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無禁忌。
若要新皇評價,他只能用這個詞來描繪李鴻儒的行為。
而在他之前的唐皇,則是用‘膽大包天’對李鴻儒來做形容。
相較于膽大包天,百無禁忌顯然意味著李鴻儒脫離了規則,行事由心,少有約束可言。
尤其是李鴻儒實力堪稱通天徹地,即便新皇見到的那位劍仙對李鴻儒的飛縱能力也稱贊不已。
在這種強力狀態下的李鴻儒,具備讓帝王吃虧的能耐很正常。
新皇慶幸李鴻儒只是對外如此,在大唐內部依舊恪守了規矩。
甚至新皇還見到了李鴻儒極為照顧家屬親戚。
為小家者眾多,這是常人最普通的念頭,這也是綁在國度上的萬家燈火。
無數的萬家燈火才匯聚了強大的國度。
只要心存小家,再百無禁忌的人也會存在底線。
這讓新皇和裴守約親密交談時,也與李旦、王梨、公孫韻等人有極為親近的交流。
“輪轉閻君和泰山閻君請皇上牽引風水氣運入地府?”
又有李鴻儒和萬文石旳低議。
這讓李鴻儒詫目。
地朝的事情都沒搞定,此時又來一樁鬼朝的事。
“借用了孫悟空的信息,輪轉閻君和泰山閻君推斷出了相當多信息”萬文石低聲道:“若大唐王朝想讓唐皇陛下安寧,大唐皇朝需要一個鬼朝,只有鬼朝才能運轉輪回石,也只有鬼朝才能讓唐皇陛下三魂七魄脫離千鬼窟的輪回石。”
“可先帝死了十二年了,皇上是否相信這一切很難說,輪轉閻君是否找出了一絲先帝存在的痕跡,又或殘存的三魂七魄?”
“沒有,輪轉閻君難于判定,他說唐皇三魂七魄很可能被輪回石鎮壓在其中,又或不斷轉化成為了某類殘渣,也或許有永久性消失。”
“這要如何說服皇上?”
“泰山閻君說唐皇陛下現在很可能是憑借同生共死咒吊著陳祎大師,一旦陳祎大師消亡,不論是唐皇陛下,還是金蟬子,又或是陳祎大師都將化成輪回石中的殘渣,從此不會留下一絲烙印。”
“此事……”
東海灣邊,萬文石給李鴻儒帶來了鬼朝的相關信息。
鬼朝的營建有點聽天由命的意味,但又有恰逢的機緣。
這份機緣由陳祎壽元臨終帶來。
有孫悟空踏入酆都地府,有唐皇、金蟬子、陳祎的相互關聯。
這也營造了鬼朝一切所有的外需。
當內部營建完畢,剩下之處只在于新皇的取信與配合。
但凡新皇封禪時愿意幫地府點火,鬼朝便會澤運而生。
李鴻儒目光一掃遠處拉著張果子瞎聊的新皇,他微微搖了搖頭。
他提出了地朝的事,若再提出鬼朝的事,這必然會對新皇產生某種誤導,甚至產生彷徨。
相對于各大皇朝來說,新皇的底氣一直不夠。
新皇需要底氣。
也只有在新皇具備足夠底氣時,新皇才能對各大運朝的事有參與和決議的資格,而不是如工具人一樣給他人做嫁衣。
“再等等!”李鴻儒抬手示意道。
“但陳祎大師或許熬不住”萬文石道。
“這不是我說就能達成的事情”李鴻儒搖頭道:“他們要營建鬼朝,多少也要付出一點點代價,而不是這般純粹來取巧!”
“您的意思是?”
“我們需要一定的時間來做處理,讓他們給陳祎緩減輪回石牽引,留幾年陽壽!”
一切都需要緩沖。
不僅僅是陳祎需要延長壽命的時間,追求八九玄功的李鴻儒需要時間,此時處于六品的新皇也需要時間。
甚至于他們的時間非常趕,已經處于間隙中尋求了。
這種時間并非生命意義上的時間,而是國運、戰爭氣運、大唐、仙庭,又有地朝、鬼朝等因素夾雜時所殘存自由時間。
大唐沒可能順風順水永遠擴張下去。
一旦出現戰敗,又或國土淪喪,國運必然受創難有蒸蒸日上可言。
即便是收服失地,又或擊潰某些國度,這也很難確保足夠戰爭氣運的誕生。
戰爭是有限的,王朝氣運也是有限的。
任何產物大到一定程度,必然會存在極限,難于容納更多。
此時吐蕃國征伐、西域生亂象,眼下的百濟國戰爭或許是他們為數不多獲取戰爭氣運的機會。
這也會在最后一段時間造就一些人。
一番整備之后,眾人踏入一艘小船。
大羅天傘的風浪頓時吹拂了起來。
“這么多年沒見,還是拿我來當苦力!”
大羅天傘中,徐羽嘀嘀咕咕抱怨著不滿。
這讓李鴻儒拉了萬文石過來。
小船的速度頓時變得飛快,破浪穿梭不斷航向大海深處。
“小船航大海?”
新皇坐在船上,只覺這一切宛如被李鴻儒帶上天空時,難于掌控到自己的生與死。
他看著從漁民那兒買來的打漁小船,又看著離岸越來越遠,觸摸過望不到邊際的海洋,他心不免上上下下起伏不定。
脫離了皇宮的舒適環境,這一切的沖擊對他確實有點大。
他目光掃過和玄苦道人探討深入的裴旻,又看過李旦夫婦的興致盎然,又有張果子向公孫韻請教飛縱,裴守約則是在觀看李鴻儒催動大羅天傘,注目著李鴻儒施法的狀態。
眾多人怡然自得,臉上難見任何一絲惶惶之色。
這是心態中的絕對信任。
“信任嗎?”
新皇心中默然。
他在真武宮和李鴻儒締結了友好。
但這是往昔諸多帝王都想做的事情。
甚至于在某種程度來說,皇室存在占好處和便宜之嫌。
他的內心中確實有一定的防患。
每一位帝王都是孤獨的前行者。
在頂尖的位置上,帝王的權利至高無上,也就難有了平等。
沒有平等就難于產生平等交互下的完全信任。
身邊的皇后都難于被信任,這更無須說一位顧命大臣。
即便這位顧命大臣繼承了真武宮主的位置,也難于引得新皇全副身心的信任。
因為他們的位置從未平等過。
這讓新皇開始反思帝王,也開始反思自己。
倘若高不成低不就,他該如何平等。
倘若這一線機緣實現,他登高之后該如何平等。
只有真正的平等,他們這對若即若離的君臣在分開后才可能具備真正的信任,不用擔心對方背后捅刀子,也能成為真正相互攜手的助力。
破曉劃過的翻滾海浪中,新皇的心宛如海浪一般翻滾,上上下下漂浮不定。
“沒有皇室的傳承,他永遠都是名不正,蘇文王算什么東西,居然還想讓我們倭國附庸!”
“蘇文王真是這個意思?”
“尖牙這么說的,你們問尖牙!”
遠遠處,三道聲音飄蕩入耳時,新皇才在恍然中回神。
“沒有皇室的傳承……我不過是一個普通凡人,我只是承受了祖上的好處而已,哪來帝王的唯我獨尊?哪來的心中偏執和驕傲?哪來的這么多戒備?我哪能沒有可以信任的人?”
遠遠處的三道聲音說了很多,但新皇入耳的話只有第一句。
遠處的話罵的是淵蓋蘇文。
但若要用在其他帝王頭上,這也并非不妥。
若非祖上建立了大唐國,他不算什么,最多只是一個大家族的傻兒子。
等到大唐滅亡,他更不算什么,淪落的下場或許連普通人都不如。
當放下心中的堅持和高傲,將一切歸于平等,新皇覺得自己也可以擁有信任的朋友。
只有他信任別人,別人才會信任他。
甚至于他這種目標的指向并非僅限于李鴻儒。
只有不刻意,他才真正交互到信任的人。
請:wap.shuqu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