成了全部的拍攝之后,大家都察覺出異常來了。
安敏之過來找他說了兩次,“別著急,慢慢拍,咱們時間充裕的很,簽了天的檔期呢,演員的時間也都很寬裕,預算也足夠,我把關呢,你不用擔心會超支什么的!放心的慢慢拍。”
彭向明一開始不以為意,簡單地解釋了幾句,就該怎么拍怎么拍。
但很快,眼見他拍攝的進度依然飛快,徐精衛也忍不住了,主動找他,問“你不需要多拍一些備用鏡頭嗎?咱們才剛開始,不需要趕進度吧?”
他說“你現在拍的那么趕,感覺你每個鏡頭都沒拍透似的,你能確定將來剪輯的時候,你就用這一種方案?你確定將來不會后悔?”
“我跟你說啊,等到剪輯的時候,你就會發現,雖然方案很多會叫人頭大,很難選擇。但只有一個方案可以選擇,偏偏你忽然發現這個方案不能讓你滿意,你會更頭大的!”
“所以我們做導演,在拍攝的時候,為什么說叫創作,就是一邊創一邊作,把自己的各種想法,都盡可能地拍出來,給將來的剪輯留下足夠的創作空間。”
“現在我發現你每個鏡頭都只選擇一個解決方案,你這樣的話,素材太少了,雖然拍攝會很快,但你要知道,等將來你后悔了,想再召集這幫人回來給你補鏡頭,那個開支會更大的!”
彭向明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甚至也跟著明白了安敏之此前要自己慢慢拍的意思。
不過裝模作樣的略微思索過后,他就很肯定地回答徐精衛,“用不著!我腦子里已經有這部電影的每一個鏡頭了,所以我只需要把我要的每一個鏡頭拍出來,按照我腦子里的那個順序,完成剪輯,就行了。我不需要更多的素材。”
徐精衛聞言懵了好大一陣子。
最終他選擇點點頭,有些狐疑,但也不敢不信,就說“那行!我還真沒見過像你這么拍的時候就底氣那么足的!你自己想好了就行!”
要是換個人,徐精衛都得很不屑,跟他好好掰扯掰扯,但是彭向明就……自長城獎頒獎典禮結束之后到現在,彭向明的“天才”之名,轟傳大江南北。
對于一個“天才”來說,他說在開拍之前,他腦子里已經把整部電影都拍完了、剪輯完了,現在只是把你們這些工具人召集起來,把我腦子里需要的那些成片的鏡頭“制作”出來……貌似也并不是全無可能。
于是他不再說什么,反倒是很謹慎地細心觀察起來。
像這樣在拍攝過程中,導演完全不需要思索和臨時創作,只是按照自己的要求,完全地把演員和劇組都框到自己的框架里去工作的狀態,他此前還真是完全沒有遇到過——他自己拍戲就是出了名的特別能磨,非得慢慢地把每一段故事、每一個人物和每一個鏡頭,都反復地拍,一直到徹底琢磨透了為止。
而彭向明,甚至對演員的表演,都并不給出什么太多自我發揮的空間,而是從一開始就目標明確,嚴格地要求自己的演員要演出什么樣子、什么感覺來。
這樣做,當然是極大地有利于提升效率、節約拍攝時間和資源,但演員就被框死了,完全在導演劃定的框框里打轉悠,很難說會有什么出彩的發揮。
但是在徐精衛看來,演員自身在劇情大框架下的自由發揮,本來就是電影很重要的魅力之一!
兩個人之間,可以說是嚴重的理念不合。
并且徐精衛很是懷疑,彭向明這么拍,最后會做出一團漿糊來。
這種事情,當然并不影響兩個人之間的交情,而處于對彭向明的尊重,徐精衛也并沒有著急地去批評他這樣就絕對不行。
他只是細心地在一旁悄悄觀察,并嘗試把彭向明拍過的這些鏡頭,在腦子里串成一條線——但是,僅僅這么玩了不到兩天,他就不行了。
雖然有劇本在,但剪輯本身就是另外的一項藝術。
你讓一個導演,在剪輯師的幫助下,從多達上千甚至兩千分鐘的各種素材里,最終把一部電影按照線索組合成型,本來就是一項面對實實在在的各種畫面,都需要忙碌竟月、艱難選擇和重組的工作,現在連畫面都沒有,純粹靠腦子幻想進行排列組合,腦子根本就不夠用!
由此,他越發懷疑彭向明真的能像他說的那樣,在開拍前就把電影“剪輯好了”。
然而,看彭向明的架勢,他依然堅持就這么拍。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彭向明看來,《無間道》原版在上映后,固然是獲得了極高的口碑和評價,但歸根到底,它依然是一部徹頭徹尾的商業片。
其中演員的演技固然可夸,但核心原因其實在于劇本,要演好這部戲,對于演員來說,只要演技達標,然后就按照劇本去正常發揮就好了。
發揮太“出色”,反倒違背了它商業片的定位。
觀眾進到電影院里,坐這一百分鐘,只會、也必須是因為這個故事的精彩紛呈和迭起,而愛上了演員的表演,而絕不應該是因為某個演員的出色表演,而愛上了這個故事和這部電影。
這是一部整體大于部分的電影。
一旦本末倒置,錯讓某個演員“出色發揮”,反而會打亂故事的敘述節奏。
正是因為心里很明白這一點,所以彭向明堅持要求每一個演員都必須做“工具人”,嚴格按照自己的要求去發揮,而不許給的過量。
再加上腦子里有原版的加持,所以,彭向明完全不需要“其他方案”,不需要各種嘗試,不需要多拍攝一些備用的素材。
對他來說,就是一遍成。
也因此,當他認為自己掌控住了劇組,明白了一個健康運轉的劇組所需要的工作節奏之后,他很快就把整個的拍攝進度條拉得飛快。
完全沒必要磨磨蹭蹭。
開機十七天,劇組居然拍完了三十天的戲份。
四月十五日,蔣纖纖飛了過來。
她給彭向明帶來了《遇見小情歌》這張專輯經過所有的后期處理之后的最終版本,來交給彭向明定奪,是不是可以上市了。
她這首張專輯里的十首歌,有八首都是彭向明在燕京的時候,幫她完成錄制的,另外兩首,雖然是完全交給杜凱杰來監制,但每天的錄音結束之后,她也總是會把錄音版本發給彭向明,由彭向明點評,指出不足和方向,所以其實也一直都是按照彭向明的意見去處理的。
這次的最終處理版本,彭向明聽過之后基本滿意,只是要求有兩處地方,后期處理的時候修音修得略有些過,要求調回去一些,別的就都沒有意見了。
這都是小問題了。
也就是說,到現在就基本上可以說,蔣纖纖的第一張個人專輯,正式完成了。
只差上市銷售。
蔣纖纖當然是大松了一口氣。
不管是杜凱杰,還是錄音師,或者大旗那邊的何總他們,都對這張專輯的質量稱贊有加,事實上,她自己自從拿到歌本之后,就直覺地意識到,這張專輯會把自己推向此前想都不敢想的巔峰的。
越是如此,制作起來她越是想要精益求精。
每一首歌,每一個細節,只要彭向明不點頭,她就絕對不通過,一定要練習到、調整到彭向明點頭,認為很好了為止。
她在這邊住了兩天半才走,臨走的那天晚上,又跟彭向明說“周宇杰的新專輯上市半個月了,目前來看,成績其實還不錯,整體銷量應該是已經過四百萬張了,就算還沒過,也差不了多少了。”
“但他自己應該是不大滿意的,此前他還到錄音室來看我,跟凱杰哥我們一起,中午好幾個人一起吃飯,他有點喪氣,說沒達到預期,我聽他說話的感覺,他覺得是自己的整體格局的問題,制約了自己繼續往上走。”
這番話聽得彭向明迷迷糊糊。
最近他的確是很專心的把所有精力都放到了電影拍攝上,周宇杰的新專輯上市,他甚至到現在都沒聽過。
于是他不解地看向蔣纖纖。
蔣纖纖說“他旁敲側擊地沖我打聽,問我你平常是不是創作速度也特別快。我看他那意思,下張專輯說不定想讓你給他制作,你別讓他一下子問懵了,提前在心里考慮好。”
彭向明這才恍然大悟。
我對抗感冒的唯一經驗就是,吃了藥就睡,所以這兩天別的什么事兒都沒干,就睡覺了。現在果然感覺好多了。爭取明天就恢復準時更新。
謝謝大家的體量,沒有責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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