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美和子指了指白石剛才離開的大樓:“就是那棟,所以我們暫時封了路,想試試能不能堵到人。”
說完她不抱希望的問:“你過來的時候,見到過可疑人員嗎?”
呵呵,見過,可疑人員就在我副駕駛上坐著呢……
安室透心里干笑了兩聲,面上則很是擔心的搖了搖頭:“沒有。你們搜查的時候要小心一些,居然持有那種槍,一定是個危險分子。”
“放心。”佐藤美和子毫不畏懼,心里已經想好了跟歹徒格斗的一百零八式。
她覺得安室透的車不會有問題,但按慣例,還是要檢查。
同事去檢查后備箱了,佐藤美和子彎腰往車里掃了一眼。
這一眼,倒是沒看到可疑物品。
但視線落到坐到副駕駛上時,盡管坐在那的人面朝車窗,只留給她一道背影,她腦中還是嗡的一聲,瞪大了眼睛:“松田!?”
“……”白石一動不動,盯著街對面高壓線頂上來回蹦跳的鴿子,心里嘆了一口氣。
這角度都能認出來,Q版助手到底偷了多少懶啊!
松田陣平犧牲前,曾經在目暮警部手下工作過短暫的幾天。
為了讓他適應環境,目暮警部派了佐藤美和子來帶他——老手帶新手,是很多行業默認的流程。
所以比起目暮警部,其實是佐藤美和子跟松田陣平更熟。
佐藤美和子一共帶了他七天,一直到第六天,她都只覺得松田陣平一個脾氣古怪,難相處的同事。
但第七天的時候,松田陣平為了得知下一處爆炸點,放棄了拆彈,被炸死在摩天輪里。
死前他用自己玩炸彈的超高手速,把犯人預告的爆炸地點發給佐藤美和子,又在下面加了一句“我還挺喜歡你的”。
這可能是真的喜歡,也可能只是不想讓佐藤美和子傷心,所以說了點騷話緩和氣氛。
但不管哪種,松田陣平都給佐藤美和子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也加深了她的執念。
——從佐藤美和子小時候開始,她的父親、她的小學體育老師、她棒球隊的學長,還有最后的松田陣平……所有她仰慕或者喜歡的對象,都涼了。
這么漂亮的女警察,長到這么大都還單著,固然跟她工作忙有關,但這個“詛咒”一樣的厄運,也讓佐藤美和子對“找對象”這件事有著濃厚的心里陰影。
白石雖然非常同情她的遭遇,但他不想讓假面成為一個警察的重點關注對象。
猶豫了一下,他沒回頭。
這樣至少還能裝成一個不愛理人,愛看風景的無辜自來卷。但如果回頭了,連目暮警部都能一眼看出他和松田陣平相像,更別說佐藤美和子了。
安室透看了看白石,又看看凝固的佐藤美和子,見后者忽然從車窗前直起身,似乎想繞過車頭往副駕駛那邊跑,他手疾眼快的一把將人拉住:“佐藤小姐?”
佐藤美和子下意識的反手一掙,沒能甩開,她有些詫異,但沒空多想,現在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白石身上。
安室透也不敢肯定空氣清新劑一定能壓住火藥味。
萬一這位警察拽著白石一陣猛晃——以她的性格,這一幕很有可能出現——把火藥味晃出來,就很不妙了。
“佐藤?”這時目暮警部聽到動靜,警惕的小跑過來。
他本來以為抓到了可疑分子。
但貓下腰往車里看了一眼,目光停在副駕駛那人的身上時,他一呆,而后秒懂。
“咳。”目暮警部尷尬的拍了拍佐藤美和子,“你去看看那邊的面包車,我來查這輛,不要打擾普通市民。”
最后那個被目暮警部加了重音的“普通市民”,終于讓佐藤美和子從“前同事詐尸了”的激動情緒中略微恢復。
冷靜下來后,她意識到自己想岔了。
當年,松田陣平是在她眼前被炸死的。
抬下來的尸體她看到過,死后的手續她也幫忙跑過,甚至葬禮她也請假參加,所有流程都無比清楚的告訴了她一個事實——松田陣平死了。
而且安室透車里的另一個人,雖然跟松田陣平極為相像,但感覺上卻更年輕一些。
就算松田陣平當時選擇詐死,他也不可能回光返照,反而變小吧。
“……抱歉。”雖然還是想繞過去看一眼,但在目暮警部的注視下,佐藤美和子最終收起了這個念頭。
話說回來,那個很像松田的人認識安室透,安室透又在她家附近的甜品店打工……只要想看,早晚能看到臉。
佐藤美和子離開后,白石松了一口氣,重新靠回座位上。
剛才望天望的脖子疼。
目暮警部從佐藤美和子的背影上收回視線,看著白石,幽幽嘆了一口氣。
他現在一看到白石,就想嘆氣。
一是白石會讓他聯想到松田陣平,進而為這位年輕刑警的犧牲感到惋惜。
另外則是,上次這個松田弟弟幫忙破案后,還沒去做筆錄,就直接溜走了。他過于嫌棄警察,這么下去,走上歧路可怎么辦。
愁歸愁,目暮警部也不知道該怎么給年輕人做思想工作,最后他只能按流程查過車,然后揮手放行。
安室透重新開車起步,離開這條街后,他看向旁邊很沉默的松田黑葉——雖然這人平時也很沉默,但安室透總覺得現在的沉默,跟以前的不太一樣。
是看到他哥以前的同事,被勾起了喪親之痛?
忽然想起過世的戰友,安室透本來心情也挺沉重。
但現在,旁邊坐著一位心情更沉重的,他那些沉重就逐漸變成同情,覺得自己應當安慰幾句。
可是話到嘴邊,安室透又收住了,還是那個原因——如果暴露了自己認識松田,豈不就很容易被人發現他是警校生,進而暴露臥底身份。
想到這,安室透忽然又想到一件事。
決定做臥底后,他就很注意不留下跟警校眾人的合影,原有的合影也都陸續回收,只是不知道松田陣平那邊,有沒有剩下的。
希望沒有,否則自己的處境可能會變得很艱難——最近他才意識到,松田這個弟弟,完全不像表面上那么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