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會退散。
諸多人告退。
熱鬧的場地漸漸人聲消無。
這是皇家的場地,位于長安城禁地之中。
此時只有馬車轱轆聲在耳中震蕩。
王福疇看了李鴻儒數次,只見對方嘴巴欲張,又難以敘說出口。
這大抵是此時不方便談話了。
“去觀星樓!”
長安城中,觀星樓時不時給皇宮擋災。
但在這座城市,若論及什么安全不遭監控的地方,觀星樓便是首屈一指。
李淳風有約,王福疇思索數次,最終赴約。
他曾多次遠遠眺望過這座高樓,但因為派系對立的原因,王福疇從未登過觀星樓。
馬車奔襲近半小時,透過窗上的遮簾,他已經能看到這座高樓。
觀星樓動工的速度非常快。
待得李淳風做法完畢,諸多工匠開始了動工。
此時這座高樓已經修復完畢。
諸多地方與原來的擺設沒有區別。
但在一些窗檐上,也開始懸掛著一幅幅文人落筆的詩詞。
“高樓中天月色凈,玉山禾熟秋云映。草邊水際見流螢,流螢獨自尋香徑。長安高塔掛千燈,密意雖通語還并……”
王福疇見得詩詞,不由低聲念了一番。
這是觀星樓篩選數天挑選出來的上佳詩詞。
錢財和名譽的激勵下,也引得不少士子紛紛做詩,留下了諸多好詩詞。
李淳風雖是道家代表的人物,但也并未介懷儒家的文化。
道家萬法自然,可以如他一樣偏執,也擅長于容納,
很難說堅定自己學派與兼容并包哪樣更合適。
但李淳風明顯是有了自己的道,擁有了開派宗師的景象。
而自己,王福疇思索到自己,也不由嘆了一口氣。
若非他堅定不一的遵循儒家文化,排斥道家和釋家理論,四門館的博士也輪不到他來當。
他此時也不著急,沿著高樓中的臺階層層而上。
四下觀賞時,他還看到了李鴻儒那首鎮觀星樓的危樓詩。
“果然是一首馬屁詩!”
此時的詩詞已經著人重新謄寫,筆墨出自名家之手。
盡管那字如筆走龍蛇,有著矯若驚龍與鐵畫銀鉤的本領,但若將這詩詞代入其中,便能聞到一股溜須拍馬的意味。
李鴻儒這首詩詞懸掛于觀星樓中間部位,起著承上啟下的關鍵作用,與樓基和樓頂遙遙相互輝映。
透過做法的詩詞,王福疇只覺自己看到了一張大網。
整個大網將觀星樓牢牢圍住,也避免著被外來邪惡侵襲。
他剛欲笑上李鴻儒兩句,隨即便聽到一聲咳嗽聲。
這是李淳風的聲音。
大概是知曉他必然會看自己學生的詩詞,對方早就在這處地方做等待。
王福疇看了看四周,隨手推開了那有咳嗽聲音的廂房。
“福疇兄!”
見得王福疇進門,李淳風頓時站起了身。
李鴻儒初見李淳風之時,只覺對方一道風系術法清退高空烏云,以法破法,在他心中留下了強大的印象。
待得當了帶路黨,引涇河龍王到觀星樓之時,對方從高空飄飄落下,仿若神仙中人。
但接觸多了,對方的高大形象蕩然無存。
尤其是此時,李淳風一臉浮笑,還有幾分市儈的模樣。
“不要奇怪他的形象,他向來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靈活的很!”
似乎猜測到了李鴻儒內心波動的那點小情緒,王福疇提點了一句。
“但能將觀星樓蓋得比皇宮還高,淳風兄能耐也遠超出你的想象。”
“你莫要在小輩面前捧殺我!”
聽了王福疇的話語,李淳風顯得有些悶悶不樂,將笑意收了回去。
“一些傳言就是這么傳來傳去,到最后傳成真的了,人言可畏啊,福疇兄!”
李淳風話語結束時重重的說了一句,一時讓王福疇點頭,但隨即又反應過來這家伙在變著法兒說自己,當下讓他微微搖了搖頭。
這是個靈活的人,也是個少有吃虧的人。
便是當今皇上對李淳風都極為滿意。
道家不走科舉之路,想要為官的難度極大。
而周旋在儒家和道家的中間,還要被皇室承認,委以重任,這便是能耐,說什么都不為過。
“我來此,便是想了結我學生與你的恩怨!”
沉默了數秒,王福疇最終先開口提及此行的正事。
“你若有什么問題可以直接發問,我不保證回答是否準確,如何抉擇也全憑你自己。”
“你倒是很看得起這學生。”
李淳風看了王福疇一眼,目光又在李鴻儒身上掃來掃去數次。
他沒有提問自己腦海中的疑惑,卻是頗有興趣的看向了李鴻儒。
有如一只小小的蝴蝶,對方穿插在了近期的諸多事情之中。
看似地位低微,舉無輕重,但對方又占了重要一環。
若李鴻儒不給涇河龍王帶路,或許諸多事情便沒了后續。
可若李鴻儒憑借太陰遮光傘將涇河龍王帶入皇宮中,或許那又是另一種劫難。
但不管李鴻儒是否愿意帶路,一切的事情都不會有多少變化。
沒了李鴻儒,還可以有王鴻儒,朱鴻儒,馬鴻儒……
對方這是連連避開了數個殺局,最終轉危為安。
李淳風對李鴻儒有著興趣,他此時更是叩著手指,有著默念的推算。
“淳風兄擅長大勢推導,何必演算到個人,去做那為難之事,你這方面的推衍能耐遠較傅人君、袁守城和王正等人要差。”
他推算時,只覺一股力量拂過,此前的推算齊齊變得紊亂無比,頓時得知了王福疇這是不樂意了。
“見獵心喜,情不自禁,哈哈,哈哈……”
李淳風尷尬一笑,停下了推算的手段。
“袁守城大師曾經給我批注過‘出生平凡,難登大道,難有仙緣,前途無亮’,若李臺正有興趣,拿去也無妨!”李鴻儒道。
“算命的都是一幫騙子”王福疇不滿道。
“話不能這么說,算命自是有其中的道理,袁守城還是少有失手的,你這學生定然是遇見了你,才從著命運的泥濘中掙扎出來。”
李淳風不貶袁守城,卻是暗夸了王福疇一句,這讓彼此氣氛頓時熟絡了幾分。
待得低聲秘議了數句,王福疇這才清楚李鴻儒干了什么大事。
這是掉腦殼的大事。
若是彼此毫無關聯,他必然要將李鴻儒揪出,拉到菜市口刴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