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猥瑣地蹲在溫泉湯里邊嘰嘰歪歪,而湯泉井上邊,李淵那均勻的呼嚕聲,正在刷著存在感。
正是這位大佬,掐翻了一切稱王稱霸者,開創了大唐王朝。
程處弼只是默默地在內心吐了幾句槽,現在,他需要關注的是那程氏印書坊的生死存亡。
畢竟于志寧的分析,讓他也不得不警惕起來。要是那些世家大族,因為這活字印刷術所帶來的文字傳承大變革。
他們必定會意識到,這會讓書籍這種文化的承載物變得十分物美價廉,從而形成不講理的文化擴張。
一旦文化的承載物不再金貴,必定會讓越來越多的寒門士子,不需要受到到他們的約束,便能夠獲得大量的知識傳承。
這種同樣是在挖他們命根子的技術革新,可不會像朝庭進行科舉制度改革那樣,讓他們干瞪眼,只敢搞小動作。
那些能夠屹立千年不倒的世家大族,絕對能干出令程處弼想象不到的小動作和勾當,只為了阻止這活字印刷術的傳播。
就像那雕版印刷術,哪怕是雕版印刷術,已經算是一種技術革新,可是,那些掌握著印書坊的世家大族。
更樂意拿去印刷各種佛道的經卷典籍,并不樂意用來印刷承載文化思想傳播的書籍。
哪怕阻不了一時,可是只要有一線機會,他們都會設法地去阻攔。
說難聽一點,若是稍有不慎,一瓶火油,一枚火折子,就足以讓程處弼還有李恪這些日子以來的辛苦付之一炬。
“那這,這該如何是好?”李恪的臉色也有些難看起來,是的,被于志寧這么一說之后,他所能夠想得到的辦法就是防范。
可問題是,他也只是一位王爺,而且為了印書坊的私密性,他都不太敢經常去出入那間印書坊。
程處弼眼珠子鬼鬼祟祟地轉了好幾圈之后,兩眼一亮,看向了李恪這位優秀的皇家工具人。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請陛下出手。”
“我父皇,這,這合適嗎?”李恪看到了處弼兄投來的目光,心中已然知道,必定是親爹泄漏了什么。
于志寧一臉心悅誠服地看向程處弼,深以為然地頷首一笑。
“程將軍果然機敏,若是將那程氏印書坊獻予陛下,既可以讓那些世家大族忌憚陛下天威而不敢下手,
那咱們也能夠放心大大的去為太子殿下造勢渲染,這倒真是個兩全齊美的辦法。”
程處弼砸巴砸巴嘴,不樂意地看向于志寧道。
“于詹事你等會,你的意思是,讓我白送給陛下?”
于志寧看到程處弼那副表情,不禁呵呵一樂。“不然呢?”
李恪也歪腦袋看向處弼兄,想了想,也給出了一個忠懇的建議。
“也是,獻給我父皇,我父皇一高興,說不定還能給你升升職什么的。”
“???”程處弼臉色發黑地掃了一眼于志寧和李恪。神特么的不然呢,當老子的錢是打水漂打來的不成?
至于獻給你這位不良皇子的爹,呵呵,老子一年多沒領到俸祿了,就你爹那個吝嗇鬼,能拿出五千貫?
“不可能,那要是我嘔心泣血搞出來的印書坊。”程處弼斬釘截鐵地道。“就算是陛下,我也不能白送,”
堅決不樂意拱手讓人,哪怕那個人是皇帝大佬也不行。
“……”于志寧與李恪直愣愣地看著滿臉不樂意的程處弼。
而程處弼在吐出了這一句話后,看到兩人那古怪的臉色,趕緊給自己凌空接了一節臺階。
“當然,有條件的送,這也不是不可以。”
“……”于志寧與李恪一臉黑線地看著這位前一眨眼還無比硬氣,下一眨眼則慫得跟什么似的程三郎。
都差點想要狠狠地腿他一口,虧得這貨還自詡自己是骨頭比鋼鐵還要硬朗的武家子弟,慫起來比面條還軟。
“怎么?難道程某說得不對嗎?”
程處弼有些不樂意地瞪起了眼,老子惹不起偉大的皇帝陛下,難道還惹不起你們兩個?
“處弼兄,小弟真心佩服你,真的……”李恪一臉哭笑不得地朝著處弼兄拱手認輸。
自己要是有處弼兄這樣眨眼間就能見風使舵,且又恬不知恥的本事,不知道能少吃多少虧,少挨多少揍。
于志寧剛要想說些什么,程處弼臉色微變,趕緊站起了身來。
雙手在水面攪和,掀起了水花還有泡沫,掩蓋住了那從水底冒出來的氣泡。
然后站起來一副好奇的模樣東張西望。“咦?上皇他老人家呢?”
李恪聳了聳鼻子,表情略有些不解地道。
“我皇爺爺好像讓那些人抬回屋去休息了……咦,這什么味道?”
于志寧終究是見多識廣的老司機,呵呵一樂,刮了刮水面,捧了一把水抹了把臉笑道。
“這味道應當是硫磺的味道……前幾日就曾聞到過一回,今日再聞到,自然不足為怪。”
李恪滿臉恍然地點了點頭。“對對對,我也聽聞過,記得有工部的官員言。
我大唐有些地方的溫泉,那硫磺味幾乎能把人給熏暈過去,那種泉,幾可稱為毒泉矣……”
說到了這,李恪一扭頭,就看到了處弼手一手揉臉一手摸著肚子,不禁狐疑地道。
“處弼兄你這是身子有什么不適?”
程處弼狠狠地抹了一把臉,這才松開了揉肚子的大手,朝著于志寧真誠地翹起了大拇指道。
“不不不,沒有沒有,只是覺得于詹事真不愧是博學廣聞之士,見識見在程某之上,佩服佩服。”
于志寧陡然被程處弼夸獎,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可又偏偏找不到什么證據,只能哼哼哈哈地客氣兩句。
當然,作為有擔當的程家人,程處弼可以對天發誓剛剛那一下絕對不是故意的。
不過既然這二位都已經以為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自己難道要揭開這層美麗的謊言,露出真實嗎?
這還不如繼續讓這個誤會繼續下去,省得下一次他們聞到硫磺味還以為是個屁。
一思及此,程處弼看著跟前還在興致勃勃吹牛打屁的于志寧與李恪。臉上的微笑是那樣的文質彬彬而又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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