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昆只是隨意掃了一眼那個跑步跟個亂竄的猴子似的杜老六。
這才朝那向著自己快步走來的程處弼微一頷首正要開口,就聽到了吳王殿下那顯得有些夸張的低呼聲。
這才錯愕地看向那個杜老六,就見這個看起來行走跑步如常,賊眉鼠眼的家伙點頭哈腰地朝著這邊行禮。
“小人見過兩位官人。”
杜老自然還認得前后來過幾步的吳王李恪,雖然他不認識趙昆,可是看到這位那架勢和氣派,叫聲官人終究沒錯。
“殿下……就是他?”趙昆小聲地朝著李恪小聲相詢道。
李恪一邊瘋狂點頭,一面嘖嘖有聲地圍著杜老六打轉。
表情好奇而又驚喜,簡直就像是在審視入了他這位風流皇子法眼的秀色可餐的清倌人。
看得這位賊眉鼠眼的杜老六心驚肉跳,身形佝僂得越發地厲害。
“來,自己把腿露出來,給這兩個官人瞅瞅……你他娘的能不能別解褲腰帶,從下面撈起來。”
程處弼一臉黑線地喝斥著這位舉止過份僵硬的杜老六道,及時地制止了他當著三個大男人耍流氓的行徑。
很快,趙昆就看到了杜老六的小腿那一道很長,猶如一條蜈蚣趴在那里的猙獰傷疤。
太醫署外面,不遠處的茶肆二樓,李世民身邊的護衛,已然拿錢將二樓的聊聊幾位賓客給打發離開。
夫妻二人就坐在二樓近窗的位置,一面品抿著那滋味一般的茶湯,一面打量著那不遠處的太醫署。
長孫皇后看著那至趙昆與恪兒離開之后,每隔數息,就要朝著太醫署方向看一眼的夫君。
看來,夫君緊張期待的程度,也是不亞于自己,甚至是猶有過之。
可是偏偏平日里,他見到了承乾,就像是上下級關系的相處方式,著實讓長孫皇后頗為無奈。
提壺給李世民的茶湯滿上了茶湯,溫言相勸道。
“夫君不必憂心,他們進去才一小會,想來很快就會出現的。”
“嗯嗯,是為夫有些心急了……”李世民轉過了頭來,沖長孫皇后勉強一笑,忍不住掃了左右一眼。
看到這空曠的二樓中,除了十數名護衛之外,就是一些矮幾跪榻,忍不住皺眉小聲地嘀咕了句。
“怎么連個滴漏也沒有,那個觀音婢,過去多久了?”
看到這位一旦有事,就老喜歡瞅銅壺滴漏的夫君又開始了,長孫皇后抬手輕撫前額,小聲地道。
“……還不到一刻呢,夫君。”
“嗯嗯,我就隨便問問,咦……你看,恪兒和程老三出來了。”
回過頭去,正好看到太醫署中有人走出來的李世民兩眼一亮。
緊接著,李世民就看到了自己的心腹趙昆,與一個點頭哈腰,卻又干巴瘦猴的年輕人從太醫署中走了出來。
“莫非那就是杜老六?”身畔,傳來了觀音婢的低呼聲。
“應該是吧……莫非,真的已經全好了?”
李世民挺直了脊梁,深吸了一口氣,恨不得現在就下樓去看個真切。
程處弼與李恪一同進了茶肆,直登二樓,看到了散布于四周的那些護衛,也看到了尋常富紳打扮的李世民與長孫皇后。
趕緊快步上前恭敬地一禮。“見過叔叔,見過嬸嬸。杜老六此刻就在下面,要不讓他上來?”
“嗯,快讓他上來吧。”李世民已然拔身而起,實在是無法繼續淡定地安坐。
不大會的功夫,杜老六就戰戰兢兢地步上了臺階,目光一掃,看到了那對氣度不凡的中年夫婦。
他同樣也看到了周圍那些扶刀而立,殺氣凜然地一干護衛,越發地膽戰心驚。
“杜老六是吧,你且過來。”這個時候,那位氣度不凡的中年美須男朝著他露齒一笑招了招手。
杜老六趕緊小跑幾步上前,然后十分麻利地拜倒在地。“小人見過大官人,見過夫人。”
“聽聞我賢侄給你治好了腿,老夫心生好奇,特地過來瞧瞧……”
“多虧得程三公子心懷仁善,小人這才不用瘸上一輩子。”杜老六老老實實地答道。
很快,他又再一次露出了那條爬著一條大蜈蚣般傷疤的腿。
長孫皇后看著這位腿上有那么長一條傷疤,卻在跟前,行走蹦跳都無礙的杜老六。
心口那顆久懸的石頭,終于可以安心地落地。
而李世民也是心懷大悅,和顏悅色地又詢問了杜老六一些話。
到得最后,李世民這才朝著一旁的趙昆低聲吩咐道。
“取三十貫錢給他,另外,知會長安縣一聲,若無其他劣跡,就開釋了他吧。”
吩咐了兩句之后,李世民轉過了頭來,看著跟前的杜老六道。
“你腿傷能愈,那可是托了程三郎的福氣。望你拿到了財帛,早日歸鄉,老實營生,莫要再滋事……”
杜老六喜出望外,直接就拜倒在地,連連磕頭,連聲稱謝,美滋滋地跟前趙昆指派的護衛,離開了茶肆。
看著杜老六離去的身影,李世民這才在心底悄悄地說了一句,你托的乃是太子的福蔭。
長孫皇后親自給程處弼遞過去一碗茶湯,欣賞著這位醫道另辟蹊徑的程三郎,好言好語地道。
“辛苦賢侄你了,是老身跟你叔叔,小瞧了賢侄你的本事。
居然連這也能做到。不親眼目睹,著實難以相信。”
“嬸嬸不必這么夸獎,其實小侄很能理解你和叔叔的想法。
許多事情,事關于親人之安危,耳聽終究不如親眼所見。”
“不錯,就是這個道理。”李世民在一旁贊許地點了點頭。
難得地沒有像過去那樣,不出三句話不懟下程老三就覺得不舒服。
“好了,今日見到了杜老六康復的模樣,老夫可是放心多嘍,心里有了底,就好辦。”
“觀音婢,咱們今日正好有暇,去逛逛長安的草市如何?雖然不大,卻別有風味。”
長孫皇后嫣然一笑。“一切由夫君作主便是……”
程處弼雖然有些疑惑,李世民為何不當即拍板,不過他倒是很識趣地沒有提出自己的疑問。
與那李恪一同告辭,離開了茶肆。到得茶肆門外,李恪左顧右盼,仿佛身上的重枷已然解除,渾身輕松。
“兄臺,左右無事,咱們要不也去溜達溜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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