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達了顯示該異常的命令后,沈星的眼前彈出一幅畫面,和之前γ6的序列鏈一樣,這同樣是一幅會動的照片。
照片中的場景看起來很陰暗,應該是位于某個密閉的空間,或者是地下室里。
在有限的昏黃燈光下,這里擺放了三張手術床,床身并不寬敞,而是比正常的手術床相對狹窄了一圈。
白色的床單覆蓋在上面,顯露出三個人形的模樣,其中中間的一張床上,那床單下的人形模樣大概頭部的位置,有一大團血污浸透而出。
這類似地下室的地方,墻壁斑駁發黃,除了手術床上蓋著的三個人形以外,沒有見到其他活人。
“難道這β2序列鏈中的最后一個異常,是三個連成一體的不成?”沈星有些納悶。
名稱:人體標本
序列等級:中高等序列
序列類比:第二類
序列來源:行為失控
誘因:外來物帶來的折磨
該類描述:她已經死了,對!不過她又醒了,注意,不是活了,是醒了。她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只是感到很空虛,內心空虛,身體空虛,整個人都是空的。所以她養成了一個習慣,把所有活體塞進自己的身體……
看到最后這句話,沈星沒來由的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不知道這個“塞”的動作是怎么進行的,不過想來不會是開快車的那種“塞”。
他猜測這女人既然是人體標本,那其身體肯定有大量裂口或者縫隙,這些地方要塞進去一個活體的話,應該不難辦到。
而現在看來,這條序列鏈的異常果然等級都不是很高,像γ6序列鏈那種一個比一個高,一個異常比一個異常厲害的情況還是屬于較少的一類。
當然,這β2序列鏈的最后一個異常,的確比前面的黑衣女人或者枯井,要高那么一些,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壓軸的一個,實力稍高一點也算正常。
沈星沒有去打開手機地圖進行比對,而是準備暫時把這個異常放一放,等回云谷了再說。
看了一眼剛才上升、現在已經趨于穩定的精神抗體進度條,果然到了第六個進度條在大概一半的樣子停了下來。
剛才說是要休息一會兒,其實沈星并沒有休息,而是在屋里把所有東西裝好,找了一個大一點的袋子,將種婆的兩個木雕以及這塊序列板,一起裝了進去。這樣可以為背包減負,也便于攜帶。
在此期間,貓偶則是把那愛不釋手的黑色衣服仔細折疊起來,規規矩矩的房間自己的短褲里。
對,就是短褲,那看上去像極了睡褲的寬松短褲內,在沈星看來就好像哆啦A夢的次元袋,但凡她看上的東西,都是抓住后往里面塞,并且塞進去后的外觀看起來也很正常,不會出現任何鼓鼓囊囊的模樣。
沈星在懷疑,可能某天貓偶會從短褲中直接扯一個完整的人偶出來。
在屋里待了大約兩個小時后,敲門聲響起,謝宗宇再次過來,并且給沈星準備了一些平安市的特產。
除此之外,因為知道沈星收養了一個小女孩,所以還給菲菲買了一套系列木偶。
這木偶是平安市傳說中能夠保平安的寵物,平均身高只有七八厘米,看上去小巧精致,共計有12個。
當初沈星也不太清楚平安市的風土人情和文化習俗,所以在為菲菲選擇木偶的時候沒有考慮這么仔細,而這一次這件禮物來自于當地人的推薦,看過之后他知道菲菲肯定會喜歡。
與謝宗宇和其他特調組成員道了別,還是由之前那名坐辦公室的工作員駕駛商務車,將沈星送到了機場。
前往機場的途中,沈星用思維感應與同坐在車內的貓偶交流起來,因為剛才謝宗宇送來的木偶,讓他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最開始我在平安市購買了一個人偶,而你控制精雕大師莫圖,制作了一個與那家店的店員一模一樣的人偶,將我買的人偶掉了包……”
“是啊。”貓偶眨巴著眼點頭,“我做的人偶都可以以假亂真。嗯,不是莫圖做的,是我做的。”
“趙文博的人偶,是不是你做的?”沈星忽然問道。
正因為他擔心這件事又因為涉及到顧問,貓偶可能不會回答,所以干脆直接單刀直入的詢問。
貓偶一愣:“趙文博是誰?”
沈星想了想,把手機的圖庫打開,在里面找到了一張趙文博的側面照片,那還是很早以前自己在木雕店坐著的時候,趙文博在店里閑逛,自己給木雕拍照不小心將這家伙照進去的。
貓偶湊過來看了一眼,回憶片刻,搖頭道:“不認識,我沒有做過他的人偶。”
“會不會是莫圖自己做的,并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沈星猜測。
貓偶依舊搖頭:“沒有我,莫圖什么都做不了。”
沈星有些好奇,問道:“那現在的平安市中,還有莫圖這位精雕大師嗎?”
貓偶嘴角抿起來,露出微笑:“當然有,那可是我的產業,莫圖的腦袋是完好的,但上次你把他的身體全部破壞了,我費了一些勁兒才重塑了一個。”
沈星問道:“他的腦袋,是不是也是一個異常?”
貓偶點頭:“是我抓的一個小異常,頭腦很靈光,可以模仿人類語言,就是實力不強。它的神經細胞很發達,擅長遠距離傳輸,只要我愿意,它可以隨時和我取得聯系。”
沈星記起來,那莫圖的腦袋里當時伸出了很多細小的觸手,密密麻麻,就像某種多足蟲的下肢。
原來那只異常下肢弱小,但大腦發達。
現在既然貓偶說不認識趙文博,她不會欺騙自己,極有可能真如她說的那樣,自己的想法在一開始就偏了,貓偶與之合作的人,也就是那位雇主,并不是顧問。
其實仔細一想,憑顧問的能力,還有可能真沒必要與貓偶合作,那家伙是個老陰逼,真要對付自己,手段將會很多。
但如果不是顧問,自己到底還和哪知異常有這么大的仇怨?
現在沈星真的找不到答案。
“你和人做交易嗎?”沈星問。
“不,人太復雜。”貓偶一口否定,“異常和異常之間雖然也有隱瞞,但我們沒有欺騙,頂多是我知道,但我會告訴你我不能透露給你。”
“這樣很好。”沈星點頭。
目前貓偶對待自己的方法,就和她所說的類似,只是她并不是不想透露,而是假如透露了,她會立刻陷入詛咒,很可能死亡。
但不管如何,與她交易的那異常,沈星總要想辦法找出來,不然自己今后可能陷入了某種嚴重的危險中也不自知。
來到機場門口,他拿好自己的行李背包下了車,與那駕駛員告別之后,走進機場大廳。
此刻距離登機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沈星的行李除了背包以外,就是一個裝著木雕的大布袋子。
進入候機廳后,沈星將背包和大布袋放在身側,貓偶則是坐在他的另一邊。
此刻候機廳里人來人往,除了乘客以外,不時還能看見三五成群的空姐拉著拉桿箱有說有笑的經過。
這道靚麗的風景線吸引了不少乘客的目光,特別是男性乘客。呃,沈星也不例外。
大約十分鐘后,沈星忽然感到有些內急。
他看了看時間,正要告訴貓偶一聲,貓偶卻首先開口,說道:“這個大廳里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沈星問。
貓偶道:“有一個人很奇怪,但奇怪的地方就是,我找不到這人在哪兒,可是能感覺到他很奇怪。”
沈星抬頭左右看了看,周圍有人坐著、有人經過,但看上去都在做自己的事,沒有什么奇怪之處。
“有沒有確切的方向?”沈星問。
貓偶指了指衛生間指示牌那邊:“大概……是在那邊。”
此時沈星正好要去衛生間,點頭道:“我去上個衛生間,你在這里等等。”
“別是針對你的吧。”貓偶忽道。
沈星一愣,將布袋里的序列板取出來,放進背包里,然后只提著還剩下兩個種婆木雕的布袋,往衛生間走去。
“看著我的背包。”
貓偶在身后點點頭。
跟著眼前的指示牌,沈星很快來衛生間門口,此時有人走出來,也有兩個男子先后走了進去,其中一人還背著一個較大的深黃色旅行包。
沈星的目光在每個人的身上都停留片刻,但很快又移開,因為這些人看上去都很正常。
進了衛生間后,走到洗手臺前,將手里的布袋放在上面的角落處,然后小便池前方,沈星開始方便。
剛才進來的兩個男子先后進了廁所隔間,關上了門,顯然在上大號。
衛生間外傳來了甜美的提示聲,提示前往京州的某班乘客到C1、C2、C3號好登機口檢票登機。
自己的航班還沒有到,沈星聽了片刻就轉移了注意力,此時有一個之前進入隔間的男子已經穿上褲子打開隔間門走了出來。
數十秒后,沈星方便完,正在整理褲子時,身后的隔間門再次有一扇響起,另一個早就進入衛生間方便的男子正在開門準備出來。
不過隨著門栓聲快速響起,這男子的聲音從隔間內傳出來。
“怎么回事兒?誰在外面把門抵上了?”
隨著這句話出口,衛生間的空間里忽然變得很安靜,什么聲音都聽不見了,不管是候機廳外面的提示聲,還是隔間里的沖水聲,又或者里面的叫喊身。
沈星的動作一頓,沒有回頭,就這么站在小便池前方,靜止不動。
他的身后,一個穿著淡白色長裙、長發披肩的女人靜靜地站在第二個隔間門的前方,背對著隔間門,正對著沈星的方向。
這女人長相清秀,表情平常,不過注視著沈星背影的目光中,不時有一道殺機閃過。
“來了!”
感受著此刻涌起的陣陣心悸感,沈星緩緩抬起頭,目光右移,看向放在洗手臺上的布袋。
此刻布袋中,放著種婆III和種婆IV的兩個木雕。
同一時刻,他全身上下覆蓋了一層光滑的黑色筋膜,這筋膜比之以前更薄,但韌性和防御度卻上升了一倍之多。
在黑筋保護膜覆蓋之后,沈星的身體肌肉凝結在一起,因為凝結速度極快的原因,甚至發出咯咯咯的響聲。
“你越來越強了!”
一道聲音忽然在沈星耳邊響起,這聲音聽起來很是怪異,并不是從一個人的喉嚨里發出的,而是直接在沈星的耳膜里震響,瞬間響徹腦海。
沈星微微一愣,他沒想到種婆竟然會說話,因為一直以來,種婆出現后都是直接追殺自己,還沒有誰說過話。
轉過身目光投去,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眼前,正是第一次報復自己的種婆III。
而這位種婆并不能直接說話,剛才的聲音也不是從她喉嚨里發出的,而是不知道通過什么方式直接在沈星耳旁爆開。
盯著這年輕的、眉清目秀的種婆,沈星開口回答:“不斷變強,有一部分原因是被你們逼迫出來的。”
種婆III咧嘴一笑,很顯然聽懂了他的話,不過她再沒有其他表示,而是身體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猛地扭動了兩下,全身骨骼啪啪作響。
身體一個彎曲,彎曲幅度之大,幾乎已成對折,在上半身直起來的瞬間,對著沈星彈射了過去。
沈星眼瞳一縮,準確的捕捉到這位種婆III的兩只眼睛再次變成了之前曾看見過的那種墨綠色,而且在靠近的過程中,這女人全身的皮膚同時泛起了大量透明和反射著光芒的魚鱗,就如身體上下突然長滿了指甲。
只要是她裙外的肌膚露出來的部位,這些指甲大小的鱗片都在瘋狂生長。
見到這一幕,沈星心里很清楚,這種婆III已經直接施展出了最強一擊,就因為她發現自己成長的很快,越來越強,無需再小心試探。
如果還不立刻解決自己,可能下一次見面就不再是如今的局面。
不僅僅是物理攻擊,沈星同時還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暈眩沖擊來臨,他眼角下的精神抗體進度條,瞬間失去了剛剛因為取得了β2序列板后吸收的半個進度條。
這還是在他的精神抗體整體變強之后,如果換做在以前,這一次立刻就會失去一層進度條,而不是半層。
但在這半層進度條被消耗之后,種婆III的嘴巴微張,沈星能看到一條漆黑的舌頭迅速伸出,腦袋再次出現一陣強烈的眩暈感。
身體一沉,差點喪失了力氣,眼角下的進度條再次消耗了整整兩層。
此時按照種婆的估計,沈星應該已經趴下,然后自己同時靠近,擊殺對方。
但哪知沈星只是身體一顫,再次站穩,種婆完全貼近過來,修長尖銳的指甲插向沈星的額頭。
消耗了兩個半的進度條,使得沈星的精神沒有受困,成功升起了躲避的意識,他快速側身。
雖然自己的黑筋保護膜已經增強,但是他仍不放心直接面對種婆,能避則避,在避開的瞬間,種婆那條黑色舌頭立刻翻卷而來,顯然指甲和舌頭的攻擊是同時進行的。
沈星右手五指快速晃動,從兜里掏出的隨身帶著的平口刀、從他無名指迅速翻到中指和食指之間夾住,掌心用力一頂這把雕刻刀的刀柄,平口刀準確無誤的插入卷動而來的黑色舌頭中間,洞穿而出。
沈星當即抓住刀柄,挾帶著種婆正在前傾而無法控制的上半身,往小便池內按了下去。
他沒有去在意這個動作是否成功,而是在按下去的同時,快速側身,左手伸出,一把抓向放在洗手臺上的布袋。
這一次,不能再讓種婆III離開,沈星需要繼續強化。
布袋的袋口此時是半敞開的,從沈星的方向一眼就可以看見屬于種婆III的木雕放在哪一邊。
他準確無誤的一把抓住了種婆III的木雕手臂,往布袋外猛地一扯,哪知里面不知哪個部位卡住了另一個種婆IV的木雕,兩個木雕連同布袋被同時扯了過來,差點掉到地上。
噗的一聲,沈星左肩膀一疼,本來已經一擊不著、準備退去的種婆III,在發現自己無法離開后,她只得繼續展開攻擊,拼盡全力將自己黑色修長的指甲插入沈星已經閉合的肌肉中。
但種婆這會兒也不好受,五根手指的尖銳指甲,在攻克了沈星的黑筋保護膜后,同時有三個指甲已經斷裂,只有拇指和中指指甲攻擊成功。
剛才將種婆的舌頭插穿,消耗了沈星的1點模因值,不過他也知道,像這種同種姓的異常,即使在同等級的狀態下,肯定也比普通序列異常還要厲害。
所以再次消耗2點模因值,使得手中的平口刀模因力量再次強化,手臂擺動,將種婆的黑色舌頭輕松割裂。
下一秒,平口刀在他指間繞了一個刀花,鋒利的刃口將這女人伸出來的大部分黑色舌頭直接割下。
種婆身體微微一顫,身體快速扭動,似乎察覺到了危險,想要竭力掙脫。
趁著這個機會,沈星雙手騰出來,迅速將那被掛住了部分位置的兩個木雕從布袋里分開,一把拽出種婆III的木雕,猛地按在想要繼續對折身體、企圖避開的種婆脊背上。
肉眼可見,這種婆的所有企圖失效,身體迅速變小,短短數秒鐘時間,被沈星手里的木雕強制吸入了進去,無法再逃脫。
在用木雕將種婆III收容的瞬間,整個陰暗、寂靜、透出一股莫名壓抑的衛生間內,氣氛瞬間變得正常。
“門怎么打不……”
那被困在隔間內的男子還在敲門叫喊,不過只是這一瞬間,他身前的門被自己敲打的力量猛地敲打開。
這家伙站在里面,一臉懵逼。
沈星此時已經褪去了黑筋保護膜,并且快速將地上的布袋撿起來,把手中的木雕塞了進去。
雖然打開隔間門的那男子看到了沈星的部分動作,但他此刻自己都還是懵逼的,也沒有過多的注意和懷疑。
而沈星通過黑筋保護膜對皮膚和肌肉的保護,使得自己的傷口并沒有流血。
不過種婆的攻擊擁有一種特定的毒性,或者說是詛咒之力更為恰當,這傷口處的肌肉微微紅腫,且傳來疼痛感,且暫時還無法完全愈合。
沈星伸手有意無意的遮住衣服被種婆的指甲戳破的位置,一手提著布袋走出了衛生間。
那懵逼男子此刻總算回過神,為剛才的遭遇不覺有些氣憤,暗道肯定是哪個淘氣的男孩故意在外面抵住門,本來還想問問沈星的,但見對方走得匆忙也沒來得及。
在他走向洗手臺去洗手時,另外隔間傳來了沖水聲,很快另一個男子打開隔間門走出,表現平常,完全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
沈星走出衛生間后,把手里的布袋打開看了一眼,眉頭微皺。
他沒想到剛才用力過猛,不知是布袋在地面磕碰的原因,還是拽動的原因,那種婆IV木雕的一只手臂竟然斷了。
也幸虧斷的是種婆IV木雕,而不是種婆III,否則剛才根本無法將那女人收容,只得先擊退后,下一次才能想辦法重新收容。
不過真有下一次的時候,恐怕有了防備的種婆III就沒有那么好對付了。
她在察覺自己無法在對抗沈星時,下次還出不出來都不一定,有可能出來的直接就是種婆IV,或者種婆V。
心里有些惋惜,又有些慶幸,回到放著背包的座椅旁坐下,貓偶此時本來還在靜靜的感應著什么,等沈星回來后,她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對方身上。
沈星知道她在看著自己,暫時沒有說什么,只是從背包里拿出來一件干凈的外套,就在這里脫下那被戳破兩個指洞的外套,立刻換上,隨即將換下的衣服塞進背包里。
貓偶此時已經將目光移到那放在腳旁的布袋上,等沈星換好衣服后,她抬頭看看沈星,又低頭瞧瞧布袋口露出來一截的木雕,面露深思之色。
好半天后,她突然喃喃自語:“我總結出來一個道理,不要試圖惹怒一個會做木雕的男人。”
話剛落,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