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總會冉冉升起,初起的陽光被海浪分割成一塊又一塊的細碎金光,隨著跌宕的海浪上下搖晃,最后糅雜成一團無法看清的淡金色漩渦。
鷗鷗鷗
早起的海鳥已經唱著嘹亮的歌聲開始了新一天的覓食,按照以往慣例,暴風雨過后,海灘上可是有不少因為退潮或者海浪卷到沙灘無法回歸大海的小魚貝類,足夠讓它們還有巢穴中的孩子飽餐一頓了。
不過相對于興致高昂的海鳥叫聲,迷霧港的生物,或者說還在行動的人類個個都是愁眉不展,或者鬼鬼祟祟,這群常年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家伙里,并不缺乏在災難來臨之時,都不忘撈上一筆的家伙。
因風暴颶風帶來的海魚在一個小巷中一蹦一跳的掙扎,碩大的圓圓魚眼不甘的睜開著,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述說著什么。
不過還未等到那個能夠聽懂“魚類”語言的家伙,這只來自淺海中最為常見的藍金幣魚就被一只不知從何而來的皮靴大腳,隨意一踢,恰巧踢入了正在排放著還未流干的污水渠中,也讓這條魚魚生中頭一次進入了比海水還要黑暗,腐爛的環境……
“快追!”
“不要跑!”
“我去前面堵住她!”
小巷后面遠遠傳來了喧囂的動靜,而剛才皮靴的主人速度也在聽到這話時,快了不少,顯然她現在沒有心思去思考剛才自己到底踢飛了什么,此刻她的腦海大概可能都是如何擺脫這次的追擊。
自從昨日晚上事情過后,原本還算有序的迷霧港變的愈發可怕,就連平時禁止發生戰斗以及命案的街道花園,都發生了幾起流血沖突——為了爭奪一件從廢墟下挖掘到的魔法奇物。
這在以往幾乎是不敢置信的,畢竟迷霧港雖說成為海盜之家,但是該有的秩序還是有的,又怎會混亂且無序,要知道,沒有秩序的迷霧港可就失去了它原本存在的意義。
它誕生之初便是為了服務各個在海上航行就已經夠緊張的水手,海盜一個休憩的港灣,而不是在陸地都要擔心生死危機的詭異城市。
但如今,太陽升起,一幕幕無序混亂的事件在晨曦升起時的廢墟殘骸一一上演著,倒下的各種警告海盜要遵守秩序的石碑或者標語,好似一個笑話。
原本每日都生意興隆,人來人往的酒館也是奄奄一息的和其他建筑殘骸混在一起。
天災面前,一切平等。
至少,在親身經歷過昨日浩劫的諸人,都覺得此刻能夠盡情的在港口沐浴陽光實在是太好了,他們無比幸運!——相對于正浮在水面,被海鯰所分食的殘缺不知名溺死尸體而言。
不過對于這些安于現狀的幸運兒以外,還有這一批正熱衷于在災難之中掠取利益的好事之徒,他們貪婪、邪惡、自私、不擇手段,而這些在迷霧港中常見的性格,在災難之中,凸顯的更為猙獰可怖。
終于,這群宛如饑餓的群狼的家伙,在一處小巷的角落里堵住了那名牛皮靴子的主人,這是一名年輕稚嫩,白皙到甚至不像是經常在海上貿易的海盜,反而像是深居簡出,被豢養在家中的貴族大小姐的高挑女性。
眼角還帶著英武之氣,不過在這群饕餮般的海盜而言,不值一提。
“小妞!嗬嗬,把東西交出來,我可是親眼看到你從那座宮殿出來的!”
一個三角眼,帶著紫色頭巾的海盜,裂開那一嘴早已因長期抽煙,導致牙齒全黑的牙齒,猙獰笑道。
“頭兒,這模樣……”
待到背影逐漸變成現實,這群海盜才發現自己追逐的獵物竟然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女,雖然他們在酒館中已經見過不少,但這種完全不同于酒館女性的少女,還是引起了不少海盜的注意。
其中最為活躍的,已經邪笑著向大馬金刀正站在眾人中央,背著鬼首刀的魁梧大漢,獰笑建議著。
雖然被連衣裙遮住了身形,但還是能夠看出這個有著一頭金色長發的少女衣物下凹凸有致的身材,而且根據目測,那上面估計都有那群亞馬遜娘們的大小了。
不過唯一可惜的是,金發少女的另一側卻是空蕩蕩的,好似凹陷進了一塊,原本理應豐滿的位置卻干癟了下去。
“割乳禮!”
其中腦子轉的很快的已經想到了幾年前在迷霧港分外活躍的那批來自亞馬遜的女海盜家鄉的禮節,不過現如今隨著她們首領“銀眼”的消失,早已分崩離析。
更何況眼前這個少女的相貌壓根和亞馬遜那群女瘋子扯上關系,柔柔弱弱的,說是某個大人物的禁臠還更可信一些,不過如今迷霧港的混亂幾天內的平息不下來了,根本無需在意那根本無法抵達的威脅。
因此雖然那群海盜察覺到少女異樣,但是很快又將其拋諸腦后,全身心放在了眼前少女懷中所攜帶的事物上。
他們貪婪的舔了舔干燥的嘴角。
那可是從伊薩菲最為顯赫,也是最為神秘的五王宮殿中帶出的東西,如果不是這次大亂,趁著里面仆役裹挾著財物紛紛出走,他們恐怕這輩子都無法解除到那座宮殿中的任何東西。
“交出來吧!不然我雖然對你這種模樣的少女不感興趣,但是我手下可是躍躍欲試,想要運動運動,我想,你應該知道怎么做吧!”
看著背后已然是一面五米高的高墻,插翅也難飛的金發少女,手握鬼首刀的海盜頭領露出了一個十分淡然的笑容,感染力十足地說道。
“我發誓,只要你將從里面帶出的東西給我,我和我的兄弟,絕對不碰你分毫,還會護送你到任迷霧港任何想去的地方,貓老大的碼頭、還有告死鳥的船,只要你想,我都可以弄到船票……”
他的言語十分誠懇,似乎是一副全心全意為少女考慮般。
當然,主要還是眼前的海盜頭領不想再生波折,萬一意外引來了其他分食的“鬣狗”,到時他們能吃多少,那就不好說了,因此能騙的話,他們是盡量多說少動的。
“哦真的嗎?”
金發高挑的少女似乎一臉意動,就是有點躊躇還未下定決心,手中抱著的一把長盒緊緊不肯放手。
眼熱那個疑似裝有珍稀武器盒子的海盜則是自然連勝稱是,就差沒有刨開肚子來證明自己的心了。
“如果你不放心的話!可以將你手中的東西放在地上,我們等你走了,我們再上去,只要你放下,我們是絕對不會動你的!”
“迷霧港的法律法規不也明文規定,禁止任意沒有契約以外的斗毆,戰斗行為。”
為了勸說少女相信她,海盜頭領甚至將如今信用與廢紙差不多的契約來說事。
“可是……”
少女依舊猶豫,似乎糾結的并不是這個,但那句話始終說不出口。
這可把海盜頭領急的,如果不是怕眼前少女狗急跳墻,或者還有后招,他早就讓自己的手下前去搶奪了,可如今也沒有第二個辦法,就算是依舊為此忿忿不平,但的也只能按照她的意思來行進。
“不要可是了!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如果再不給的話,就不要怪我和我的兄弟,對你做出一些你不想看到的事情了。”
“畢竟,他們可是眼饞你很久了!”
失去耐心的海盜頭領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直接下達了最后通牒。
而也正是這個通牒,讓原本猶豫的少女重重嘆了口氣,她似乎是認命了,垂著頭,不知道在小巷角落里思考著什么。
然而,最后,半晌之后少女說的話,卻讓所有,包括海盜齊齊一愣,或者說壓根沒回過神來,就算聽到了也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只聽金發少女淺淺地嘆氣道。
“一分鐘很短的,你們做好了準備嗎?”
毫無頭緒的話讓眾人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可是當她手中的長條盒子打開之后,里面一柄珍光璀璨,魔法奇物靈韻的光輝在上面流轉的細長長劍出現在眾人眼前,再加上少女抬頭時,眼角原本棕色的瞳仁轉化成銀色時。
一切都恍然大悟了。
“銀眼的妖女!”
“安赫爾!你還活著!”
“征服亞馬遜的海盜王!……”
各種特征匯聚到一起,再加上少女那一臉富有親切笑容的面孔,直接讓這群原本還想劫掠弱小者事物的海盜們如喪考妣,畢竟最早的時候,還稱之為“海上公主”的安赫爾,還是一名海盜獵人。
專門承接各種狩獵海上生物,或者海盜的活計。
可謂是在迷霧港中根本不想碰上的人物排行中名列前茅的存在。
可惜,沒多少人見過她的真實面目,這也就導致了如今少女從困縛自己許久的牢籠中出來,卻無人識得的下場。
而等到他們反應過來,卻已然是太遲了,一分鐘的時間過的無比的飛快,他們還想掙扎說出求饒的話語,就被虛空中乍起的一道道寒光刺穿咽喉,醞釀在喉嚨里的話,至死也難以說出口,只能憋在心底,模樣分外可怕。
而金發少女看著倒地正捂著自己脖子咳著血沫的海盜們,臉上沒有流露出半分不忍,反而是一臉淡然,殺先前的海盜好似殺雞仔一般,毫不費力。
“放……放過我,大人,我有很多財富,還有一艘船,如果你想要的話,都給你……”
先前扛著鬼首刀的男人自然也明白自己踢到鐵板上了,連忙果斷求饒,連積年累月,如臂使指的特制彎刀都握不穩了。
不過迎接他的結局,和他的同伴并未二分差別,依舊是干脆利落的刺穿咽喉,然后還不等他發出嗬嗬的叫聲,另一道劍芒便刺穿了海盜的心臟部位。
她并未因財富的多寡,甚至主動送船的打算而止住自己的行動,反而更快且更迅速的將這周圍的痕跡清掃干凈。
而等到這些都做完以后,這個名為安赫爾,逃出生天的唯一女性海盜王,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回到以前的駐地去觀望。
然而等到安赫爾跨越幾個街區,又再次擊倒了數批對她不懷好意且戀戀不舍的人群外,留給她的只有一地因震動,吐息導致崩解的廢墟瓦礫,原本記憶中的休憩居所早已崩的不成人形,只能全靠記憶來還原昔日的感覺。
也不知為何,少女感覺自己的眼睛頓時花了。
自己的弟弟為什么在這里?
安赫爾看到了正在廢墟中正在翻找事物補給品的男子,從男子的背影輪廓以及做事風格來看,毋庸置疑,那便是自己的弟弟。
“安迪!”
她嘗試性開嗓子喊道。
不過這次聲音比想象中的還要亮,以至于她都沒有喊第二遍,那個酷似自己弟弟的男子便猛地一下轉頭,那雙依稀能夠看見自己弟弟安迪小時模樣的眼睛,無比真摯……以及,激動!
“姐姐!”
“安赫爾姐姐!”
安迪不可置信的喊遍,原本他還以為自己想要救出姐姐還得大費周章,卻沒想到有一日,自己朝思暮想的家伙,竟然還主動送上了門。
“安迪,是我!看來,分別的這段時間,你長大了!”
銀眼逐漸退去,化作與普通人瞳仁相似無二的灰棕色后,少女踱著細碎的步伐,向自己的弟弟靠近。
看著逐漸走來的少女,安迪再也忍不住,直接放下了手中的活計,朝著安赫爾那個方向便是狂奔。
最后,在一束剛剛驅逐陰影照入大地的金光抵達之前,安迪以及安赫爾,兩姐弟跨越數年的擁抱,如今又再次擁抱在了一起。
兩人在一起后,他們仿佛有說不完的話,不過大多數時間,都是安迪開心地講著,安赫爾則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在一旁旁聽著。
不過,安赫爾終究還是沒忍住,向自己的弟弟詢問自己這一路以來的困惑性行為。
“昨天到底發生了什么?囚禁我的魔法奇物為什么全部都失效,庭院里也什么人都沒有?”
“姐姐,這就是一個比較長的故事了,你愿意聽嗎?”安赫爾輕松寫意地問道。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