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煙閣。
李鴻儒按規矩投了拜帖，待得中午之時，這座最近數年少有給人開放的宮殿有著開啟。
“他似乎知曉了皇上當初賞賜的真心！”
太極殿宮外，長孫無忌躺在長椅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對唐皇有著開口。
時間踏入六月。
此時的天氣已經炎熱了起來，并不適合曬太陽。
但在太極殿外，唐皇并不忌諱到這種天氣。
相較于長孫無忌遮陰后依舊的大汗淋漓，唐皇甚至還加厚了衣服。
他看著找話題的長孫無忌，腦袋微微點了點。
“他是個很聰明的孩子，知曉抓住每一次機會”唐皇低聲道。
“他這奮勇前進個沒完沒了，怎么能沖擊到這種程度”長孫無忌道：“若他踏入八品，豈不是比李靖和侯君集邁入八品的年歲還要小。”
“這是好事”唐皇道。
“皇上不怕他以后瞎來亂來？”長孫無忌笑道。
“朕壓了他朝廷的官職，也沒有給他插手兵部的權利，他即便瞎來亂來又有何妨，再胡鬧也不會落到李靖和侯君集的下場！”
一個李靖位高權重威信高，在面臨天仙界秘境下凡者一案時，即便唐皇也難于做決斷。
一個侯君集擁兵自重，一輩子性情謹慎，待得踏入八品后卻是有著性情壓制后的截然反轉，膽大到參與謀反。
這是朝廷兩位文武雙全的重臣，每一位的退出都讓唐皇痛心疾首，只覺心中乏力。
待得面對第三人，唐皇已經有了足夠的經驗。
沒有高官地位，便難于指派到諸多官員。
沒有兵部的權利，不足以形成足夠的威信，也難于產生攜兵造反的可能。
這不僅僅是扼制李鴻儒，更重要的是能讓君王放下戒心，在判斷之時選擇信任。
但凡君王不對臣子生出疑心，臣子就難有多少異心可言。
“他雖然沒有李靖那般忠心，但也沒有侯君集那般迎合與壓抑，性情和立場居中就很好”唐皇閉目道：“雉奴需要的是高水準戰力鎮壓國內宵小，大唐的疆域已經很寬廣，已經不再需要他們去統兵打仗沖鋒了。”
“若是如此，我們會不會硬生生捧出一處圣地？”長孫無忌道：“畢竟他并非一人，還有公孫家的助力。”
“只要對朝廷有裨益，圣地又何妨？”
“是！”
“你和他有舊，切勿生忌心和疑心，免得浪費了往昔的情感！”
“那也著實是這小兔崽子老占我便宜，他拿了顯妖鏡都沒還我呢。”
“顯妖鏡啊，我記得承乾以前就被這鏡照過一次，那時他才十六歲……”
人年齡大時，總容易觸景生情懷念往事。
這是長孫無忌屢屢想避免刺激唐皇的事情。
見得唐皇陷入追思，他有點想抽自己的嘴巴，順道連著李鴻儒一起抽。
但凡不是李鴻儒藏了他寶貝，長孫無忌覺得自己也不會提這茬事。
“小兔崽子……”
長孫無忌吐上一聲，他的另一具分身卻是走到了凌煙閣之前。
此時的凌煙閣中靜悄悄，只是待得片刻，又傳來李鴻儒或嘆息或感激或思索的氣息。
“承受二十四位頂級大修煉者的恩惠，你也得爭氣一些，陛下時日不多，還指望你有能耐去擒龍呢！”
長孫無忌眉頭掃過。
唐皇的身體不算好也不算壞，但愈加消逝的時日也愈讓長孫無忌有著隱憂。
他確實擔憂唐皇的陽壽。
任有戰力滔天，陽壽終結時必然是黃土一堆，難有多少特殊可言。
對于可以嘗試的長生藥，此時顯然迫在眉睫，需要作為備用的嘗試。
此時朝廷中出動了諸多探子，又不時有大將結團征伐可疑之處。
若是待得難有辦法時，朝廷也只有讓人啟程東海，碰一碰東海龍宮這個海中霸主。
至于后果，長孫無忌已經不再去思索后果。
任何事情都會有后果，遭遇龍族報復也在情理之中。
“若我朝李靖依舊，侯君集充當接力，又有尉遲恭、徐茂功、程知節、褚遂良……宋國公、鄖國公……唉，死的死，老的老，梁國公也走了！”
長孫無忌一聲嘆氣。
大唐王朝的天團一屆換一屆，如今依舊有著足夠的強大，在陸地上有抵御龍族報復的實力。
但長孫無忌有時也會想一想。
若是大唐王朝諸多能臣能活百年，兩百年，那將是一個何等恐怖的盛世。
層層的傳承和續接，江山一代新人換舊人。
大唐皇朝缺乏的是累積。
但凡有足夠的累積，即便有朝一日踏過真武宮殺向仙庭也未嘗沒有可能。
“若長生藥真有效，將四海的龍族誅滅又何妨！”
思索到朝廷的累積，長孫無忌目光不由微微發光。
強殺是一種能耐，但有時并不需要硬碰硬的廝殺。
若長生藥有效，又遭遇了龍族的硬報復，大唐朝廷只需吐露長生藥的真實，會有無數矛頭指向四海龍族。
若龍族因長生藥絕種，這也不乏可能。
在足夠利益的面前，往昔的諸多恩怨都會被人放下。
四海龍族并不只是需要單獨面對大唐，他們面對的對手會是大千世界諸多權利登頂的帝王。
但凡被觸發，這會是一場波及四海與大陸諸多皇朝的大亂斗。
“他日登絕頂，一覽眾山小……”
長孫無忌腦海中念頭不斷時，只聽凌煙閣中傳來李鴻儒一聲嘆息。
這讓長孫無忌念頭一轉，隨即讓太極殿曬太陽的身體翻轉了一下。
“皇上，李鴻儒在那感慨‘他日登絕頂，一覽眾山小’，這是何人出口的豪言？”長孫無忌問道。
“他看得夠深入，這是君集曾經的殘念，沒點本事難于聽到君集這句話！”
“可惜了！”
修為登頂是一碼事，而登絕頂又是另外一碼事。
前者可以踏入頂尖修煉者行列，后者則是如李靖一般一騎絕塵，難有人可以取代。
“能看到侯君集的畫寶，他剩下的觀看者不多了”唐皇道。
“我也很強的，也不知這小子有沒有將我排在最后觀看！”
“哈哈哈那你再去偷聽偷聽！”
唐皇看著不斷猜想的長孫無忌，一番追憶的心思落了下去，露出了幾分愉悅。
再怎么無所謂，作為此時的朝廷文官之首，長孫無忌不免還有幾分攀比的小心思。
只是要落到李鴻儒將長孫無忌墊在最后，這確實有點難度。
凌煙閣中，李鴻儒元神念頭投向了最后一卷畫。
李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