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務部要塞那寬闊的審判大廳里,此時已經沒有了往日的莊嚴肅穆,到處都是巨大的沉思者陣列,粗壯的纜線隨意的甩在地上,路過時很容易被絆住腳,沒有撤走的機械神甫們忙碌著調試設備或者收集任何還能搜集到的數據情報,大廳中央有一個巨大的顯像儀,水波狀的投影將巢都的許多細節標識出來,甚至是正在倒塌的尖塔。
薩布林走到顯像儀前,伸手喚出一個區域的情報影像,可以看到在模糊且滿是雪花的鏡頭中,一群手持高斯步槍,渾身銹跡斑斑的太空死靈步兵正以密集的方陣隊列沿著兩側都是廢墟的大道緩緩前進。
“敵人已經開始向中巢進軍了,這是西側主通道,但這里駐防的現在只有兩個俄爾普斯本地團,我擔心守不住.”
“報告!”
一名軍官突然跑過來,然后向薩布林敬禮。
“大人!收到一條來自阿瑪拉193步兵團的緊急通訊!但已無回應!”
“放。”
巢都的通訊方式中有線通訊占了很大比例,這使得它的內部通訊并不會被輕易切斷,這也是塔洛斯必須留人在這里堅守的原因,法務部要塞是連接所有通訊線路的關鍵節點,只要守住這里,巢都就沒有陷落。
很快,一個喘息的虛弱聲音在顯像儀旁的小喇叭中響起,四周似乎還伴隨著垂死的呻吟和稀稀落落的槍聲。
“.報告指揮部,并轉薩布林長官.目,目前敵軍已攻破F3區水泵站所有防線,請求的援軍.杳無音信,本人.利奧納德及全團官兵,決心以死報效王座,已遂成仁之志.請指揮部關注敵人在該方向之行動.”
最后幾個字,那個聲音幾乎是掙扎著說出的,薩布林深吸一口氣,感覺肩頭一下沉重很多。
他甚至才知道有這么個部隊,而那位團長他也沒有見過,他看向全息圖,F3區域應該是下巢靠近上巢的一個位置,那里應該是已經被放棄了的,但整整一個團,就這么孤立無援在其中堅守著,守到全軍覆沒指揮部才得到訊息。
“報告!13街倉庫方向發來急電!敵人已經攻破正面方向,需要支援!”
“13街倉庫?”
薩布林看向那個方向的位置,已經是中巢邊緣了,最關鍵是這個倉庫里存儲了大量的食品,一時半會還運不走,現在有限的運力都在想辦法轉運士兵和裝備,可如果這些食品沒了,極有可能影響接下來的防御——哪怕是他從未真正指揮過一場戰爭,看書也看過,食物對防御的重要性不下于子彈。
“不是駐扎了足足七個團嗎?這也守不住嗎.”
“沒事,我帶人去看看就好了,不是留了一些戰斗機器人嗎?我也順便帶一部分過去。”
見李林主動請纓,薩布林點點頭。
“也好,那讓阿爾瓦雷斯帶戰斗機器人編隊和你一起去,記著,別逞能。”
“放心吧,我已經見識這幫太空死靈的厲害了,沒這么傻。”
“戰士們!”
冒著煙的廢墟中,軍官舉著喇叭在陣地上高呼著。
“這里是我們的家園!我們的祖輩用鮮血和辛勞建起了這座城市,他們從邪教崇拜者和血腥獻祭者手中奪回了這片土地,并用信仰的力量將其凈化!阿瑪拉的士兵們,你們將留下怎樣的遺產?你們會讓這座城市淪陷,還是會挺身而出,消滅任何敢于踏入這個缺口的敵人?”
震耳欲聾的咆哮回應了軍官的話語,這證明他的部隊尚未喪失斗志。
當第一道陰影出現在布滿瓦礫的缺口時,部隊士氣經受了考驗。
新兵烏爾感到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轉頭一看,是連長福雷瑟的笑容,這位老兵的左半邊臉已被燒得面目全非,不久前他還有一張頗為英俊的臉,這痛苦定是常人難以忍受的,但這位高大的戰士卻似乎毫不在意。
“時候到了,在我們死前,你準備干掉幾個鐵骨頭架,小矮子?”
“我連長,我們會死嗎?”
剛剛十八歲的他很難去想象死亡這個話題,盡管他出身在下巢,也見過兇殘的街頭火并,但對應一個年輕人來,這并不會直接與死亡掛鉤。
連長嘆了口氣。
“他們已經贏了,他們榨干了我們的血,現在要來完成他們的任務,他們將在我們的遺骨堆上砌起他們邪惡的圖騰,或許帝皇會派祂的天使來拯救我們,但這個幾率嚴格說不太大。”
在這最黑暗的時刻,不管是振奮還是絕望的話語都顯得如此徒勞且荒謬,七個團的兵力,有著相當數量的重武器,甚至還有3個坦克營,卻連敵人一個小時都沒抵擋住。
緊接著,火炮聲響起了,空氣中充滿了尖嘯的金屬碎片。
這是團里最后的火炮了,曾經他們也有一個強大的火炮陣地,但是在那些突然從地下鉆出的巨型機械爬蟲的攻擊下,幾乎所有火炮被摧毀,炮兵們死傷過半,直到坦克營的黎曼魯斯不顧一切的撞擊近距離射擊才將其摧毀。
炮彈的轟鳴聲中,可以聽到清脆的金屬爆裂聲,烏爾縮在掩體后,周圍是他的戰友,地上散落著染血的頭盔,槍支,甚至是手榴彈等一堆東西。
尸體被處理了,可死者留下的物件一時半會沒人處理。
“準備射擊!”
聽到指令,烏爾探出身體,激光槍抵在肩膀上。
突然,在他的左側,一名士兵消失在血淋淋的薄霧中,還有另外兩個戰士也倒下了,他們一邊尖叫著,一邊抓著被抹去一半的流血殘軀。
沒有子彈,也沒有炮彈,只有令人膽寒的綠色光束。
敵人先于他們開始射擊了。
而對方槍口發出的閃光也暴露了它們的位置,那是一些可怕的怪物,拖著沉重的步伐,像是夜色中走來的幽靈,空洞的眼眶中是鬼火般的慘綠色,軀體構架和人類是如此相似,近乎于一種褻瀆。
他們組成密集的隊列,手上握著威力巨大的步槍,每次射擊都會帶來一陣死亡之雨——雖然作戰手冊一直反復強調異形武器是孱弱不堪且不穩定的,隨時會因為炸膛和自爆殺傷自己,但烏爾到現在也沒見過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