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有早鍛煉的習慣。
當接到胡志斌的電話時,他正在校園球場跑道上走著,周圍有學生、有周邊的居民,都是早早的來這里跑步的。
他和其他認識的人打招呼,心里想著趙奕的事情。
周立對趙奕還是非常關心的,每天都問一下情況,要么是問胡志斌,要么是問錢虹,或者是趙奕的幾個室友,他都有留下聯系方式。
當接到胡志斌電話的時候,周立正和一個教務處的女老師閑聊,說了聲抱歉后,就聽到了電話里的大嗓門,“他真的證明了哥猜,我們都誤會了!而且,還是用兩種方法!”
“什么啊!”
周立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意識到胡志斌說的是什么,有些好笑的回了一句,“老胡,你不是也傻了吧?”
“傻什么傻!”
胡志斌對周立還是很尊敬的,但牽扯到現在的事情,什么尊敬不尊敬都不重要了,“我看是你傻啦!趕緊看看新聞吧!”
“嘟嘟嘟……”
教務處的女老師也聽到了只言片語,不由疑惑問道,“是誰呀?”
周立還有點蒙,他下意識回道,“老胡,胡志斌。”
女老師不滿意的道,“都是理學院的,他怎么跟你這樣說話?真沒有禮貌。”她的口氣有些偏向周立,放在平時的時候,周立一定和她一起,對胡志斌展開下抨擊,順便加深一下相互間的感情。
這份感情有用沒用沒關系,有了總要比沒有好一點。
現在周立可沒心情抨擊胡志斌了,他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么,只留下一句,“我先走了”,就急急忙忙的朝著理學院大樓走去。
等到了辦公室里,周立急忙的喊了一句,“老胡,你說的那個……”
“來看啊!”
胡志斌指著電腦屏幕頁面。
周立跟著看了過去,發現上面是一條條有關哥德巴赫猜想被證明的新人。
看了幾條以后可以做出個小總結
“有兩個數學頂級期刊同時宣布下個月會刊登哥德巴赫猜想的證明。”
“有一份證明的作者確定是年輕的頂級數學家。”
所以可以推論,哥德巴赫猜想肯定是被證明了,并且有可能一下子有兩份證明。
想想趙奕的情況……
“哪有那么巧的事!肯定是趙奕!”
胡志斌已經確定了。
周立也跟著點頭,確實像是胡志斌說的,哪里有這么巧的事情,趙奕說自己完成了哥德巴赫猜想,而且還用了兩種方法,這么快就兩個頂級數學雜志,同時宣稱會刊登哥德巴赫猜想的證明。
“這就是趙奕!”
周立深吸了一口氣,坐在了自己的辦公桌前,他覺得應該冷靜一下,仔細把事情理一理。
他們都覺得趙奕是有了精神問題,才會說自己用兩種方法證明了哥德巴赫猜想。
現在趙奕說的是真的,事情就有些尷尬了,最關鍵的是,知道他們誤會趙奕有精神問題的人很多,甚至還包括趙奕的女朋友以及幾個室友,還有他手下工作的許超。
事情有可能大范圍的傳出去,想想他們在這件事情中扮演的角色,真是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或許……
他們會因此而成名?
周立仔細一想,發現自己在這件事情上的‘功勞’最大,頓時都感覺心慌了,他的一世英名都可能因此而毀掉,還會成為學術圈里的笑話?
雖然啊,對人身上確實沒什么危害,大家聽到事情也只是覺得有意思,但名聲……沒了啊!
誰不愛名聲呀!
如果他在這件事情真的扮演了核心角色,名聲丟掉了也就丟掉了,自作自受也是沒有辦法的。
但是呢?
周立不覺得自己是核心角色,他也是被欺騙的那個。
于震!
周立咬牙切齒的打電話給了于震,“于震醫生!”
“你不是說趙奕精神有問題嗎?還信誓旦旦的說了一大堆精神疾病的病理?趕緊看看報道吧,我估計精神有問題的是我們,是你。”
于震正在去醫院的路上,他接到電話也有點懵,不明白周立為什么這么說。
等聽到周立解釋說,趙奕真的用兩種方法證明哥德巴赫猜想,他的腦子也跟著嗡了一聲,頓時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
精神疾病,這個東西不好說的呀!
就算是作為精神科、心理學的專家,也只能通過病人的表現以及周圍人的看法,來推斷一個人是否有精神問題。
他在給趙奕看病之前,聽到周立、錢智金等教授,都說趙奕有問題,才覺得是有問題的。
當時去趙奕的宿舍里看看,周立拿起趙奕的稿紙,轉過頭還說上面完全看不懂。
周立是國內頂級的數學家,他都看不懂稿紙上的東西,差不多就說明上面是亂七八糟的一通。
他也是基于此來判讀有問題的。
怎么……
現在就成了他的問題了?
作為一個國內外知名的精神科醫生,于震知道治療上的事情,是不能以事情發展過程推斷的,醫生是判斷病情最關鍵的人物,他先入為主的認為趙奕精神有問題,其他人還給了絕佳的助攻,一系列因素導致判斷失誤,讓不相干的人來判斷的話,他不是罪魁也是罪魁,因為他是醫生。
“這不是坑人嗎?好你一個周立,趙奕沒問題,還來挖坑坑我?和我有仇是怎么的!”
于震越想就越生氣,他想想和趙奕直見過兩次,也只是在治療方面給了一些建議。
另外,還沒收費!
所以……
于震看著手機通訊錄,毫不猶豫的把周立拉黑。
從今天開始,不再接聽燕華大學的人打來的電話!
對面。
周立放下電話以后,仔細一琢磨,也不能全怪到于震身上,但怪到自己的身上也很別扭,他好像也是被欺騙的那個?
被誰欺騙的呢?
周立用力揉著太陽穴,仔細想著發生的事情,腦海里猛然出現一個人影
錢智金!
就是這家伙!
在最開始的時候,錢虹明明說起了,趙奕完成了哥德巴赫猜想,還決定用第二種方法證明,錢智金就完全的不相信,還引導他們決定趙奕的精神有問題。
周立猛地一排桌子,怒喊了一句,“都怪錢智金!”
“沒錯,就是他!我也想到了。”
“最開始就是錢智金說的,他不相信,說的讓咱們也不相信。”
很快。
理學院辦公室來了很多人,他們都知道了新聞消息,集體討論起發生的事情,頓時把苗頭對準了錢智金。
一群人呼啦啦的找到了信息學院。
有的人還不知道消息,比如,錢虹,她在路上看到一群理學院的老師,呼啦啦的走向信息學院大樓,有些奇怪的跟過去,就被胡志斌告知了消息。
錢虹仔細一想……對啊!
最開始她就說了,趙奕完成了哥德巴赫猜想,結果錢智金說不可能,引起了一系列的事情,錢智金就是罪魁禍首。
錢虹也加入隊伍。
隊伍的人數在不斷壯大,還有些聽到消息的人,湊趣的也跟了上去,甚至有學生也跟著,他們一起走進了信息學院大樓,停在了三樓的院長辦公室門口。
“禁聲!”
周立朝著眾人比了個手勢,伸手敲了幾下門,“咚、咚、咚!”
好半天沒反應。
“沒人?”
“錢智金這家伙去哪了?”
“別是跑了吧!”
二樓有個老師說道,“錢教授好像出去了,一早上就不見了。”
“真跑了!”
“他跑不了多遠!到學校里四處找找!先去智能實驗室!”
一群人再次沖向了智能與自動化實驗室,結果只是隊伍里增加了一個劉光佐,就沒有其他收獲了。
他們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哪里,只能在校園里溜溜噠噠的,順帶談談趙奕用兩種方法證明哥德巴赫猜想的事情。
每個人都非常的震驚。
這要比趙奕精神失常還難以接受。
哥德巴赫猜想的難度有多高,根本都不用去解釋,證明出來就已經能震驚世界,結果趙奕用了兩種方法證明?
這也太神奇了吧!
一句詩說得好,“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一群人都放棄了尋找錢智金,可走著走著就看到錢智金,正和趙奕站在花壇邊談笑著。
趙奕站在花壇旁邊。
錢智金則是背對馬路站著,他嘴里滿是贊嘆的說著,“趙奕啊,我早就知道,你肯定能完成哥德巴赫猜想的證明。”
“沒問題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記得錢虹和我說的時候,當時我就相信了,只是怕打擾你、影響你啊,提都不敢提,現在好了,你完成了證明,還投稿了,可真是憋壞了我了!”錢智金感慨著,“其實啊,你是不知道,周立、胡志斌,就是理學院的那群人,都不相信你完成了證明,也就是我了,咱們多熟啊,你有什么水平,我能不知道嗎?”
“我就和他們說,你肯定完成了,他們還不相信。”
“唉!”
錢智金長嘆了口氣,“所以說,你就是太優秀了,優秀到完成的成果,讓其他人都不敢相信。”
“恭喜你啊,趙奕!”
錢智金確實很會說話,說的趙奕都感覺心里美滋滋。
聽聽。
“你太優秀了,優秀到完成的成果,都讓其他人不敢相信。”
這才是人話啊!
但是趙奕臉上一點兒高興的神色都沒有,而是變得很凝重、認真、嚴肅,開口道,“老錢啊,這我就要說說你了,背著說別人壞話可不行啊,我對周立教授、胡志斌教授還是很尊重的……咳咳,啊?”
“周教授、胡教授,你們什么時候過來的?”
趙奕一副驚訝的樣子。
錢智金身體頓時僵住了,他機械版的轉過頭,就看到自己的周圍,不知道什么時候,呼啦啦圍了一大圈人,每個人都用氣憤的眼神看著他,甚至還包括劉光佐。
這……
“哈哈哈,我剛才只是開玩笑的。”
錢智金默默后腦勺,強行咧出一抹笑,不斷后退著擺著手,但他身后就是花壇,根本是退無可退,“我就知道你們來了,所以才那樣說,哈哈哈……”
“我們也只是開玩笑。”周立很認真的說了句,朝著左右招呼一聲,每個人都不在風范,像是街頭混混一樣,朝著錢智金就沖了過去。
“噼里啪啦……”
“提提踏踏……”
雖然不是真正的動手,但每個人來上那么一下,也夠錢智金喝上幾壺了。
他的頭發被抓亂,衣服都被扯壞了。
等其他人再能看到他的時候,他渾身上下狼狽的就像是,剛經歷過殘酷的戰爭,炮火中逃難出來的難民。
這還是被迫簽下好多不平等條約的結果。
比如,一群人要求錢智金公開向趙奕坦誠自己的問題。
這件事有不少人知道,許超、錢虹、范雷、李仁喆等等,還包括趙奕的女朋友,有一個說出來,趙奕就會知道,到時候他會怎么想很難說,也許就會全怪到理學院頭上。
比如,要求錢智金到大飯店請客賠罪。
這就是集體蹭飯。
錢智金幾乎沒有選擇,就連劉光佐都站在了理學院的那一邊,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究竟是有多么的不道德,尤其還被周立等人抓了個正著,他只能帶著絕望的表情,同意了一大堆不平等條約。
首先就是向趙奕坦白發生的事情。
理學院小會議室。
一大群人呼啦啦的走進來,趙奕坐在了主位上,他有點明白具體發生什么了,可聽了周立、胡志斌、錢虹,以及錢智金等人的解釋,他還是有些目瞪口呆。
他竟然被當成了神經病?
趙奕看著錢智金都不知道該說什么,看向其他人的目光也不怎么好,心里還非常的郁悶。
他忽然想到了林曉晴。
“所以說,曉晴來陪我,是你們和她說的?”趙奕問道。
“嗯。”
“于震說讓你女朋友陪你比較好。”
趙奕想想和林曉晴一個多星期的幸福,忽然也不怎么生氣了,也許是因禍得福?
反正類似的一周體驗,以后的人生大概很難了。
那可是百分百順從的林曉晴啊!
早知道……
就多解鎖……咳咳。
趙奕消化了一下信息,也只能搖頭苦笑了,好在大家都不是故意的,是真心為了他好,擔心他才會這么做的,也沒造成太大的影響。
他能怎么辦?
“老錢啊,大飯店請客,記住啊!我要去龍景園飯莊。”趙奕開始提要求了。
龍景園飯莊是郊區的一個休閑度假飯店,里面動物園、洗浴、休閑設施一條龍,還緊挨著著名的水鎮景點,價錢自然也很貴,住一個晚上最少兩、三千,吃一頓飯自助餐,單人三、四百最低價。
趙奕早就聽說了那里不錯,住在酒店里還能順帶游覽水鎮,有空去度度假很不錯,有人請客就更好了。
錢智金聽的臉都白了,他抬頭看了眼,會議室眼睛直冒光的十幾個人,張大嘴好半天,最后還是沒敢說拒絕,“我只包住宿……一天!”
“成交!”
最貴的住宿搞定了,其他也不算什么了。
趙奕看向了其他人,決定暫時還是不提要求,他這里可沒有過期不候的情況。
過期……也要候!
他決定暫時性的原諒所有人,會議室里的氣氛頓時就好了,大家就擔心趙奕會生氣,任誰被說‘精神有問題’,還偷著被請了醫生看,都會非常的生氣。
現在趙奕不在意了,自然就輕松許多了。
這時候,好多人才想起了,真正的正事是什么,趙奕可是證明了哥德巴赫猜想,而且還是用兩種方法,他可以說是完成了,數論領域最偉大的成就之一,與之能相比的,也只有證明黎曼猜想。
在普通人中,哥德巴赫猜想比黎曼猜想更具知名度,可以說是影響力最大的數論成果。
還是用兩種方法……
好多人都已經能夠想象出,下個月初,《數學新進展》和《數學學會雜志》正式刊印后,會在國際上引起多么大的轟動了。
到時候,趙奕會名聲大噪!
同時。
他所在的燕華大學也會跟著名聲大噪,肯定有好多的媒體記者來采訪,好多的數學家來拜訪。
這也肯定是拿到國際數學大將的成果,像是菲爾茲之類的數學獎項,都會變得毫無懸念。
所以,現在要干什么?
周立、劉光佐等教授們,迅速聯系了校長、副校長,以及學校行政的大人物,一群人馬上開會定下基調,“第一,要把消息保護起來!”
“不要讓消息到處亂傳,在一切塵埃落定以前,最好不要引起太大的風波。”
“第二,把趙奕保護起來。”
“趙奕就是學校的寶貝,要防止其他機構來挖角,也要保護他的安全,不要讓他被太多瑣事騷擾,不管是記者采訪也好,學者拜訪也好,一定要審核好資格才行,不想關的就不要放進大學里了。”
“第三,提前做好宣傳準備工作!”
“在消息確定的第一時間,我們就要發布官方消息,并接受大媒體的采訪,學校內也要做好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