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忘之森東部海岸,崖璧之下。
“熔之核”天賦中自帶的熔火核心被歌頓吐出后,事態就開始朝著無法逆轉的方向前進。
熔火核心隨著后續的巖漿烈火的灌溉,越變越大,在抵達墨綠色的“瑟寇拉的庇護之鱗”的護盾壁前,核桃大小的熔火核心便已經變成了籃球大小,熾紅色也變成了詭異的白紅色,讓人無法直視,就像個小型太陽一般。
而能夠將一切傷害抵御在外,瑟寇拉專門賜予沙華魚人的庇護之鱗倒是第一時間擋住了這個奇怪的熔巖白球,不過隨著莫名浩瀚的偉力灌注其中后。
那之前堅不可摧的庇護之鱗也瞬間便如同泡沫板,一觸即潰,炙熱與狂暴的氣息瞬間充斥了銳爪的四面八方,但遠遠不如它心中來的震撼。
“不!這怎么可能!”
“神之物品,就算是傳奇,也無法如此輕易的碾壓!眼前的這頭紅龍?這絕不可能!”
銳爪的爪子一把捏斷了坐鞍上它最愛把玩的魚骨飾品,口中喃喃念道。
它的雙眼通紅,各塊魚鱗下的肌肉高高隆起,與沙華魚人獨有的“浴血狂暴”狀態十分相似,很難不讓人猜測眼前的沙華魚人首領,是不是已經急的腦溢血了。
不過這顆熔巖火球并不隨著銳爪的否認而消失,而是仿佛在汲取著它的憤怒之火,將它轉化為自身的養料,繼續擴張擴大,向四周散發它那炙熱的光線。
銳爪腳下的狂暴鯊第一個受不了,它在庇護壁破碎的第一時間,它就已經不聽銳爪的命令,一個翻身扭頭,便帶頭往大海深處鉆去,其他的沙華魚人等各類生物,也接連效仿,只有笨重愚笨的鯊魚才慢上一拍,但由于它們的水下速度,也沒有拉下那些反應快的沙華魚人多遠。
然而,它們埋伏的地點本就是大陸板塊上的淺海區域,最深處不超過五百米。
靠近海岸的附近海洋區域最深處更是不超過五十米。
無論它們怎么往底下逃竄,在礁石堆中躲藏,耳邊傳來咕嚕咕嚕海水沸騰的聲音依舊如影隨行。
所有生物只要回頭便能看見一抹炙熱的巨大光源,將原本黑暗了成千上萬年的海底的每一粒砂石,每一根海草的搖曳身姿,映照的熠熠生輝。
這一幕,就好似一輪“太陽”在水下高高掛起,而無數陰影在“太陽”所到之處潛影遁行,逃之夭夭。
可隨著那顆熾白色“太陽”的亮度越來越高,體積越來越大,大約有那頭“紅龍”般體型時。
無數還正在往東面海溝逃竄的沙華魚人,它們逃竄倒映在礁石、海底沙灘上的身影。
便隨著身后那抹“太陽”所迸發的千萬道白光中,身影瞬間如同有人用橡皮擦一般,將它們存在的痕跡抹消在白光之中。
同時海面之上,歌頓也看見了一場蔚為壯觀的千萬道水柱剛剛從水下冒頭,便被海底那巨大散發的白光吞噬,然后匯聚成一個半圓,在海面上炸裂的場景。
直到白光落幕,它才回過神來。
事實證明,當數據字面上的“熔之核”的威力轉化成現實時,所造成的畫面已經超乎了歌頓的想象。
至少在經過那眼前一輪的冉冉烈日后,已經刷新了歌頓的世界觀。
原來自己也能這么強?
它原本只是想試一試的。
巨大的熔龍張了張嘴,它直立于淺海之上,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遠處的戰后余波,宛若死魚般浮沉在水蒸氣縈繞的海面上,隱約看不清形狀的沙華魚人殘尸,上面還冒著縷縷燒焦的煙火氣,一幅硝煙后的場景。
令歌頓很容易想到上一世時,爆竹在水下爆炸后,水面縈繞的些許白氣也是這般。
歌頓嗅了嗅,似乎想要回味曾經。
可飄來的味道立刻讓歌頓用兩根爪子將籃球大小的鼻孔捏住。
“什么味!”
歌頓的臉色仿佛吃了蒼蠅一般惡心。
那味道就像煮熟了的液體一樣,無比的騷。
它連忙用龍翼拍擊,將這隨風而來惱人的氣味祛除后,才放心的放下了按在鼻孔上的爪子。
同時,歌頓也就理解了,為什么青銅龍的食譜上,沙華魚人和鯊魚是劃等號的了——畢竟,味覺無法欺騙。
其中遠處更多的碎尸堆中還不乏摻雜著十多米長的巨型鯊魚以及鰩魚的身體碎片,都是燒焦與撕裂的征兆。
而剛才那位不可一世的那名沙華魚人首領也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只有它的那頭坐騎,狂暴鯊的半截碎裂的尸體翻白倒在一千多米外的海面上。
就算速度比之劍魚還不遑多讓的它,卻還是依舊沒能躲過這一擊水下爆炸。
但歌頓此時的注意力早已被其他東西所吸引,那就是熔之核使用后,腦海中浮起的信息數據——這是龍之傳承中所記載的。
歌頓也知曉了為什么這次的熔之核威力遠遠超出了它的想象。
因為這是對于普通熔龍而言,很難復制的一場產物。
熔之核在熔龍還未孵化時,就作為一個器官根植在龍類的身體中,只不過隨著年月的成長,直到真龍達到了少年期,才逐漸發育成可以供真龍使用的規模。
而這枚熔火核心,在它出生后,身體的每一次的成長,靈魂的每一次的休憩,心臟的供血器官都會將精華輸送到那,直至飽和,然后等待下一次擴張,再次循環。
而剛才的那次爆發,便是一頭處于少年期的熔龍積攢數十年壓縮精華后的第一次爆發。
這也就是說,十天后,當熔之核再度恢復,那么其中蘊含的精華數量,肯定是遠遜于二十多年積攢的精華,威力也是不如后者。
這也是歌頓為何說很難復制的原因,包括它自己。
因為大多的熔龍,在解禁之后,嘗到了快感,根本無法再堅持二十多年不吐出體內的熔火核心。
而就算是歌頓,也不能保證下一次,熔火核心能在它的體內安安分分呆上一年。
這也算是一枚大殺器啊!
可惜!
看到這,歌頓不由嘆了口氣,同時吸氣,身體口腔道傳至大腦的舒爽感,就好似口中嚼了薄荷糖后吸氣的涼風一般,而且鼻尖到尾尖的每一片鱗都因這次噴吐而張開,簡直是渾身通暢。
這也讓它理解了為什么大多熔龍很難抑制住它的毀滅欲望,因為只有毀滅后,它才能由衷的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得到凈化,享受這份久違的歡愉。
至于剛才為何熔火核心將那名沙華魚人的盾壁消解的原因,則是來源于歌頓的另一次嘗試。
在受阻后,它在知曉與神相關,自然是嘗試將自己的神力與熔火核心相連。
這正是這個決策,讓歌頓的熔火核心成功突破了神力所構造的屏障。
這位沙華魚人之神,瑟寇拉的神力屏障幾乎隨著它瘋狂的神力注入后,潰不成軍,土崩瓦解。
而歌頓所花費的神力卻是少的可憐,連它的底線十點神力都沒耗盡,只花了三點神力不到,就將存在于這片墨綠色鱗片上的神力抵消殆盡。
歌頓猜測這是由于動蕩之年,諸神失去神力有關。
畢竟,就算是無底深淵的惡魔領主,想要把手伸到如今混亂的艾歐大陸上,也不算難。
沒道理留下的神力道具,會被它這個半神神力所突破。
當然,也不排除眼前使用這枚神力道具的沙華魚人首領太弱雞,并不能充分發揮物品的全部力量的可能性。
反正最后的結果,是它贏的盆滿缽滿就對了。
歌頓在解惑后,看著海洋上隨著尸體浮起宛如發光水母群般的各色天賦光團,這種收獲快感頗有一種讓歌頓感覺到菜農到菜地里收割的喜悅快感。
來吧!都來吧!
隨著歌頓意識化作的大網籠罩,遠處的天賦光團如同一只只小精靈,朝著它的胸口,迫不及待般魚貫而入。
一個接一個的天賦數據讀取信息更是在它的視網膜的面板上接連跳動。
但歌頓的眼神卻是從一開始的欣喜若狂,變成了頭皮發麻,到最后放棄頹然。
實在是太多了!它根本承受不了。
逼到最后,歌頓也只能索性關閉面板,不再多想,肆意吸取天賦光團即可。
而隨著海面上的最后一枚光團從角落的縫隙中,飄蕩至歌頓胸口處時,歌頓才不急不緩的轉頭看向正畏它如神,不敢喘一口氣,但神色上掛滿了欣喜的船后眾人。
互相攙扶的哥布林,恨不得嗷出聲的狗頭人,還有舔舐傷口,尾巴一擺一擺的貓化人,胸膛流血卻一臉高興的龍脈生物......
“現在,我可以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我剛剛離去,就發生了這些事情!”
不過,歌頓還是沒有繼續問下去,剛剛發出爆炸的海域必然會引來窺探的目光,趁此機會離開才是正路。
可惜黑火號在接連的戰斗以及剛才的余波中,已經將它所能發揮的價值拉到了最高,如今,已經是一艘擱淺無法在海面航行的廢船了。
因此,歌頓直接讓眾人在船上整理行李完畢后,先朝北而行,有什么事路上再說。
好在遺忘之森過去便是漫天風雪的北地前哨——凍土荒原,一年四季中只有夏季才綠草如茵。
而洛塔谷,便位于凍土荒原那條經久不息的瑪塔河下的東南角,不算偏僻,但凜冬城的出現,時不時席卷而來的潮水,已經讓它失去了它存在的意義。
在路上,化身為熊的歌頓在隊伍前列,它回頭看著由四名狗頭人小心翼翼挑著的木桶,點滴海水從桶子縫隙下滲出,妮娜正在其中安靜的沉眠著,就算如此劇烈的戰斗,似乎也無法撼動她臉上的睡顏。
早在西莉亞知道戰斗將來之時,妮娜就被轉移到船上最為安全的位置。
船艙中曾經用作儲存財寶與有價值物品的貯藏室,墻壁由通體的鐵木制造,就算是火球術也無法在它的上面留下半分焦痕。
因此,她并沒有被那場戰斗波及,只是桶里的水因為船的顛簸,灑了不少。
“繼續說吧!”
歌頓扭頭看向西莉亞與落在她肩頭,似乎因為戰斗勞累而休憩的偽龍莉茲,話語中倒是沒有先前那么冷冽,不過就算換一個人,若是知道它此時的收獲,恐怕說話也是合不攏嘴吧。
剛才的收獲已經逐漸被歌頓一邊聊天,一邊清理出來。
二階天賦收獲的數量突破了四百大關,三階的一百多將近兩百,四階的也有三四十,五階的則是有四個。
但從天賦信息上,歌頓似乎沒有找到與那名沙華魚人首領相符合的天賦。
而伴隨著前面龍脈生物,撥開結著霜的枝椏,第一縷凜冽的狂風自北而來,迎接眾人時。
西莉亞也恰到好處的將所有她所知道的事情,全數給歌頓講了一遍,事無巨細,包括她發呆時看到停在船身的海鳥有幾只,憑借著術士帶來的超強記憶力,她都如數告訴了歌頓。
而歌頓則是聽后一言不發,似乎是在整理思緒,西莉亞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恭敬的告退,然后便自告奮勇作為北地的向導,去前面開路了——這里她可來過不止一次。
隨著太陽西斜,縷縷金光在海面波浪下翻涌,最后一束光還未消失在洛塔谷的入口處時,為首前列的黑影拿武器將水結成的冰凌錐掰斷,然后任由那刺骨的寒冷在它腳下再次炸開,化作一地冰碴。
它們到了,洛塔谷。
而形成洛塔谷的兩座山規模比先前的瑞卡島上的火山口更是大了五倍不止。
可惜無論是山頂還是山腹都是光禿禿的,只有些許耐寒,不值幾個錢的雜草,頑強的在碎石縫隙間掙扎。
歌頓仰頭看了一眼巍峨的兩座尖端覆蓋冰雪峰巒,跟著前面的隊伍,一頭扎進了這個山谷西面唯一的入口。
頭頂是只能看見天空一條縫的山,腳下是沒有化開,宛如冰面的凍土。
這條幽暗狹長的山間小道。
而沒過多久,安靜祥和的山谷中,飛出了一只并不屬于北地氣候的海鳥。
它朝著南方而去。
而也在此時,沙華魚人首領銳爪拖著疲憊不堪,尾巴都斷了半截的身軀,在幾位幸存的沙華魚人與鯊魚的背負下,回到了它們的海底據點。
離海岸五十海里外的暗潮城。
然而,剛打算找族內祭祀療傷的銳爪,在進入城門后,就被族內守護暗潮城的沙華魚人戰士包圍住了,銳爪都懵了。
這些沙華魚人并不是普通的沙華魚人,除去標準的制式盔甲,它們的三叉戟根部都烙有一個大白鯊的圖案,這是它們偉大的巨鯊瑟寇拉的徽記,這些都是神殿的戰士。
就在銳爪想開口問這些神殿戰士為什么攔它們時。
就聽眼前的一名沙華魚人神殿戰士,拿著一根三叉戟,幾乎要戳到了它喉嚨。
然后大聲的對著身后沙華魚人大聲道。
“快去告訴祭祀!我抓住了這個可惡的褻神者!”
“是!大人!”
沙華魚人戰士低著頭,飛快的朝著有水下珊瑚與礁石構造而出的海底城池中,最高處雕刻有巨型鯊魚頭的神殿而去。
此時的它出去焦急的臉龐,還有一絲無法察覺的笑容。
如水波般扭曲,露出了一絲白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