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司開張了!”
李鴻儒回江湖司府邸不久,這個消息也傳到了諸多有心人耳中。
諸多江湖人士頓時眼中有了異色。
不得不說,選擇了江湖,有了幾乎無需遵守律法的自由,也被朝廷拋到了體系外。
江湖之中,風險諸多,恩怨不淺,只有少數人可以安然轉正退出。
一入江湖,便是身不由己,難以抽身而出。
總歸有人就有恩怨情仇,也難于斬斷這種聯系。
江湖司的開張,讓一些江湖人士看到了希望。
丁正業就是第一個。
處于壯年的丁正業在江湖上并非干凈得如白蓮花,但丁正業安安穩穩的退了出來,在并州經營武館,有了一席之地。
腦袋上的名頭,門口那兩副對聯就是護身符。
甚至于丁正業的功績被朝廷承認,也不得不讓一些江湖人贊服,只得放下曾經的一些雞毛蒜皮往事。
混江湖的沒多少身份,若是死了,那便是死了,最多遇到好心人收尸。
但有了名,也有了朝廷的這塊招牌,丁正業就是有地位的人,蒙受朝廷護佑,有再多的恩怨也只能走正規途徑去解決。
若是冒然針對丁正業,又一時解決不得對方,少不得要引來官府的拉偏架。
只是一個頭銜,諸多事情扭轉。
也讓一些浪跡江湖已久的人有了后悔藥吃。
并州的江湖開始流動,也有著風雨之勢。
當落頭氏被江湖司斬獲,眾多人的目光只得放向了汗國掠奪團。
想搏這份名,需要拿腦袋去換。
有人死,但也有人生。
當生者到江湖司之時,見到的卻是緊閉的江湖司大門。
諸多的紛爭也四起。
王大力已經給大門修修補補了十多次,他半夜也會被一些江湖人驚醒,轉而回答根本沒答案的問題。
他哪里知道李鴻儒等人去了什么地方,又什么時候回來。
碰上脾氣好的,那還可以繼續安睡,碰上脾氣差的,也少不了兩耳光。
折騰的日子過得欲生欲死。
但李鴻儒總算回來了。
江湖司重新開張。
只是明了前因后果,又稍微做了一些整理,江湖司門外已經是人聲鼎沸。
李鴻儒也見得了李旦和丁正業。
李旦的身上有些微紅,但被丁正業護著,受的罪應該較之王大力要少許多。
李鴻儒微微皺了皺眉頭。
“江湖司開啟,若有接榜的完成者,按秩序進入!”
他找了一張木桌,又隨手拿了王大力一塊重木充當醒木,對著桌上拍響時,也對江湖司府邸外喊了話。
半響,三人魚貫而入。
這三人體型魁梧,臉生橫肉,一頭的亂發,其中一人拿殺豬的尖刀,一人手持重錘,一人背負重弓。
三人手中提著數個包裹,隱隱還能看出是人頭的模樣。
這是真去拿了人頭回來交榜。
“董奎義。”
“汪進忠。”
“刁波峻。”
“見過司命!”
三人將手中攜帶之物放下,又齊齊抱拳行了禮。
“三位好漢可是接了榜,又拿了那掠奪團之人?”李鴻儒問道。
“我等兄弟五人過多了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想著找一處安歇之地,看中了江湖司的榜文,確實去尋了掠奪團。”
三人中,手持重錘的汪進忠向前一步,開始進行敘說。
“我等獲知了一伙掠奪團的行蹤,拿了剩下的那點身家,在一處密林設了絆馬索,又鋪了尖刀陷阱,最終打殺掠奪團十四人,只是驚走了另外四人。”
汪進忠簡單敘說,又將三人提著的布包打開。
一顆顆腐朽到有些發爛的頭顱頓時倒了出來。
這些頭顱雖然采用了石灰防腐,但時日太久,頭顱中失了水分,又有著部分腐爛。
若非此時冬季,并州已經嚴寒,這些頭顱應該早就化成了骷髏頭。
李鴻儒雙眼看去,只見頭顱上有著一顆顆小辮子。
他走上前去,又翻了翻,將諸多頭顱的正臉翻過來。
此時依舊能瞧出這些人的大致模樣。
這是汗國人,李鴻儒稍微拿劍戳了戳。
十三具頭顱骨骼緊密,脖頸處又顯粗壯,一具頭顱卻是有些尋常。
這大概是隊伍中的文武搭配。
他此時瞧不出這些頭顱生前的實力,但勉強能感覺到真實。
“你們五人中還有兩人呢?”李鴻儒隨口問道。
“那兩位兄弟沒能熬過來”汪進忠回聲道。
進了江湖司,他臉色有些欣喜,但李鴻儒問到人之時,也有了幾分神色的黯淡。
難有多少人可以無損的擊殺到掠奪團。
即便是設下埋伏,那也是掉腦袋的危險活。
沒有利益,又或被侵犯,難以讓人豁出命去相斗。
江湖司的名,讓一些人豁了出去。
有些人來了,也有些人來不了。
“那兩位兄弟的名字是什么?”李鴻儒問道。
“孔興言、裴子騫”汪進忠回道:“孔興言擅長下毒,裴子騫則會一些術法,沒能躲過汗國人的刀。”
“我已經將他們記下來”李鴻儒點頭道:“人雖已死,名不可少,若都督和刺史大人通過,我會為各位頒發令牌!”
李鴻儒對汪進忠又問了一番設伏地點,尸體處理的地點,做了一番詳細的登記。
與第一波江湖人做了基本的交接,三人也起身告退。
汪進忠等人出門時,李鴻儒還聽得了一些血手人屠,鬼見愁,追魂箭之類的江湖稱呼。
這些人的名聲確實不怎么樣。
從這些名頭也能看出這三人此前做的勾當。
但既然這些人愿意上岸重新開始生活,李鴻儒也歡迎。
江湖有江湖的法則,一旦這些人上岸,也要重新接受朝廷律法管轄,甚至于大理寺減輕刑責的翻案,這并無多少區別。
“鄙人妙手書生韓延東,見過李司命!”
第二波進來的是個穿著白衣的年輕人,他的眼圈有些黑,似乎屬于長期沉迷于酒色,導致身體有些空虛。
稍做了自我介紹,韓延東頓時將手中的布包放到地上。
他攤開布包,露出里面五把長刀。
“頭顱有些粗俗,我帶來的是汗國人的刀,不知能不能接江湖司的這道榜”韓延東道。
“只要殺的是汗國掠奪團,長刀與人頭并無區別”李鴻儒回道。
“那太好了,鄙人想要個并州第一美男之類的稱呼,不知道江湖司是否能……”
韓延東的小心思蠻多,大約是喜歡美色,想著討道江湖司令牌,拿令泡女。
李鴻儒當即就否決了下去。
這書生想的太多了。
一些稱號可以有,但一些稱號也不能讓他昧著良心頒發。
他看了看韓延東消瘦的臉龐,覺得這書生再如此下去,也享不了太久的福。
他翻動著韓延東提供的這些長刀,稍微拿捏了一番,這才問向對方。
“你是如何取得這些人性命?”
“我是那個,那個!”
韓延東比劃了一下,又湊到李鴻儒耳邊。
“我給他們撒了很多催情藥,讓他們人畜齊齊中了招,趁亂之時,也捅死了一些人,只是人頭難以帶走,只能奪了這些刀!”
韓延東的手段有些不上道。
這家伙定是江湖中的混子,善用催情藥等手段,怕是個采花賊的身份。
汪進忠等人想洗白,韓延東這種人也來江湖司洗白。
李鴻儒只覺江湖司中混進了一批劣等江湖人士。
但能干活就好。
不管是混白道的,還是走黑道的,能殺汗國掠奪團的人,那就是江湖好漢。
若這些人想著脫離江湖,重新開始生活,李鴻儒覺得可以照顧,可以給一個機會。
只是他想從這些人手中撈油水就變成了一樁難事。
他連連點頭,忽地聽到一聲輕微的刀響,腰間有惡風來襲,隨即身體已經連踏,寒月劍出鞘,基礎劍術連連施展抵擋忽如其來的打擊。
層層重力襲來,李鴻儒只覺虎口一裂,身體幾欲傾倒。
但隨即他又輕松了下來。
在他的對面,韓延東已經被一刀斬成了兩截。
“算你命大!敢懸賞我們,我們不會放過你的。”
韓延東嘴角吐了一句詞,身體這才頹然下落,化成一個被劈成兩斷的稻草人。
這是前來江湖司的伏殺者。
看著稻草人,李鴻儒后背冷汗溢出。
但他此時也清楚了下來。
在并州的地盤中,江湖中人是真正動了起來,汗國掠奪團的日子沒有往常那么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