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列車上下來后,三人來到中巢一個非常普通的街區,剛一離開車站,海斯就看到了軍務部用臨時集裝箱搭建的站點,很多人在這里排隊,用入伍通知書和陣亡通知書以及其他資料來獲得兌換陣亡撫恤的資格,但也僅僅只是資格,因為海斯聽說撫恤流程很長,那位遠征總指揮官似乎制定了很高的標準,但很多人都認為那過于繁瑣麻煩了,需要通過軍務部內務部的大量手續,因此許多人寧可選擇更低標準但能夠馬上到手的現金撫恤。
海斯走過站點附近的人潮時,看到一對中年夫婦正在與不停打著哈欠的軍務部辦事員溝通,那人看到有人來時,仿佛是被偷了錢一般,整個臉都散發出一股惡臭。
“有什么事嗎?”
他的聲音懶散得仿佛是在驅趕蒼蠅。
那個穿著工人制服的男人緊張的脫下帽子,微微彎腰,帶著悲傷說道:
“我的兒子在前線打仗。”
“嗯,然后呢?”
“他沒回來。”
“看來他在某個風景名勝里流連忘返了。”
“他犧牲了。”
“哦?”
“我們來領取撫恤金。”
“你的兒子是誰?”
“他叫馬丁努斯·法爾。”
“嗯,我們假設他確實死了,你怎么證明他是你的兒子?”
“他是我的兒子,您看人口登記表。”
辦事員的嘴幾乎抿成一條線,但還是拿出數據板,假裝翻動了幾下,然后說:
“征兵記錄里并沒有你的兒子啊?”
“怎么會呢?”
“那么入伍通知呢?這個是證據,帶來了嗎?”
“沒有,當時我們的兒子幾乎是被強征走的,走時很倉促,我們什么都沒有收到。”
“那很抱歉,你們領不到撫恤金。”
“不應該是這樣的。”
那個男人的妻子隨即哀求起來,可是辦事員一點沒有動情的樣子。
“我告訴你們,你們這種騙子我見多了,要么是露宿街頭的流浪漢偷來個身份想要騙取帝國的補助,要么是好吃懶做的底巢渣滓無中生有冒出了一個兒子。”
“可是他確實是我兒子啊!”
“我兒子是忠于王座的勇士,你不能這樣侮辱他。”
那個男人立刻有些激動了,這引起了周圍警衛的注意力,逐漸走了過來。
“大人,我們現在很困難,還有兩個女兒需要撫養,請你給我們發點撫恤金,我們至少得給兒子辦個體面的葬禮。”
“用犧牲的烈士招搖撞騙,真是可恥。”
“你竟然!”
沒等激動的男人有所動作,兩名手持震擊棍的警衛出現在了辦事員兩側,他們被激活的武器發出噼啪的電流聲,女人立刻拉扯著自己的丈夫,含淚的搖搖頭。
“趕緊滾!不然把你們當詐騙犯抓起來!”
海斯整個過程看下來,早已是火冒三丈,咬牙切齒間,右手不自覺按住后腰的隱藏的手槍,但佳林娜即使按住了他。
“海斯,不要沖動”
不過這個辦事員的囂張態度也引起了眾怒,周圍人也都咒罵起來,形成一股巨大的聲勢,連那兩個警衛也下意識的退后了。
最終,在巨大的輿論壓力下,那個辦事員不得不妥協。
“那那那,你有沒有陣亡通知書?”
“有的。”
男人顫抖的手小心從兜里拿出了一張薄薄的紙,辦事員接過后掃了一眼,隨后無奈的說道:
“沒有入伍通知書,最多只能領標準撫恤的一半,呢,這是憑條,去九號站點辦理。”
隨意的寫了一行字,又蓋了一個戳后,辦事員把小小的紙條扔到男人手中。
“辦完了就趕緊走!下一個!”
那兩夫妻最后也只是無奈的匆匆離開了,海斯看的很不是滋味,一旁的安第娜也抱怨道:
“這幫雜種,前些日子你沒回來時,我也問過好幾次,他們都是說什么還在統計,要么就是‘目前處于失蹤狀態’之類的鬼話,陣亡通知書都滿天飛了,也不知道你是死是活。”
三人隨后離開了,海斯循著地址,在連續問了幾個人后,來到了一棟三層的水泥小樓前,這時這片街區最普通的住宅,不過在底巢看來已經屬于非常豪華的建筑了。
紅木門緊閉著,海斯走到窗邊,向窗內看去,他看見了一個婦人正在暗淡的燈光下準備午飯,她看起來四十多歲,肩膀披著條黑色的披巾,如此安詳、善良。
隨后海斯走到門前,敲響門鈴。
“稍等.是——”
很快,大門打開了,婦人愣了片刻,隨后注意到海斯穿著的常服,然后又看向他身后的兩個女士,她們穿的都比較規整,看起來像是有些身份的人。
婦人的表情立刻有些緊張,可能她以為是帝國的機構人員。
“您好,夫人,我叫海斯,是.是榮格的戰友。”
聽到榮格的名字,女人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然后眼睛開始泛紅。
“誰啊?”
這時,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隨后從階梯里走下一個穿著毛衣,頭發略顯花白,大概五十歲上下的男人。
女人轉過身,哽咽道:
“是榮格的.戰友”
“啊。”
男人先是一愣,隨后走過來,與海斯握了握手。
“你好,我叫喬弗瑞,你真的是榮格的戰友?”
海斯轉身,從佳林娜手中接過一本遠征手冊,然后交給夫妻倆。
他們打開后看了幾秒后,他們的臉和他們的手都因為悲傷顫栗起來,混戰淚水從微閉的眼中淌落,最后女人終于承受不了,捂著臉跪坐在地上,痛哭起來。
“榮格,媽媽對不起你媽媽嗚嗚對不起.對不起.”
佳林娜和安第娜連忙上去攙扶對方,男人也不停的抹著眼淚,他甚至也沒有勇氣看到最后,將其合上后,哽咽的對海斯問道:
“榮格最后.”
“榮格,他像一個英雄那樣犧牲,他是我最勇敢,最真摯,最無私的戰友。”
喬弗瑞點了點頭,用手背抹去眼淚,隨后摟住自己的妻子。
“莉絲,榮格是我們的驕傲。”
女人用力搖搖頭,哭泣道:
“是我們把他推上戰場的!是我們害死了他!榮格!嗚嗚嗚——”
隨后,她伸出手,抓著海斯的手。
“榮格.榮格的尸體在哪?”
海斯微微低下頭,隨后從口袋里掏出一枚燒得只剩下一半的銘牌,看著那枚銘牌,榮格的媽媽先是一愣,在意識到什么后,她伸出顫抖的雙手,將其抓在手中。
“.榮格別害怕.回家了.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