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周看到了那寧忠如此模樣,那張已經開始發福,紅光滿面的臉龐,瞬間就失去了血色。
寧忠沖到了近前,然后翻身下馬的時候還一個踉蹌,直接摔倒在地上,然后趕緊爬了起來。
掃了一眼那邊的軍伍,這才埋頭朝著迎面疾步而來的馬周和侯君集一禮。
然后,聲音帶著一聲哭音地低喚道。“陳國公,馬侍郎,殿下他……”
馬周兩眼一黑,若不是一旁的侯君集眼明手快,怕是他就得直接栽倒在地。
“馬侍郎鎮定,那邊有將士在看著。”
侯君集朝著馬周低聲警告了一句,這才抬起了頭來,表情晦暗難明,目光閃爍不定。
“寧忠,告訴本官,殿下如何?”
寧忠掃了一眼周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終才在侯君集與那馬周的逼問之下,哽咽道。
“太子殿下遇襲,已還東宮,還請馬侍郎與陳國公速速前往東宮。”
“太子殿下還活著?!”侯君集的眼神瞬間變得十分的可怖。
“咱家,咱家不知道……”
之前束了發,抹干凈臉的寧忠,為了過來演繹劇情,不得已又把自己糟蹋得不成人樣來見馬周與侯君集。
更是將一位六神無主的死太監演繹得活靈活現,讓人無法懷疑。
“還等什么,快走!來人,牽我的馬來,快!”馬周大急,厲喝出聲來。
侯君集看到寧忠那副哭喪樣子,心中卻已經在揣測,怕是太子已死,只不過為了大局穩定,不敢宣揚。
既然如此,自己更要配合著演下去。
侯君集也虎目含淚,只來得及匆匆地吩咐飛騎將士且先收兵回營,然后便打馬直接沖到了馬周前邊,狂奔而去。
那副焦急到恨不得插翅飛回東宮的模樣,簡直就是天下忠臣的典范。
讓那同為演技派的寧忠也不由得在心中默默地贊了一句好演技,不過咱家也不差。
一扭頭,就看到了那位馬周馬侍郎此刻兩眼通紅的打馬狂奔,嗯,這位不是演技派,但他動了真感情。
一路疾馳,一馬當先的侯君集在經過那片凄慘的戰場之時,本想要勒住馬頭,可最終,他還是為了展示自己的忠臣本色,沒有停留。
不過,他還是看到了大戰之后的凄慘景象,可惜,不容他多想,多看,就一晃而過,只得繼續打馬朝著東宮狂奔而去。
侯君集終于在東宮北的玄德門外,勒住了坐騎,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抬眼看去。
就看到了此刻,在這里守備的,并非是自己之前離開之時,所見的東宮禁軍將士。
似乎是鎮守皇宮的右衛士卒,而且此刻守備在此的,足足有數十人。
侯君集心中頓時松了口氣,看來,魏王府的那蔣亞卿倒沒有放自己鴿子。
肯定已然帶人在東宮里邊狠狠地肆虐了一回,不然,何以為在這里出現鎮守皇宮的右衛士卒?
此刻,莫郎將看到了侯大將軍在玄德門外勒停了座騎,一雙陰梟深遂的目光正在打量著這邊。
他的身邊,還簇擁著心腹護衛,哪怕人數不多,可若是他侯某人此時若想要走,憑自己身邊的這些步卒,根本就攔阻不住。
好在這個時候,同為輔政大臣的馬周也已經策馬馳至,翻身躍下了座騎,就朝著這邊快步行來。
走了幾步,看到侯君集止步不前,馬周不樂意地招呼了聲道。
“陳公,你還等什么,還不快走?”
侯君集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地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馬韁扔給了親兵之后,與那馬周肩并肩地大步朝著玄德門內走去。
不大會的功夫,便穿過了玄德門門洞,進入到了東宮。
而就在這個時候,侯君集突然聽到了身后邊傳來的厲喝聲。“關門!”
然后,吱嘎嘎聲,正在緩緩地響起,沉重的木門,正在合攏,關閉。
不知為何,侯君集心中,突然覺得有些心慌……
一扭頭,他看到了,他看到了東宮內墻下方,足足有近百名右衛的禁軍士卒,肅然而立。
雖然他們沒有圍逼過來,可侯君集隱隱有一種感覺,他們應該是針對自己而來的。
侯君集的腳步,漸漸地變得有些沉重與遲緩,又前行了約十數步的距離。
就在這個時候,寧忠突然拉著那馬周就朝著一旁快步跑去。
然后,從左邊的建筑物后,突然冒出了來了大量的士卒,一個二個全都神色不善地打量著自己。
而后,右邊的屋子,緩緩地洞開,頂盔貫甲的房俊從里邊大步而出。
面對著那些漸漸包圍過來的禁軍士卒,面沉如水的侯君集負手而立,雙眼緊瞇成了兩條細縫。
目光無比陰沉而又毒辣地落在了房俊身上。
“房二郎,你什么意思,你想對老夫做什么?”
房俊悶哼了一聲,他不是處弼兄那位騷話之王,面對這種敢謀弒太子一家的狗賊,他實在是不屑開口。
懶得搭理這位到了這個時候,還很桀驁孤高地拿鼻孔看人的侯君集,轉身退到了一邊。
“恭請太子殿下……”
已然被寧忠扯到了一邊去的馬周,看到了大批的士卒將侯大將軍團團圍圍住,然后又看到了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房俊突然冒出來。
瞬間腦子亂作一團,好在隨著房俊那句恭請太子殿下。
馬周就看到了那洞開的大門里邊,走出來一位頂著金盔,披掛著金甲的年輕人,正是大唐太子殿下李承乾。
而李承乾還牽著一個小娃娃,那位正是太子的長子李象。
馬周又下意識地扭過了頭來,看向那位被重兵圍住的陳國公侯君集。
看到了太子與李象父子毫發無傷的肩并肩露面之后,侯君集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慘白,身形都顯得有些搖搖欲墜。
馬周完全無法理解這個詭異的見面方式,以及侯大將軍為何會是這樣的表情。
“這,這,太子,太子殿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李承乾朝著馬周溫和地頷著一笑寬慰道。
“馬卿家,你不知曉事情內幕,還請馬卿家稍安勿躁。”
然后,他轉過了頭來,看向那位面色灰白,強自鎮定,倔強地站在原地的大唐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滿臉厭惡地喝道。
“侯君集,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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