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間,沈星就在特調組大樓的食堂與特調組人員一起吃的晚飯。
這里的伙食不錯,謝宗宇還讓食堂給加了兩道硬菜,本來還準備請沈星再喝兩杯的,但因為明天一早還有事要做,所以只得暫時作罷。
在餐桌上謝宗宇用手機連接辦公樓內的內部專網,登錄了周道為沈星打木雕廣告的頁面,讓沈星看了看。
隨即表示對他的木雕還真的有很大的興趣,讓沈星處理完這里的案件后,回到云谷給自己發一套木雕的照片看看,他也想選一下。
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沈星一直以為這些特調員對自己的木雕感興趣,是純粹只因為欣賞自己的手藝。
但最近這段時間,他琢磨出了答案。
木雕的手藝是其次,恐怕這些特調員關注自己的作品還有一個更直接的原因,因為他們大部分來自曾經的異常原型。
并且但凡沈星將異常原型的特性吸收后,再雕刻出來后續的復刻版,這些復刻作品都含有一定的靈蘊。
這種靈蘊純粹就是對異常特性的一種微妙的感應,個別普通人會感受到這種靈蘊,進而對這些木雕作品抱有濃烈興趣,而專門處理異常的特調員則更是對這種靈蘊敏感。
雖然他們不知道為什么會被木雕給吸引,但對靈蘊的感覺和享受,卻讓他們無意識的感受到一種閑暇、快樂、舒適,所以通常都會一致認為沈星的木雕作品很好看,很具有觀賞和收藏價值。
當然,這種對靈蘊的感應在特調員當中較為普遍,卻并不否認普通人對其就沒有感應了。
普通人當中,那些對木雕或者一些藝術作品有研究和天賦的人,同樣可以感受到這種舒適和美感,進而喜歡上這些木雕作品。
晚上沈星就在這特調員大樓的公寓樓招待房間里住下,里面的居住環境相比外面的酒店差不了多少,甚至看上去還要更干凈一些。
而其他特調員的家同樣在這里,大家平時相處下來,在生活照顧上很方便。
不過按照沈星的說法,這里妥妥的福利房啊,比云谷市特調員的待遇好了太多太多。
晚上快睡覺的時候,謝宗宇給沈星發來了一些圖片,都是他讓找的樹根木料,要沈星自己選擇一下哪個看起來順眼一些,明天讓人送過來。
沈星看了看,謝宗宇聯系的提供木料的應該是專門干這一行的店家,這些木料都提前打磨過,也差不多屬于樹根的一部分,切口平整,一些明顯的樹疙瘩都被清除,可以直接拿來制作使用。
他仔細選擇片刻,選了一截柏木根,直徑大概有半尺長,不算很大。
謝宗宇言明這截柏木根就是平安市特調組送給沈星的了,不用付錢,對此沈星沒有推辭,反正也要為他們清理那枯井異常,他不會過多的客氣。
第二天一早,大概六點左右還下了一會兒雨。
等沈星、謝宗宇、楊添和張志出發時,雨雖然停了,但天空灰蒙蒙的,似乎待會兒可能還會有一場雨。
車里放了三把雨具,特遣隊的人沒有跟來,來的都是特調組的成員,商務車一直往城郊駛去。
沈星不知道具體方位,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車外不斷后退的街景,直至道路兩旁只能看到零星的房屋,爾后全是田地和樹林、草木。
大約四十五分鐘后,商務車靠路邊緩緩停下,謝宗宇打開車門,發現路邊的泥土是干的,抬頭看了看天色,這邊的天色較為明亮,一時半會兒下不了雨。
“這邊天氣還可以,暫時不用拿雨傘。”他提醒道。
沈星和張志下了車,楊添坐在車上,開口道:“我不下去了,對那個地方我有陰影。”
“那你坐車上休息。”沈星點頭。
從路邊進入一條小路,這條路并不窄,如果有錢修筑并且加寬一下的話,還可以供車輛通行。
穿過一片小樹林沒多久,一片高聳的圍墻出現在眼前,這些修建圍墻的磚頭較新,一看就才堆上去沒多久,圍墻大約有三米多高,墻外此時還有人走動。
等靠近之后,沈星發現高墻下面還臨時搭建了一個崗亭,其內有兩名穿著治安官制服的人,都在和謝宗宇、張志打招呼。
打完招呼后,這兩人的目光很快投向沈星。
謝宗宇給他們相互介紹了一下。
其中一名治安官返回崗亭內,從里面的一個黑色皮箱里拿出了三個防毒面具。
謝宗宇接過來,遞了一個給沈星,提醒道:“靠近那枯井之前必須先戴上防毒面具,以防吸入惡臭氣息,中了井底異常的算計。”
一名治安官此時皺了皺鼻頭,道:“我們巡邏的時候,在經過距離枯井較近的高墻外面時,也會戴著防毒面具,否則時不時也好像能夠聞到什么古怪味道。”
張志道:“那是你們的錯覺吧,枯井距離最近的高墻也超過了三十米,井邊我們用塑料薄膜做了防逸散處理,傳不了這么遠的距離。”
這治安官面頰較長,俗稱馬臉,此刻依然在微微皺鼻,笑道:“聽你們說得挺可怕的,可能有了心理作用,每次巡邏到那片高墻外面時都有種膽顫心驚的感覺,總感覺聞到了臭味。”
話落,馬臉治安官回頭問了一句自己的同伴:“你有沒有聞到過?”
另一名治安官搖頭道:“每次我都把防毒面具捂得死死的,沒有聞到。”
馬臉治安官笑了起來:“你小子只要一巡邏就立馬把面具戴上,其實我們這個地方相隔段宅老屋都還有一百米直線距離。”
沈星此時注意到崗亭里放著四臺重疊起來的監控視頻,每一個監控視頻都是亮著的,說明正在運行。
他指了指這些監控,還沒來得及說話,謝宗宇已經解釋道:“段宅里安裝了監控攝像頭,兩個對著枯井,一個對著前院,一個對著房間方向。”
沈星點頭。
他從沒戴過防毒面具,在張志的幫助下戴好后,三人一起走到高墻的一邊,這里有一扇雙開門,此時處于緊閉狀態。
謝宗宇掏出鑰匙,打開其中的一邊,當先走了進去。
進入高墻的鑰匙只有特調組的成員才有,外面的治安官只是負責巡邏,防止附近的居民靠近,他們并沒有鑰匙,所以無法進入高墻內。
沈星第二個進入,張志走在最后面。
三個人全部進去后,張志在后方立刻將門關上。
高墻內雖然感覺與外面相比仿佛是另一個世界,但實際上這里光線充足,空氣依然很好。
只是沈星三人早已戴上了防毒面具,以防被那古怪臭氣侵蝕。
眼前大約十米遠的地方才是段家的前院,院門破敗,院墻倒塌了一部分,使得沈星能夠一眼就看到院子后方那同樣破敗的房間。
與之前謝宗宇給他看過的照片一模一樣,可見這里自從出事之后就一直沒有動過,所有東西都保持著原樣。
謝宗宇依然走在最前面,進入段家老宅后,為沈星把著那快要完全掉落下來的半邊院門,等沈星和張志通過后,他這才放下手。
進入院子后,沈星看見剛才被一面院墻擋著的位置,此刻露出一口枯井,枯井旁不遠處有兩塊斷裂的青色石板,那青色有大半是被青苔覆蓋,也有可能是生長了一些霉菌才導致。
此刻整個枯井的四周,大約距離枯井中心位置兩米的距離,被用金屬支架頂起一個透明的罩子,罩子看上去密不透風,四周邊沿與地面緊密結合。
“這透明塑料能阻擋臭氣彌漫出來?”沈星不解問。
謝宗宇回道:“當然不能百分之百的阻隔,但可以隔絕極大部分。如果能夠全部隔絕的話,相信我,此刻誰也不要進入這隔離罩內,因為里面的臭氣足以把人熏死。”
頓了頓,他道:“當然了,根據我們的觀察,白天的時候臭氣散發的數量較少,等到了夜晚,那味道才會讓你記起來隔夜飯吃了什么。”
此時他和張志在靠近枯井后,自然而然的保持了一定的距離,而沈星則是要靠近一些,不過暫時沒有掀開透明罩,而是透過罩子觀察枯井的動靜。
沈星注意到,這枯井外的井口邊沿,已經被固定了一個小型的電動拉繩裝置,淺黃色的繩索看上去極為結實,它的一端有一個特殊的夾子,可以夾住紙和筆。
這比最開始劉小凱用尼龍繩手動拉扯繩索要便捷了很多,更方便和井底異常進行快速交流。
“那是我們后來安裝上去的。”謝宗宇解釋道。
沈星點頭,沒再多說什么,走到透明塑料罩的一側,看見這里有兩層塑料罩重疊的部位,一邊可以直接掀開。
此時謝宗宇也走了過來,兩人一前一后掀開塑料罩走了進去。
因為帶著防毒面具,呼吸到的都是經過過濾后的干凈空氣,沈星沒有感到什么異樣。
他走到電動拉繩的一旁,往井底看去,里面漆黑一片。
蹲下身,拿起紙和筆,在上面寫了兩個字:你好,隨即夾在那夾子上,按下表面的啟動按鈕,按鈕的一旁標示著向下的符號。
這電動裝置是由一塊電池作為主要能源,并且電池可以隨時更換。
夾著紙和筆的繩索快速往井下落去,很快不見蹤影。
大約十多秒,原本繃直的繩索上方產生了輕微的彎曲,說明已經降到了井底。
沈星抬頭看了一眼謝宗宇,發現謝宗宇的目光卻一直盯著紋絲不動的繩索。
他收回目光看過去時,就見繩索忽然被扯動了一下。
“可以拉上來了。”謝宗宇道。
按下向上的啟動按鈕,嘩啦啦的聲音響起,裝置開始反向滾動,很快將這條繩子往上卷起來。
不多時,露出了依然夾著的紙和筆,不過沈星有了留意,他剛才將這支筆和白紙是裹在一起夾住的,但現在水筆緊貼著白紙被夾著,并且這張白紙也被重新折過。
這說明那井底異常在回復自己的時候,將紙和筆都完全取了下來,并且知道重新折疊,這是一個完全擬人化的動作。
也就是說,這家伙有極大可能和與它同序列的異常一樣,是人形,或者準確的說,是類似于之前那種黑長直的女人外形。
沈星將那夾子拿起打開,把白紙取出來后攤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你很特別。
看著這四個字,沈星嘴角勾起,不過他的表情因為防毒面具的遮擋,謝宗宇也看不見。
他快速在這四個字下面寫道:哪里特別?難道你也對我的某個內臟感興趣?
再次用夾子夾住紙和筆后,將其放了下去。
而此時謝宗宇一直在旁邊注視著,沒有說話。
隔離罩外面的張志則是充當警衛的角色,目光在院子周圍游蕩,不時又看向那破爛房屋的方向,但仍是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在沈星的動作上。
很快繩子被扯動,沈星按下啟動鍵,將紙和筆拉了上來,打開折疊的紙一瞧,上面寫著:我對你本身感興趣,不止是你的內臟。
沈星:為什么?
井底異常:因為你的“快樂”,很復雜。
沈星:你看到了我想要什么?
井底異常:看到了,但我還是不知道。
沈星:可不可以說具體點?
井底異常:我不知道我現在和誰在交流,因為我看到的是你,但感應到的卻是……
沈星:可不可以把話說完?或許我可以考慮和你做個交易。
井底異常:我們不可能交易,不是你的原因,是我。我無法給你“快樂”。
此時沈星心里得迷惑更盛,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了解什么,快樂的源頭在哪兒。
這無外乎就是自己一直在調查的,有關葉聽的下落一級關于自己的身份和記憶。
不過在井邊另一端,此刻謝宗宇將沈星和井底異常交流的每一個字都看在眼里,特別是那異常回復的話,竟然是無法得知沈星的快樂,這讓謝宗宇感到極度吃驚。
換個意思就是,井底那家伙面對沈星時,在交易方面竟然直接認慫了!?
這間接導致這井底異常的逼格,在謝宗宇心里驟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