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
戴天慶實驗室做了個大型實驗，實驗準備就花了兩天時間，實驗室從上到下所有人都參與進來，但最后還是沒有得出任何有效結果。
戴天慶有些煩悶的坐在椅子上，他又想到張薇了。
在戴天慶實驗室里，張薇屬于那種經驗最少的副研究員，在副研究員里做個排名的話，她的資歷和經驗都是倒數第一。
但是，資歷和經驗并不表示能力。
或許因為年輕人頭腦活躍，張薇在實驗里總有一些想法，就有可能對項目、試驗有所幫助。
靈感，真的很重要。
戴天慶認為檢測抑制因子，也就是查找發東西的項目，最需要的不是經驗和能力，而是那一絲奧妙的靈感。
在張薇離開了以后，實驗室里最小的副研究員也超過四十歲，而參與項目的博士生，真是半點兒經驗都沒有，能力上夠不上門檻，有靈感也沒有意義。
戴天慶非常的著急，因為他知道水木大學附屬醫學院的實驗室，也正根據趙奕的猜想論文，研究著可能存在的抑制因子，他們甚至已經確定了存在，進度并不比自己的實驗室差。
這就是一個時間上的比拼啊！
如果實驗室不能在競爭對手前，找到抑制因子的重要特性，一切都等于做了無用功。
所有的人力投入、精力投入、時間投入，都會變得沒有意義。
戴天慶深吸一口氣。
第二天早上，他就再次來到了趙奕實驗室，找到張薇說起了回實驗室的問題。
張薇很直白的拒絕了，“真抱歉啊，戴老師，我們的項目才做了一半兒，實驗室也很缺人手。”
“如果能幫上忙，我肯定過去，但是我根本離不開呀，你知道我們實驗室的情況，就只有我和劉成杰兩個人，趙奕每天還要上課，來實驗室的時間少。”
戴天慶當然知道情況，但他覺得張薇在趙奕實驗室就是浪費時間，做一個自己實驗室太監的項目，別說能不能研究出成果，項目經費都不夠用。
上一次他已經和張薇說過了，再說一次也沒有談什么，只能心事重重的回去了。
等回到了自己的實驗室，戴天慶就看到艾立新等在那里，他有點疑惑問道，“今天怎么這么早，沒送你老婆呀？”
艾立新要送妻子上班，送女兒上學，往常都是掐著點兒上班的。
艾立新笑道，“今天我是坐地鐵來的，我老婆去送閨女了。戴主任，我是找你有事。”
“有事？”
戴天慶頓時凝住了眉頭，艾立信不比他年紀小多少，平常都稱呼他是老戴，雙方合作了近十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現在稱呼他為戴主任，肯定是有事情啊。
戴天慶坐下來，讓艾立新也坐下，聽他慢慢的說。
艾立新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昨天趙奕來找我去實驗室幫忙，就是做那個咱們實驗室不做的項目，我就想和張薇一起，去趙奕的實驗室幫忙。”
“啊？”
戴天慶都聽愣了，他完全沒想到艾立新會說要離開？
“別開玩笑了！去趙奕實驗室？你在想什么啊？”等反應過來以后，戴天慶噌的一下站起來，表情明顯有些激動。
艾立新點頭道，“我已經想好了，戴主任，就去趙奕的實驗室，我和趙奕的關系一直都不錯，他找我幫忙，我沒辦法推掉。”
這個理由，戴天慶是絕對不相信的，他馬上搖頭拒絕了，“不行，咱們這個項目現在就缺人手，你再走了，我們還怎么繼續下去？”
這是在強調艾立新的重要性。
艾立新搖頭道，“戴主任，我確實參與了項目，但我自己知道，其實有沒有我都一樣，我也不能提供什么建議，就只是按照您說的去做而已。”
“等我去了趙奕實驗室，手頭上的研究內容，肯定會交接出去。您放心吧。”
“在來找您之前，我已經去了閻所長那里，所長已經同意了。”
這是……先斬后奏啊！
戴天慶聽著都很郁悶，他沒理會艾立新，直接去了所長辦公室，開口就說，“閻所長，你應該知道我們的項目多重要，怎么能同意讓老艾離開嗎？”
閻學林用力倚在靠背上，點頭道，“我之前就說過了，誰愿意去趙奕實驗室都可以，只要雙方同意就好了。”
“老戴，你應該知道，趙奕是咱們研究所重點培養的人才，他的實驗室已經完成了一個項目，我希望能夠再接再厲。”
戴天慶滿臉不可思議，“你竟然相信，趙奕實驗室能完成我們那個不做的項目？”
“不相信。”
閻學林很肯定的說，“這就是咱們所的投資，就連鄭院士都支持我的做法。”
閻學林的想法很簡單。
研究所要給趙奕真正的研究員待遇，研究員自然有權利申請項目的，所里太監的項目當然可以交給他，至于成功還是失敗就是他本人的問題了。
這個所里是不管的。
所里的人，也包括他自己，相信趙奕也好，不相信趙奕也好，但是應得的待遇已經給他了，他能做的好就是圓滿結局，做不好所里也等于投資了個天才。
一個太監掉的項目，又不是自己花錢，重要嗎？
那些錢是研究經費，就算放在所里也沒意義，而趙奕申請繼續項目，白白花掉了就連上面都不會說什么。
因為……
那可是趙奕呀！
這個報告打上去填上趙奕的名字，上面連質疑都不會質疑的。
確實。
趙奕不是正規的研究員，哪怕是正規的研究員，揮霍兩、三百萬研究經費，都可能會被上面追責。
但是，趙奕不同。
誰會追責一個最頂尖兒的數學、計算機天才呢？就生物醫學研究領域也一樣，數學，計算機天才，到任何領域都是絕對的人才，甚至說是一筆寶貴的財富。
反正不管怎么說，研究所是一定要給趙奕開綠燈的。
現在趙奕實驗室里小貓兩三只，就只有張薇和一個準備轉正的實習生，再加上一個艾立新，感覺是理所當然的。
當然了。
閻學林也知道戴天慶實驗室、韓輝實驗室發覺抑制因子項目的重要性，他提出了個建議，“不然這樣吧，我讓董勝的實驗室，放下手頭的項目，也和你們一起研究……”
“不行！”
戴天慶直接就拒絕了。
現在是他和韓輝兩個研究員，分潤研究成果就是兩個人，最多加上一個只是感興趣幫忙的鄭院士，其他研究員過來就等于是分功了。
原本他能占據一半兒的成果，最后就變成了三分之一。
戴天慶在辦公室里，和閻學林說了好半天，最后的決定是掉個其他科室的副研究員過去。
從所長辦公室走出來，戴天慶還是很不滿意。
艾立新是實驗室里的大將，可不是其他人能比的，他再熬上幾年資歷，獨自完成個大項目，都能升為正式的研究員，可以說艾立新在能力上，已經并不比他差多少，缺少的只是完成項目的資歷。
等回到了辦公室以后，艾立新依舊等在那里。
戴天慶的語氣也好了很多，他決定還是打人情牌，“我們合作了這么多年，你就這樣突然的走了……”
“其實我也是想提升自己啊！”
艾立新想好了怎么說，“老戴啊！咱們去年的風濕性關節炎研究，一直到兩個月前，我才完成了小項。”
“我覺得這個項目是可以完成的，可是咱們都沒有堅持到最后，中途發現沒有進展，再加上有其他項目，就放棄了。“
“我挺不甘心的。”
“俗話說的好，從哪里跌倒就要從哪里站起來，我想去趙奕實驗室也是因為這個，跟他們一起做研究，繼續這個項目。最終還是沒有完成，也是一種結果，到時候我也就死心了。”
艾立新這一套說出來，讓戴天慶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有道理啊！
作為一個研究人員，就是要有不放棄的精神，他偶爾去學校里給學生們的時候也會說起類似的工作精神。
這是成功的基礎啊！
現在艾立新希望到趙奕實驗室，完成那個沒有完成的項目，有什么錯呢？
“好吧！”
最終戴天慶還是同意了。
等艾立新簡單收拾了幾個文件，拿著自己的茶杯、用具走出實驗室，戴天慶忽然感覺有些不對。
那個項目不是他申請的嗎？
在做項目的過程中，他也是絕對的主導，艾立新充其量就是個小主力，負責一些實驗的設計、準備而已，但無論再怎么主力，也肯定趕不上他吧？
而且項目申請終止，對艾立新沒有任何影響，有影響的是他自己，要說是從跌倒的地方爬起來……
也應該是他爬起來啊？
艾立新的加入對趙奕實驗室絕對是個好消息。
艾立新在戴天慶實驗室，只是副研究員之一，但到了趙奕實驗室，他就是經驗最豐富的。
趙奕對艾立新有些了解。
艾立新就屬于那種踏實肯干，能力和經驗都不錯，但缺乏創造力、想象力的人。
這種人恰恰是趙奕實驗室最需要的。
創造力、想象力，有趙奕就已經足夠了，設計實驗等專業方面，張薇的能力也很不錯。
所以艾立新就是核心的‘工作’人員。
為了歡迎艾立新的加入，趙奕決定讓實驗室休息一下午，一起到大學附近一家不錯的餐廳聚餐。
“可以帶家屬！”
這一句話讓艾立信眉開眼笑。
四個人中就只有他有家屬，他們找的餐廳相對高檔，平時肯定是去不了的，能帶著妻子和女兒一起來很不錯。
與此同時。
戴天慶實驗室正在忙碌的工作狀態，因為上一個大型實驗沒有任何成果，好人都不得不加班做研究，他們在準備下一個實驗的過程中，也談論著離開的艾立新。
“你們不知道吧，今天趙奕實驗室的幾個人去聚餐。”
“去的南邊拐角那家餐館，超豪華、服務超好，也很貴啊，隨便吃頓飯，人均上兩百加。”
“我就去過一次，還是別人婚禮的時候呢。”
“真羨慕啊，早知道我也去了。看看張薇，去了趙奕實驗室，還拿了幾萬塊錢獎金。”
“真好……”
“老艾估計也是看這個去的……”
戴天慶也聽到了其他人的議論，心里感覺郁悶極了。
第二天早上。
趙奕和艾立新一起去戴天慶實驗室，艾立新要拿之前的研究資料，還要把個人電腦轉移過去。
他們碰到了戴天慶。
戴天慶對艾立新還好，還給了個笑容，看向趙奕的眼神，真是充滿了幽怨。
“老戴啊！”
趙奕打招呼道，“艾哥，就去我那里了，我們一起拿一些資料。”
“趙奕啊！”
戴天慶嘆了口氣，走過來對趙奕小聲道，“你不能這樣啊，咱們可很熟悉了，你挖角就挖角吧，竟然艾立新挖走了，他可是我的實驗室里，最有能力的了。”
“這樣讓我們的項目怎么繼續呀，現在這個抑制因子，我們本來就沒有進展，設計了好幾個實驗，都……”
“唉！”
他苦澀的說不下去了。
趙奕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跟著嘆了口氣，“節哀吧！”
戴天慶郁悶到笑了。
遠處艾立新轉過頭，想著剛才這話聽起來怎么這么別扭呢？
節哀？
趙奕只是開了個小玩笑，和戴天慶說了幾句，就過去幫著艾立新整理東西，他看到桌上有個文件夾，打開掃了幾眼內容，問道，“這是什么？用裝起來嗎？”
“實驗數據，不用了，是抑制因子的項目。”
艾立新解釋了句。
旁邊一個姓李的副研究員，跟著說道，“那是我們前天的實驗數據，也沒用了，所有數據都很正常，根本沒有得到想要的異常……”
異常，指的就是抑制因子。
如果多出一個因子的影響，實驗數據肯定會存在異常，沒有異常就等于沒有任何發現。
趙奕拿在手里認真看了一會兒，還連續翻著看到最后一頁，有的數據是能夠看懂的，大部分干脆就完全看不懂。
他的基礎知識還是太薄弱了。
不過，沒關系。
《監察律》！
趙奕消耗了二十多點兒精力，得到了《監察率》反饋的結果，他把手里的文件翻到了第三頁，指著一個都是字母的數據說道，“這個不就是異常嗎？”
“什么？”
戴天慶走了過來，旁邊姓李的副研究員也過來了。
“這個啊！”
趙奕指著那個數據，再翻到第四頁，又指著一個數據，“還有這個。”他抬起頭問道，“有沒有筆？”
“這里！”
艾立新遞過來一支筆。
趙奕把剛才的兩個數據劃上線，接著又標記了后面五個數據，說道，“你們把這幾個數據結合在一起看，我覺得這些就是異常的地方。”
“是嗎？”
戴天慶滿心懷疑的接過來，仔細看起了趙奕劃線的地方。
稍稍偏低、稍稍偏低、稍稍偏低、稍稍偏低……這都是正常的偏低……
等等！
全部是特性的正常偏低？
戴天慶猛地瞪大眼睛，再低頭看向那些數據，旋即震驚的看向趙奕，“你是怎么發現的？”
趙奕攤開手滿眼不解道，“這不是很明顯嗎？”
他說著搬著箱子就走了。
身后。
戴天慶和李副研究員對視一眼，滿眼都寫著疑惑和不解。
這份實驗結果里，密密麻麻有著幾百個數據，只是幾個特性正常偏性的數值，怎么就‘很明顯’了？
難道這就是差距嗎？
李副研究員拿過資料仔細看了一眼，確定以后合上了資料，旋即對戴天慶說道，“和趙奕一比，我感覺我就是個傻P……”
戴天慶瞪著眼認真道，“我特別研究了幾個小時，甚至晚上睡前還在看，所以……我也是……”
“……傻P……”
“艸皿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