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話，戴小菲沒說出來，因為會不大好聽。
但事實上就是，如果戴小菲這么半路偷跑了，出去錄節目，等于是通過電視節目的傳播力，把聚光燈往她自己身上引，雖說對電影宣傳的確也是有益的，但是卻會讓隊伍里的其他人，對她的觀感一下子就差了。
這姑娘，比她的經紀人有分寸。
“手機給我。”
“啊？你要干嘛！”
戴小菲猶豫了一下，怕彭向明發火，不敢給他，卻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居然又響起來了，戴小菲拿起手機一看，“呃……昱姐，王昱，我們東勝在經紀這一塊兒的老總。你先別搗亂……”
她抬手接通。
“喂，菲菲，你還是回來一趟吧，我知道這樣子，可能會讓向明對你有點意見，但是你要知道，這是個好機會，多增加點曝光率，對你是好事兒，電影雖然大賣了，但其實你的戲份有限，也沒有超脫出過去賣顏值的路子，所以接下來要打造你的全新形象的話……菲菲，聽話，公司這邊對你是有既定的計劃的……”
戴小菲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求饒一般看向彭向明。
顯然，王昱親自來電話，這個分量，已經不是她的經紀人能比的。
這姑娘，相處一年多，彭向明已經比較了解她，平常還挺有主見的，但有些時候，卻又會盲從于權威，多多少少有點耳根子軟。
看來她的主見，是對抗不了王昱的。
看她眼睛看過來時，眼中的哀求神色，彭向明就知道，她已經接受這番勸說了——“不回去不行嗎？”彭向明無聲地嘴唇開闔。
“昱姐，我能……不回去嗎？我真是覺得這樣不大好……”
“沒什么不好的，你放心回來，彭向明那里有什么意見，讓他找我說。”
這話很硬氣啊！
昨天晚上你老大馮遠道剛跟我稱兄道弟來著。
不過……好吧，戴小菲在她手底下待了六七年了，以后還要繼續在她手底下混呢，所以，不該讓戴小菲夾在中間為難。
于是，彭向明伸出手。
戴小菲愣了一下，轉眼明白了彭向明的意思，“那個……昱姐……”
彭向明劈手把手機奪了過去。
“昱姐是吧？我是彭向明。戴小菲就在我身邊。”
“呃……呵呵，好吧，我明白了。向明啊，別生氣，我也是為菲菲考慮，你要是真的喜歡她、心疼她的話，就該知道，我說的沒錯，對吧？”
“嗯，理解。理解！不過，您確定要讓她回去上節目之類的，增加曝光率？在我身邊待著，曝光率還不夠？”
“呵呵，不是說不夠，你當然是最紅的，不過，她在這個時機，如果能上幾檔節目的話，對她個人的發展會更好，你覺得呢？”
就是攬功唄！
大家都忙著跑路演拉票，曝光率是肯定有的，但肯定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往節目上一站，讓全國的觀眾都能在第一時間就看到她，來得那么吸睛。
于是，電影的關注度頓時就有相當一部分被轉移到她身上去了。
這真是……機關算盡啊！
不愧是行業內屈指可數的頂級經紀人。
“成！您是業界的前輩，帶人經驗最豐富了，您既然這么覺得，那肯定沒錯。不過……戴小菲當初簽的合同里，是有宣傳路演的義務的，如果因故不能參加的話，可能要有一點違約金，應該不多，您看，沒問題吧？”
電話對面愣了片刻，就守在彭向明身邊的戴小菲幾次伸手，試圖打斷這個話，但最終，她還是選擇了尊重彭向明的決定。
電話那頭，王昱輕笑了一聲，說：“沒問題，這是應該的，是我們壞了規矩，沒辦法履行合同了，出違約金是最起碼的。感謝你的理解。”
“彼此彼此。再見。”
“再見。”
還了電話，彭向明聳聳肩，等戴小菲又跟王昱說了兩句，趕緊掛了電話看過來時，彭向明笑著，抱了抱她，安慰，“沒事兒的，我知道這事兒不賴你，非得讓你回去，就回去吧，的確對你，可能更好一些。”
戴小菲抿嘴，也不大高興。
依著本性，她可從來都不是那種攬功推過的人，但有些時候，她又不得不遵照經紀公司那邊的安排，而且最讓她糾結的是，事實上她也明白，經紀公司的安排，對她的確是有利的——只是不大符合她自己的想法。
這時候，她下意識地扭頭瞥了一眼正在跟陳宣、劉克勇他們聊天的吳冰，臉上頓時有些五味雜陳的意味，幫彭向明整理了一下衣服，也不知道腦子里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小聲說：“那你就……正好她來了，你就權當換換口味吧，我過幾天就回來歸隊。”
彭向明笑起來，“好！”
戴小菲的經紀人那邊催得很急，以至于這邊剛把事情敲定，那邊都沒跟戴小菲商量，就直接把機票都給定好了——就從航州這邊飛，機票訂的是下午五點十分的。這就意味著，今天下午的第二場路演，她都不能參加了！
這可真是……
劉克勇安排了車子專門送她去機場，而與此同時，剩余的劇組人員和央媽派出來的攝制組，卻依舊要直奔下一場的路演地點。
車子上，盡管吳冰被留下了，沒走，但彭向明還是有點不大高興。
吳冰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不過戴小菲作為電影的女主角，忽然就離隊走了，確實讓她察覺到了一點什么，見彭向明面色不悅，就乖巧地一句話也不說，伸手幫彭向明松肩膀。
車子緩緩停下，彭向明卻忽然回頭，問她：“跟我們一塊兒再跑一站吧？缺個女主角，就不夠熱鬧了，正好咱倆唱一回《坐宮》。”
吳冰當然無所謂。
她其實不太愿意回爺爺奶奶家。
以前只是覺得待在爺爺奶奶家里，會多少有些壓抑的感覺，這次回來陪兩位老人一起過年，就更是讓她頗有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了。
之前她說已經三刷《功夫》了，并沒說謊，主要是家里待不下去。
“好啊！不過你那個唱功，唱出來怕是要被行家笑話的哦！”
彭向明倒是不怕這個，“絕大部分人都沒我唱得好，比我唱的好的沒我出名！再說了，我這是幫京戲引流，你們所有搞京戲的，都會感謝我的！”
吳冰笑起來，溫柔繾綣，“那我先謝謝你啦！”
下午第二場的路演照常舉行。
少了女主角，一樣熱鬧得很，而不出意料的是，作為本地名氣最大的明星之一，小天后樊紅玉的意外露面，頓時就掀起了一陣高潮。
兩人還拉起架勢，正兒八經來了一段《四郎探母》里坐宮的唱段——來的影迷大都是年輕人，對京劇感興趣的估計不多，了解的就更少，但這段西皮流水是快板，唱好了之后音韻鏗鏘，很帶勁，最后的“叫小番”又是一段嘎調，分外高亢，就純粹看熱鬧，也會讓人覺得很過癮。
更何況，對唱的兩個人，可是彭向明和樊紅玉！
于是，一段戲唱完了，現場當時就彩聲四起，那感覺，幾乎能把電影院的屋頂給挑開——一個小時之后，這段隨后就被發在了彭向明個人叮咚短視頻賬號上的現場京戲唱段，就吸引了超過五十萬的點贊，當天晚上，“彭向明樊紅玉唱京戲”，就意外而又不意外地登上了熱搜。
那個時候，戴小菲在燕京這邊，才剛剛下了飛機，坐上來接她的車而已。
被同車趕來接她的經紀人告知，彭向明在一個小時之前又上熱搜了，戴小菲有些驚訝，然后，并不費力地，她很容易就找到了這條熱搜，并隨后就在叮咚短視頻上看到了彭向明和吳冰在路演現場唱戲的視頻。
內心里五味雜陳。
在過去的三天多時間里，《功夫》已經數次登上熱搜了。
什么“《功夫》登頂票房排行榜”，什么“《功夫》單日票房9.46億，登頂國產片歷史第一”，什么“《功夫》單日破十億”，再比如“彭向明表示《無間道》第二部暫時不在計劃中”，“《功夫》路演，彭向明大唱《五環之歌》”之類的話題，更是層出不窮——總之就是，隨著《功夫》的票房節節攀升，彭向明的個人熱度，正在攀上自他出道以來的又一個巔峰。
按說再拿一個熱搜，對他來說，也不算什么。
但是……自己在他身邊的時候，別管什么熱搜，盡管都是掛著他的名字上去的，但每個熱搜話題里，都必然會提到自己，只要有視頻，自己一定是站在他身邊的，自己這才前腳剛離開，熱搜里馬上就沒自己什么事兒了！
就知道會是這樣。
誰站在他身邊，誰就跟著上熱搜了。
點開看看評論，滿屏幕都是溢美之詞——
“第一次知道，京劇原來那么好聽！”
“我明牛逼，京劇都會唱！”
“這腔口，比XXX還是稍差了一點，但作為一個業余選手，能把叫小番唱到這個水準，已經很牛了。給你點贊！”
更扎心的是——
“彭向明跟樊紅玉還是很有夫妻相的！”
“珠聯璧合！天作之合！”
“你們倆的搭檔，完美！”
“我家‘飯飯’可是京劇科班出身的！扮上妝肯定更美！你倆開專場吧，就唱《四郎探母》就行，我一定買票！”
氣人。
不過好消息是……哇，今天的票房居然已經六億多了，今天七億肯定沒問題！
也就是說……不對，底下有，果然，已經破三十億了！
四天不到！
破三十億了！
盡管明知道破三十億其實是遲早的事情，而且再遲也頂多就是明天，但看到這個數據，她還是頓時就激動得不行，并且不知道為什么，不知不覺就流起眼淚來，“向明，我好愛你啊！”她抱著手機，喃喃地說。
“耶！過三十億啦！”
比戴小菲在燕京那邊知道的稍微晚了一點，這邊是一直到晚間的路演結束，才有人抓緊時間看手機上的實時票房數據，然后大聲地對大家通報。
于是，觀眾還沒走空的放映廳內，頓時一片歡騰。
很多觀眾都停下腳步，對又笑又鬧的劇組成員們報以掌聲。
第二部票房過三十億的國產電影。
時隔已是四年半。
而且上一部的《大明重案組》在票房破三十億的時候，已經上映二十多天了，這一次的《功夫》，卻是在電影上映還不滿四天的時候，就已經做到了。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這部電影打破《大明重案組》保持了四年半的34億總票房的成績，已經是必然中的必然了！
彭向明也是笑容滿面，第一個站在舞臺上，對觀眾們回以掌聲，當大家都跟著他鼓起掌來的時候，他又是第一個帶頭，對著觀眾們的方向深深一躬，直起身來之后，沒有話筒，手擴成喇叭狀，大喊，“謝謝大家啦！”
還沒走的觀眾，頓時就報以更加熱烈的掌聲。
等到目送觀眾們全都離場，彭向明盡管內心喜悅壓都壓不住，卻還是第一時間向著央媽攝制組的方向走過去，逐一跟攝像師、工作人員，以及那位記者老兄握手，道辛苦——本來是說要跟拍兩場路演的，架不住路演的現場效果實在是太好了，攝制組臨時決定連晚上這一場也一起拍了。
這都是接下來的新聞素材。
“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了，待會兒一起吃個飯吧？”彭向明挽留對方。
那位記者大哥趕緊擺手，“馬上就得回去，夜里也得趕飛機，回去還得剪，臺里肯定是想要盡快拿到能播的帶子，以后吧，以后有的是機會！”
其實彭向明他們也要半夜往金陵市趕的，只不過時間拖一兩個小時，大不了就是晚睡一會兒罷了，不過既然對方婉拒了，那就各奔東西了。
于是，大家就地分開，攝制組一方收拾好了設備，出門直奔機場，要連夜帶著拍攝出來的素材返回燕京，而劇組則也是馬不停蹄地立刻上車，直奔金陵。
在車上度過的十二點。
大年初四，也即2月8日這一天，《功夫》以59的綜合排片率，最終拿下了72的當日全國票房，單日票房達到7.33億，并且也再次近乎是以一己之力，把全國的單日票房，給推過了十億大關。
今天的全國票房大盤最終收在了億。
歷史上第一次，春節檔出現了連續三天票房破十億的大爆發。
去年是初一初二連續兩天，分別賣出了10.4億和12.3億，今年則是初二、初三和初四這三天，分別賣出了16.6億、13.億。
當然，明天是肯定撐不住了。
連續四天，今年的春節檔總票房已經累積到了49億，已經遠超去年同期，接下來春節檔剩下的初五初六兩天，票房大盤下滑，是必然的。
甚至考慮到可能有過度透支的關系，說不定會出現暴跌。
這種事情，是有先例的，不出奇。
不過，《功夫》的總票房已經來到億了，接下來兩天，大盤再怎么跌，殺過34億的總票房，也已經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了。
也就是說，超過《大明重案組》就在這兩天了！
看著手機上的票房數據，彭向明忍不住想：這時候其它車上的他們，估計也都樂翻天了！
這時候又覺得，中巴車似乎也不錯，大家同喜同樂，氣氛太好了。
現在的話，車子是更豪華了，坐著更舒服了，但那種一個消息傳全車的氣氛，卻是一下子就沒有了。
當然，這是小事。
與票房的繼續高歌猛進相比，似乎更加可喜的是，《功夫》在小紅花上的評分，在過去的一天里，也在持續地反彈走高，目前已經是來到了8.2分的位置上。
在小紅書的評分體系而言，8分以上，已經是特別優秀的級別了，9分以上，則基本上就算是進入了經典名作的殿堂。
按照這個趨勢，明天應該就能反彈到8.4分以上了？
甚至……8.5分？
對于彭向明來說，目前的票房和口碑的情況，基本上算是……完美了。
于是，還在車上，他就讓方成鈞給劉克勇打電話，“到酒店之后再搞點香檳，大家想喝的可以來兩杯，慶祝一下！”
劉克勇當即答應下來。
而當車子已經開進金陵市的時候，彭向明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又突發奇想，把有點犯困的吳冰給摟過來，說：“待會兒到了酒店，咱拍個視頻。”
吳冰困得不行，有點暈乎乎的，反映了一會子才說：“可是媛媛不在呀，誰幫咱們拍？你要自己拍啊？”
彭向明哭笑不得，“你想什么呢？拍那種能傳到叮咚上去的短視頻！”
“哦！”
吳冰這才回過神來，稍微清醒了一點，“好啊，那拍什么？”
彭向明說：“待會兒到了酒店，我教給你，就拍咱倆走路！姿勢我都考慮好了，要目中無人、六親不認那種步伐！咱倆一起走，讓方成鈞給拍！文案我都想好了，就叫‘已到金陵，明天按時路演！破三十億啦！’，配樂的話，就用我那首《風的季節》，那個鼓點很合適！”
“我要再把你送上熱搜一次！”他說。
吳冰甜甜地笑著，點頭，“好啊！我一直都聽你的！”
彭向明笑笑，把她緊緊的摟入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