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四天前,我曾經接到一個新娘子失蹤的報案。”
寇準此時被架上了梁山。
他硬著頭皮環視了一下眾人,這才開腔。
“那新娘子是城中米商張玉柱的小女,準備嫁城中富商許仕文之子,但還沒等到過門的那天,這小娘子就自盡了。”
“張玉柱只能喜事喪辦,給這小娘子進行超度。”
“這哪知,一夜過后,那小娘子的尸體不見了。”
“有守堂者曾經介紹,那小娘子是詐了尸,直挺挺的就往外跑,當時一些人嚇著了,后來等到天亮去尋,沒尋著。”
“這也是咱們洛陽城最近的一樁懸疑命案。”
寇準簡短的介紹了新娘子失蹤案。
這讓諸多人眼中連連泛出異色。
若要死人跑尸,大概便要涉及術法。
或許有江湖人邪道術士將尸體拿去做了用,又或許尸體被偷去配了等
也無怪寇準只能將那樁案件壓下。
直到此時,他陡然見得紅妝,這才忽發聯想。
“咱們洛陽城人少,這辦喜事的不算多,有案情的新娘子更是少”寇準尬笑道:“應該沒誰家新娘子會將自己霞冠和紅妝丟棄。”
這兩樁案件發生時間極為接近,聯系也顯得合情合理。
寇準解釋完,頓時看向了太子等人。
“你繼續辦案,我們只是聽一聽”太子道。
“無須顧及我們,你按自己尋常手段審案便成”李靖亦道。
什么聽一聽,什么不用顧及。
寇準頓時兩眼望天。
若是沒這些爺,他給高茂財打個十大板,對方死不承認便做個登記完事了。
他更不會審到什么新娘子失蹤案。
但在此時,他多少要表現得英明一些,才能不被認為昏庸無能。
“來呀,速速去招那張玉柱前來!”
“諾!”
寇準發聲,四個衙役頓時齊齊領了令,迅速騎馬而出。
暫做等待的時間中,他亦叫人搬來了各種椅子。
寇準又將自己辦案的臺子置于太子座椅下方。
忙乎了好一陣,更是親自去搬動桌椅,寇準這才感覺自己精神壓力減輕了不少。
“上茶,快快快上茶!”
待得少許,寇準也想起了一些其他事情。
“不必客套,此行的重點是審案”太子道。
他耳中一陣偷聽,隱隱聽到有羽林衛禁衛在提及江湖人或者妖物,心下好一陣興趣涌起。
除了見過一匹妖馬,他還沒見過其他活著的妖物。
當然,那匹妖馬的存活時間很短。
他只是上馬兩三秒,妖馬咬動他腿之時便擊斃了。
太子對活生生的妖很有興趣,此時就想著新娘子失蹤案是不是涉及到什么妖怪。
他此時也不著急,坐到了寇準搬來的藤椅上,手中拿著寇準呈上的新娘子失蹤案的案卷翻看做等待。
待得等了十余分鐘,只見遠處四騎奔來。
“稟各位大人,張玉柱帶到!”
衙役們遠遠的進行著提前的告知。
張猛等人只是審查了數秒,隨即給予了放行。
衙門口處,除了四個衙役,一個身穿金色銅錢大褂的富人亦是邁入了衙門。
也許平常習慣于坐馬車,這富人走路時還不斷扭動著下半身,妄圖減輕一些顛簸的痛感。
他這行為引得一些羽林禁衛低笑。
禁衛們的神態雖然有著盡量的柔和,但渾身上下有氣血武魄之力,尋常人只是望去便感覺駭人。
若是一人也便罷了,但禁衛們的數量有上百。
張玉柱的神態較之衙役們更為不堪。
“張玉柱,你上前看看,這紅妝霞冠和朱釵可是你小女銀珠之物?”
“我的銀珠!”
寇準說上一聲,又叫人呈上那紅妝等物。
張玉柱只是見得紅妝,頓時便趴在地上抱著那堆紅妝大嚎。
如此一來,這紅妝等物的主人倒是確定了下來。
“嫌疑人高茂財,你這紅妝是如何得來?你也是上過戰場見過世面之人,可有學那些妖法,擄獲這張玉柱小女的尸體?”
“你身體雖然衰老,但應當知曉如何快速致人于死地,有一定的搏殺能力,那智章和尚的死真和你沒關系?”
寇準驚堂木一拍,頓時開始了連連的發問。
“大人……”
高茂財一愣。
他還以為自己可能洗脫冤屈,沒想到被查核一番,居然是罪加一等。
“小民現在只擅長做豆腐磨豆腐,已經有二十多年不曾摸過刀子了!”
“大膽高茂財!”
寇準驚堂木重重一拍。
“你速速將所知齊齊道來,若是有罪,你必然難以脫身,若是無罪,你也能洗脫罪名。”
“小民確實什么都不知道,我這完全是天降大禍,什么都和我沒關系,我不知道那和尚怎么穿了我的衣服,也不知道豆腐坊怎么有一套紅妝。”
“大膽高茂財!”
高茂財一問三不知,彷佛就是天降橫禍。
但兩樁案件的事情都與他相關。
若不從高茂財這兒開口,寇準覺得自己已經無法破案下去了。
縣令破案只是副業,遠不像大理寺這些專業機構,他的人手也有限。
除了嚇,那就是打。
兩擊驚堂木落下,寇準剛想吩咐左右,給這高茂財再來上幾板子,但想想太子和李靖等人均在,他又硬生生止住了嘴巴。
“諸位大人,下官才干有限,著實不知如何審這些案,若諸位大人有什么可施行之言,還望提點寇準一番!”
眼前個個都是爺,便是衙門外那群禁衛也是大人物,個個實力不凡。
“李尚書?”太子詢問道。
“這高茂財似乎不像是個擄尸殺人的模樣”李靖沉默半響才道:“還需要多查查,仔細查查。”
李靖很不喜洛陽血井這種事件,對太子造訪洛陽而言,這意味著不祥。
若非此行沒配備高水準相師,他多少要請人算一算兇吉。
“李錄事?”
太子看向了一旁瞧熱鬧的李鴻儒。
“除了屁股開花,高茂財雙手似乎不曾沾染血腥,身上也不曾有尸氣。”
李鴻儒謹慎發表意見,他話語表達的意思和李靖并無多少區別。
李靖能模糊感知一些殺戮行為,而他也擁有《抱樸子》帶來的入微觀測力,還能勉強還能做一些普通的掐算。
掐算高茂財準不準另說,但李鴻儒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張玉柱一直低頭抱著衣服干嚎,并未對高茂財表示什么仇恨。
這讓李鴻儒覺得對方若非知曉什么,便是心中有些虛。
高茂財提及和尚之時,李鴻儒甚至還能覺察到他干嚎聲減弱,似乎在聽什么,又有著心跳加速。
諸多人更多是將目光放在高茂財身上,而他則傾聽了張玉柱一些時間。
他說話時提及高茂財,但目光一直放在張玉柱的身上。
寇準注視著開口之人,見得李鴻儒目光偏向張玉柱,他心中一蕩,頓時將驚堂木一壓。
“大膽張玉柱,你到底隱藏了什么?”
他此前發問都是朝著高茂財,此時忽然調轉對象,直接問向了苦主。
一擊驚堂木之下,張玉柱抱著紅妝的身體哆嗦了起來。
“你是否與死掉的智章和尚有關系?這智章和尚與紅妝有什么牽連?你家的紅妝為何出現在老高豆腐坊中?你速速從實招來,也能免了這頓打!”
寇準一聲大喝,更是連連發問。
堂下的張玉柱頓時臉色一白。
寇準心中一定,他也顧不得許多,著人去將那和尚的尸體搬了過來。
只是揭開遮蓋的麻布,將腫脹的腦袋呈現出,張玉柱便哆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