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軍樂響起時，只有前進，沒有后退可言。
面對泥婆羅國的騎兵和弓箭手，若說李義表等人毫無畏懼，可以視死如生，這沒一丁點的可能。
但凡戰亂觸發，他即便能殺數十人，也必然隕落在這種交鋒中。
走在前方，李義表的手本來微微有些顫。
但隨著破陣樂的錘響，他目光已經堅定了下來。
軍樂的節奏簡單，少有什么婉轉和曲折，是最為直接策動人心的曲調。
這也是即便慌亂都難于出錯的樂。
泥婆羅人大亂，使團也有一些亂。
但使團調整的速度極快。
“行進！”
李鴻儒提了提不曾出鞘的承影劍，鮮紅的披風在他身后揚起。
再次踏步時，前方已經避開了一條通道。
沉悶的大鼓和鐋鑼不斷的敲響，已經壓住了諸多雜音，也讓使團諸多人挺起了胸膛。
衛尉寺成員本就是硬朗帶著英俊的形象，身材又高大。
盔甲與披風的穿戴更是增添了數分氣質。
駕馭著青騅馬的馬車，這更是帶來了強悍難擋的威勢。
鐵蒼一臉恭順的跟隨在李鴻儒身后。
這是不少人見過變化的大妖。
一時間更是牽引了諸多的目光，諸多人的目光更是集中在李鴻儒的身上。
這是被不少人稱呼為大唐仙人的對象。
李鴻儒目光掃過時，還能見到諸多人眼中帶著恭順的狂熱。
仙、妖、衛尉寺成員的震威展示。
這或許向諸多不曾去過大唐的異國人展現了一個強大的東土大國。
李鴻儒踏足向前，已經見得了前方不斷匆忙行進的華蓋車隊。
“德瓦王恭迎上朝使團！”
車隊中，有人扯高了嗓子，在雄渾的破陣樂中喊了一句。
但這道聲音隨即又消了下去。
面臨使團車隊，華蓋車隊在五十米外就止住了步。
只是數秒，車隊中已經有一個攜帶王冠的中年男子跳了下來。
對方一臉肅穆的神色，只是靜靜聽著破陣樂，也看著愈加臨近的使團車隊。
近十米時，樂聲開始收尾。
這讓男子開始拱手。
“德瓦恭迎上朝使團！”
中年男子低頭拱手。
這讓李鴻儒的目光看了數秒，又問了問一旁的鐵蒼，讓對方做完整的翻譯。
“鴦輸伐摩王呢？”李鴻儒道。
“父王在一年多前已經過世，如今是德瓦繼承王位！”
中年男子指指自己，敘說了往昔泥婆羅國的王，也提及了泥婆羅國現在的王。
“一年多前？”
李鴻儒目光回掃。
那大概是他們送文公主入吐蕃不久后的時間段了。
在赤嶺弄死了泥婆羅國的國師，李鴻儒沒想到泥婆羅國的王也跟著死掉了。
“是！”
德瓦點頭，他簡短應下李鴻儒，又揚手示意朝前。
“德瓦恭迎上國使團，請大人前行入殿小憩！”
作為新上位的王，德瓦王的底氣并不是特別充足。
而并不龐大的疆域和勢力亦是讓他無法強硬。
只是簡單的壓制，這位王甚至有些不敢直視李鴻儒的眼睛，轉而不得不去擦拭額頭的汗水。
他揚手的邀請讓李鴻儒點了點頭，收斂了身上顯得強勢的氣息。
“請！”
李鴻儒也不客氣，揮手做出示意。
他踏步回馬車上時，前方的華蓋馬車已經開始順著原路做返回。
在后方則是一堆泥婆羅官員不斷出聲吆喝施令，將臨時調集的軍團做打散處理。
泥婆羅國軍備勢力略遜色于高昌國，但又較之張仲堅曾經的扶馀國強太多。
李鴻儒注目時還發現了不少實力不錯者。
一些人具備武魄水準的實力，也有一些人看上去有一些術法方面的修為。
大泥城的規模并不大。
相較于長安，這大概是四分之一的規模。
從城門而入，只是經過四條街，三條大道，李鴻儒已經看到了建筑高高低低起伏的大泥城皇宮。
“兩位上使請！”
大泥城皇宮前，德瓦王下了馬車恭候。
他的臉上有著震驚，也隱藏著一絲惶恐。
大唐使團進入泥婆羅國的速度太快了，甚至于他壓根不知曉時，這幫人已經來到了泥婆羅國境內。
依這種機動性，但凡大唐出動一千精兵，猝不及防下很可能足以掃滅掉大泥城。
對德瓦而言，大唐這幫人不亞于神兵天降之感。
往昔山高地遠還不以為是，待得對方人馬齊齊出現在大泥城，德瓦已經將往昔的心思拋得干干凈凈。
他臉帶笑容，姿態放得很低，又有諸多文武官員伴隨左右，齊齊低下了腦袋。
“德瓦王請！”
“德瓦王請！”
德瓦王使用泥婆羅語種，李鴻儒等人則是用大唐語。
這中間不時夾雜鐵蒼的穿插，也給予雙方翻譯交流。
“大人，您要學泥婆羅語也很快吧？”鐵蒼低聲道。
“這種小語種學來做什么”李鴻儒低笑道。
“也是！”
鐵蒼只覺自己明白了。
說來他靠著舌竅打通，學了這些語言，但實際上少有發揮什么作用。
若不是今日跟隨在李鴻儒身邊，他都找不到這種小語種的使用場合。
李鴻儒不學也好，如此讓他也多一些作用。
鐵蒼跟隨在李鴻儒身后，腦袋中想著一些雜七雜八的內容。
他跟隨踏入這處泥婆羅王宮。
看著德瓦王恭迎的姿態，鐵蒼一時覺得頗為享受。
他往昔只是個傳遞通訊的妖，哪曾有過這種萬人矚目的陽光匯集。
“我又不是真正的妖，哪能學那么快！”
鐵蒼是一臉的小明白，李鴻儒則較為無奈。
他也煉化了舌竅，但確實沒有鐵蒼這種妖上手就能對答的水準。
若想學得泥婆羅語言，他至少需要幾天的時間來學習，才能學出幾分交流水準。
至于在眼下，便需要鐵蒼這頭妖狼做翻譯了。
相較于鐵蒼跑腿的能耐，李鴻儒覺得對方做翻譯也不錯。
甚至于他們到了天竺，也大概率需要這頭妖狼在前期幫忙。
“上使旅途艱辛，還請入座，來人啊，讓御膳房速速上菜！”
德瓦王難明大唐使團的來意，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吃人嘴短之事是人之常情。
只是整理回歸王宮，德瓦王已經按這方面的習俗開始做預備。
這讓李鴻儒覺得頗有意思。
與普通人并無任何區別，一旦地位趨于平等，甚至更高，高層打交道和普通人并無多少區別。
往昔的鴦輸伐摩王已經故去，德瓦王的姿態也很低，這讓李鴻儒覺得替文公主掃除一些麻煩事并不困難。
“原來是波利庫姬惹出的麻煩！”
在吐蕃國的毗俱胝王妃，使用泥婆羅國語言轉譯后顯然又是另外一個譯音。
李鴻儒只是稍微提及兩句，讓鐵蒼轉述后，德瓦王就一臉的明白之色，感覺自己知曉了李鴻儒等人的來意。
他腦袋中中只是思索了不到一秒，隨即就已經開了口。
“嫁出的女就是潑出去的水，上使請放心，我等絕不敢對上朝有任何不軌的心思！”
吐蕃國敲打過泥婆羅國，而大唐國敲打過吐蕃國。
這種一層一層的對比，足以讓德瓦王清楚事態。
夾雜在大唐、吐蕃之中，泥婆羅國當然不會選擇對抗。
他難于管控毗俱胝王妃，不讓其和文公主相斗。
但毗俱胝王妃往后在泥婆羅國不會獲得任何支援。
鴦輸伐摩王已經故去，一些往昔的規矩也能做適當性的調整。
“如此就好！”
李鴻儒點點頭。
給文公主拔掉一顆小釘子顯得極為輕松。
降臨泥婆羅國不僅僅是配合大梵天，替文公主掃尾，更是一場去天竺的提前演練。
只有演練過，有著提前的適應，這僅僅三十余人的使團才能顯出大唐的強勢。
若是累到喘氣衣衫襤褸出現在泥婆羅國，李鴻儒毫不懷疑這種使團遭遇的低待遇。
或許需要官方盤查驗證，或許出于同情招待，或許有禮節上的招待。
諸多的一切，遠沒有現在的模樣。
這種更無須說前去天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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