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冠茂盛枝葉遮蔽下,是一個直徑千米向內凹陷的寬闊平臺。
乍一眼看過去,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古樹樹冠被整個削斷,隨后向內挖掘進行改造而形成。
但細看之下,向內凹陷的平臺周邊沒有任何挖掘改造過的痕跡,更像是天然形成。
不過,這并不是重點。
重點是,少女所有的族人都躺在凹陷在樹冠頂部的平臺之中。
注意,是所有。
其中,包括了已然逝去的部分。
數十萬的慘白色枯骨,以十一個不規則的圓形環繞在樹冠頂部凹陷的平臺之中,一圈又一圈,顯得極其詭異。
這些枯骨與人類極其相似,最大的不同是縮小了無數個版本。
秦遮毫無心理準備看到這樣一幕,心頭遭遇的沖擊前所未有。
此等景象,已不能用慘烈來形容。
通過少女口述得知游靈一族逝去接近百萬同族,對他而言充其量只是一個數字。
親眼見證無數枯骨,完全是另一個概念。
天地大劫,這個詞匯秦遮已聽說過很多次。
但此時此刻,他真正認識到了滅世之災的殘酷。
一個曾經繁榮昌盛的種族文明,悄無聲息地覆滅在此,充分彰顯了現世修行者口中時常念叨著的“天道無情”。
撇開枯骨驚人的數量,秦遮注意到由枯骨形成的十一個不規則圓形有不小的講究。
構成最外圍圓形的枯骨,損毀嚴重,基本每一具都有殘缺。
但即便是殘缺了,它們仍透露著無與倫比的威勢。
期間威勢的強橫,超出了秦遮生平所見。
即便他肩頭的少女完全釋放氣機,也比不上其中任何一具枯骨。
死后僅是枯骨就有此等威勢,難以想象這些近乎可以說是渺小的枯骨生前有多強悍。
毫無疑問,它們生前都是游靈一族的頂尖強者!
再往里看,外圍第二圈枯骨大多也有破敗的跡象,其中遺骸同樣有散發可見的威勢。
但很明顯,他們比最外圍的枯骨疲弱了許多。
接著往里,第三圈枯骨未曾散發威勢,骨架相對完好缺損稍少。
一圈一圈向內,圍成十一個不規則圓形的遍地白骨,外圍十圈皆有不同程度的缺失。
直到第十一圈,也就是最后一圈,白骨才保留了最完整的形態。
在第十一圈白骨中心,數百個完好無損的小人沉睡著構成了第十二、第十三個內圓。
他們,很弱。
至少與已然蘇醒的少女相比,他們真的很弱。
第十二個內圈,完好的小人大概有三百多個。
在秦遮的靈覺感知中,可以準確捕捉到他們已然虛弱到不可查覺的氣息。
六階居多,七階少數。
其中僅有一個氣息可能擁有能與他肩頭少女比肩的實力,無法察覺氣息。
第十三個內圈,百人不到。
他們的氣息相對旺盛些許,但同樣猶如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他們的實際境界,多數在四階與五階間浮動。
如此格局,顯而易見。
在舉族陷入沉睡的前提下,游靈一族的強者選擇了犧牲自己保護族中弱者,如此才得以保留了剩下的“火種”。
此間犧牲,不能說不大!
他們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種族的延續。
讓人感到驚悚的數十萬白骨,悲壯得可怕!
秦遮站立當空,沉默許久。
少女坐在他肩頭神色凄然的同時,心有所感,悄悄依偎在了他的脖子上,仿佛是一個需要安慰的尋常人類女孩。
這,屬實叫秦遮有些犯難。
游靈一族逝去的數十萬族人,的確值得尊敬。
但安慰人,非是他的強項。
沒做言語,秦遮抬手引動體內所有的114道靈絡。
下一刻,粗壯的靈絡齊齊顯露。
冷不丁見到那么多的靈絡,正依偎在他脖子上尋求慰藉的少女嬌軀一顫,隨即振作精神,起身站立在他肩頭上。
“我們現在開始?”
“嗯。”
秦遮點頭,接著遲疑片刻,道。
“這地方,你是否需要收拾一下?萬一我成功喚醒了你的族人,他們醒來看到……”
“不用收拾,他們有必要見證同族的犧牲,知曉是誰保全了他們的性命。”
少女倔強地說著,停頓了下,道。
“另外,圣樹本就是我族先輩死后沉眠之地。我族逝去的族人最終會化為養分被圣樹吸收,庇護后世子孫。我若動了他們,反而是攪了他們安寧。”
“行,那我動手了。”
秦遮應著,大手一揮,114道靈絡延伸出去,選擇十三個不規則圓中最中心的第十三圈。
隨著靈絡接入,混沌之力輸送,得到靈絡蘊養的小人們得到滋養,氣息逐漸強盛起來。
感受到族人氣息漸漸強盛,少女不禁神色激動。
靈絡蘊養,確實管用!
他們有了即將蘇醒的跡象!
然而此時,秦遮并不好受。
體內全部靈絡釋放出去,同時給114個游靈族輸送混沌之力,期間損耗之劇烈比他全力蘊養家里那只怎么都“吃不飽”的小王八蛋夸張了好幾倍。
他們,沉睡太久了。
通過蘊養,秦遮已確定自己能喚醒他們的生機。
可為此,他需要付出大量混沌之力。
一個兩個,他未必有感覺。
114個!
這數量太龐大。
讓秦遮比較難受的是,他這會駐足在樹冠之上,無法釋放混元萬象進行恢復。
若他在此地釋放混元萬象,游靈族的小人可能沒被他喚醒就先被“團滅”了。
先把這一批搞定,然后離開遠些恢復一波。
秦遮做出決定,暗暗咬牙支撐。
少女很快發覺秦遮的異樣,擔心地看了他兩眼,攥緊小手沒出聲打擾,視線緊盯著有接受到靈絡蘊養的百多名游靈族人。
大量混沌之力宣泄,秦遮臉色愈發蒼白。
這波虧損,對他而言不算什么。
畢竟他要想回到巔峰狀態,只需要一個念頭。
但被自身力量快速流失的感受,真心不好受。
不一會,秦遮體內的混沌之力瀕臨枯竭。
也就在這時,接受了蘊養的百多個小人陸續睜開眼睛,陸續有人露出迷茫的神色坐起身來。
他們沉睡了數萬年乃至更久的時間,此刻醒來思考能力暫時恢復不了,需要一定時間緩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