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李鴻儒和治皇再次會面。
李鴻儒的身體不太好，治皇的身體也不太好。
兩人躺在皇宮中，相互注目時都不免有噓唏。
在十六年前仙庭一戰中，全然而退的人太少。
即便有袁天罡和李淳風的提前告知，讓他們早一步下界，眾人都有一定程度的受創。
對參與打擊仙庭的主力成員而言，這種受創更是嚴重。
治皇受傷，李鴻儒重傷遠遁，秦皇和大隋文帝被鎖在破碎的仙庭，二郎真君和孫悟空都是重傷，女王和陳祎被靈寶天尊擊傷，仙庭消亡，地仙王朝潰敗隱沒地仙界，大商鬼朝只剩下文獻皇后和零星的閻君殘存，徐茂功、許敬宗等人受創沒熬到高壽……
即便是遠在句驪國的淵蓋蘇文也沒熬過去，對方身體本就有重病，陷入兩次命和運爭斗更是傷上添患，當年就駕崩了。
李鴻儒和治皇低聊。
一些事情是李鴻儒大致有了解的內容，也有很多是他不曾了解的內容。
這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戰爭。
但相較于大唐朝廷伐仙，治皇覺得一切都很好，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
東土王朝上空的陰影終于肅清了，再也沒有仙庭思謀覆滅人間王朝。
他們這一朝不好過，但下一朝就會舒坦很多。
等到一個王朝接替一個王朝，仙庭殘留的影響就消除了。
“可惜我年齡也大了”治皇咳嗽道：“若再給我五十年的時間，我定能將大唐內部治理得穩妥，掃清殘存的外患！”
“陛下正值壯年”李鴻儒敷衍道。
“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
治皇看著李鴻儒。
他小時候就看著這張面孔，等到他長大后接觸的還是這張面孔，如今他已經踏入知天命的年歲，李鴻儒還是老模樣。
雖說李鴻儒的容顏有點憔悴，但治皇覺得李鴻儒肉身已經長生。
他忍不住再三詢問了相關。
“帝王秉承了天地氣運，難于營造長生”李鴻儒道：“我有個老哥也是帝王，苦苦求了二十年長生。”
“然后呢！”
“然后他自己挖坑將自己埋了！”
“可惜！”
“但他后來確實獲得了某種意義上的長生！”
“哦？”
治皇來了興趣，他忍不住尋求答桉。
這讓李鴻儒稍做了描述，提及張仲堅的相關。
張仲堅需要強行修行長生術，治皇不需要，甚至于治皇的長生唾手可得。
只需要修行部分道經，服下治皇保管的那顆長生藥，治皇必然能返老還童。
唯一的要求便是治皇需要脫離帝王的身份。
“你想要祭祀大唐？”
攀談到最后，治皇總算明白了李鴻儒的來意。
“這對你有好處”李鴻儒道：“只要我身體恢復，我能替你壓下吐蕃國的新仙庭，也能擊退那群新冒出來的老妖，而等你換了新面孔，你能居于幕后查探誰會跳出來，誰又會真正謀算大唐，你要的五十年只差這一樁祭祀。”
“宮主說的沒錯呀，治皇陛下，您瞅瞅大唐當下混雜的氣運，這種氣運注定有太多牛鬼蛇神摻雜其中，與其等到以后分崩離析，咱們何不早做打算！”
袁天罡的聲音隨著微風透入大殿，又有李淳風的聲音交雜。
“我們往昔想的是如何將大唐這艘船不斷修補，從來沒有想過另外新造設一艘大船”李淳風道：“如今是造新船的時候了。”
“這是一樁偷天換日的局”袁天罡道：“就像大漢到新朝又到后漢王朝一樣的承接。”
“大唐有長安、洛陽二都，氣運早已經混亂，拿長安城做祭祀也可以讓洛陽城從此鼎盛。”
“花多難盛，掐掉一朵自然會讓另一朵受益。”
袁天罡和李淳風亦解釋著涉及其中的相關風水內容。
“誰來當這個新朝之主”治皇問道：“牽一發而動全身，王朝更替的禍患如何收場？”
“這需要陛下穩妥選擇才能避免后患”李鴻儒道：“若陛下想再次登基成帝，將來亦不乏可能！”
大殿之中，一場涉及王朝更替的探討重事宛如過家家。
見識過仙庭的崩潰，又經歷過太多的歲月，治皇的心確實足夠大，探討時并不顯慌亂。
他看著李鴻儒。
帝傳三代的讖言困惱了大唐朝太久，治皇沒想到驗證這個讖言的發起人居然是對方。
李鴻儒顯然在圖謀什么，而并不單單只是為了恢復身體的損傷。
但治皇不需要詢問，他也很清楚李鴻儒不會走偏。
對方承受的是儒家教育，思想已經定型，很難從正路走向邪路，變成禍患萬民的邪惡者。
即便李鴻儒有私心，對方也是走正道時順道給自己撈一筆好處。
正因為彼此太熟悉，治皇才沒有抗拒。
而且他確實能從這樁事件中獲取好處。
聽到李鴻儒提及已經長生的長孫無忌、褚遂良等人，治皇很清楚自己在將來的命。
“還要你以后多多照顧了！”
當脫離了帝王的身份回歸年輕化的模樣，沒有人會承認他是大唐的帝王。
治皇很清楚自己的歸途，這讓他拱了拱手。
“歡迎你加入我們！”
李鴻儒和治皇相互擊了一掌。
乾元殿中，兩人探討得輕松愉快，遠沒有李淳風和袁天罡想象中那么多抗拒和不自然。
只需治皇修行《抱樸子》《道德經》，治皇就能承受祭祀剝離帝王身份，又吞服到長生藥。
這是一段修行的時間，也是治皇安排后手的時間。
但凡將一切跳出來擾亂大唐的作祟者清除，新的大唐可以擇機誕生。
這一次的大唐亡國會亡得悄無聲息。
不需要兵荒馬亂，也不需要大肆殺伐，治皇坦然受術迎接末代君王的結局，事情就大致了結。
大唐王朝的亡國是一樁壞事，但又是一種新生。
治皇不用擔心自己死后出現的各種大混亂，甚至他還能看著大唐浴火重生。
“也不知道媚兒能不能當這個新朝之主！”
治皇素來將武皇后推在前面擋槍習慣了，他思索著取代者時，不自然又將自己枕邊人推了出來。
讓男子充當新朝之主的風險很高。
一旦對方是難得的明君，治皇覺得大唐想復蘇的難度會很高。
但女子的問題則不大，尤其是武皇后。
治皇覺得武皇后再英明也沒有用，等到武皇后年老需要后代繼承時，對方傳承子女必然是他的后代，也必然自動恢復到大唐朝的建制。
而且武皇后較之他年齡更高，又不曾獲得長生，即便執政也沒多少年。
“陛下真是有遠見！”
治皇稍微探討了一下，隨即有李鴻儒的贊同。
“只要武皇后能肩負大任，又有這方面的心思，她當個女帝應該不成問題”李鴻儒道。
“她……她的心大得很”治皇尋思數秒后才道：“若沒有我壓著，我感覺她能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