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的公交車車廂里,傳來男人不安好氣地抱怨聲:
“我說大姐,你以后出門能不能把頭發擦干。”
車廂里剩下的三人,宛如是看怪物般盯著男人,不敢說話。
徐啟緊張地吞咽,怔怔地看向那位已經站在車前頭五分鐘的女人。
不,準確地說,是鬼。
黑色顯示器上的乘客數量變成:3。
許默望著那臃腫發爛的臉,實在不知道說啥。
沒錯,他的身邊正站著一位亂發像水草般雜亂潮濕的女人。
自從許默在一處池塘邊,壓根不是車站的地方接到這個女人后,她便一直逗留在車前頭,也不像第二位雨衣乘客那般安靜地坐位置。
說來奇怪,許默自離開第一個站點后,便開啟手機的計時功能。
從開始到現在,剛過去五分鐘,道路上沒見到新的站點。
突然,女人眼神空洞麻木道:“司機,我要下車......”,聲音很輕,言語中透露深水潭的冰冷。
她機械地重復:“我要下車。”,用城里人的話來說,就是個復讀機。
此刻,公交車的前方出現一個水壩。
看來她要求停車的站點就是這里?
許默生怕這個比雨衣行為更加反常的女鬼生出幺蛾子,直接踩下剎車。
僵直站在原地的女鬼或許是因為剎車導致的短暫失去平衡。
兩顆滾圓的眼珠,掉落在地。
女鬼似乎沒有感覺到自己缺了什么,口中始終重復著要下車。
“砰!”
一顆眼珠碎了。
女鬼抬起另一條腿,放下。
“砰!”
這下兩個都沒了。
許默摁下按鈕,打開車門。
身旁那只頭發濕漉漉的女鬼,緩緩地轉動身子,腳步蹣跚地下車。
不過是從一個池塘,換到另一個更大的池塘。
待到女鬼下車后,顯示屏的乘客數量恢復成了:2。
許默偏頭看向那位緩緩走向池塘的女鬼。
緊接著,女鬼一個倒頭蔥般直接栽了進去。
陰冷的風吹進車廂,許默打了個寒顫,他看向后視鏡,雨衣女人不為所動,依舊坐在位置上。
他眼角的余光在注意著手機的計時,又瞧過一眼徐啟、趙秀雅等人,發現沒有什么異樣后,收回心神,重新啟動公交車。
公交車前方的道路仿佛永遠沒有盡頭,這讓許默的內心愈發揣測不安。
趙秀雅極力掩飾自己的異常,手臂上青黑的印記擴散一定范圍后,開始變得緩慢起來,與此同時,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繡花鞋在汲取自己的血液。
是因為繡花鞋幫助自己抵御詭異的緣故嗎?
她記起許默曾說過這些詭異物件擁有抵抗神秘的能力,趙秀雅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繡花鞋。
繡花鞋在黑暗里散發著詭異的血色。
忽然!
公交車眼前的道路變成泥濘的鄉村小路,外部世界的環境變動讓許默瞬間警惕起來,其余在車廂里的人,也都注意到了周圍的變化。
徐啟小聲低語:“媽呀,剛剛還是公路怎么現在成鄉村泥路了。”
張震瞄過一眼,又縮回去。
環境的變動往往意味著他們到了一個新的未知地點,或者說是新的鬼域。
在隧道時,許默遇到詭異的古代軍隊,在公路上則是接到雨衣女人和池塘女鬼。
現在,眼前的鄉村泥濘小路,他又要接到誰呢?
公交車緩緩行駛,昏黃的車燈照射到路邊的情況,似乎是一個道路口。
道路口的旁邊立有一根電線桿,電線桿上掛有一個鐵制且銹跡斑斑的站牌,很像鄉下農村里臨時搭建的車站。
而車站周圍,沒有村莊,車的兩側是一片陰森的荒林,他已經不止一次用眼角的余光瞥到樹林中竄動的人影。
但是那些人影卻并不上車,只是緊緊地追隨他們。
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不過,現在許默在意的不是祂們,而是這個詭異的地方,他扭頭看了眼計時器,顯示的是五分鐘。
果然,公交車每隔五分鐘都會到達一個新站點。
忽然間!
車外傳來一聲聲空寂凄寒的哭聲,哭聲悠悠穿過荒林,直達車廂里。
許默剎那臉色一變,神情凝重,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荒林中的某一處。
那是一個荒墳,墳前有一個腐朽的墓碑,一位穿著白衣喪服的人,靜靜地跪在墳前,埋首低頭。
寂靜死寂的哭聲便是從祂的身上傳出的。
更令人驚恐的是:
那位白衣喪服的人周圍,許默班上的同學們,一個個以詭異的姿勢跪立,身體僵硬,宛如木頭人般一動不動,臉上掛有淚痕,面容扭曲,露出一種極為可怖的哀傷神色,似乎是悲憐。
視野里的一切打破了許默先前的猜想,以為這幫同學是死在那群詭異軍隊的手上,沒想到他們竟然是死在這個荒墳。
看他們的模樣,應該是公交車開到這里后,有人忍受不住壓力率先下車,崩潰的眾人攜帶好東西后逃下車,沒有預料到會碰見這位白衣喪服,不知性別的人。
許默開始重新審量這個公交車將他們帶來的地方,可能不僅是一個鬼域,而是眾多鬼域的雜糅。
想起鬼棺派發的任務內容,許默不寒而栗,也許這就是祂們的家,一個地獄,鬼鄉。
“嗚嗚”凄寒的哭聲宛如惡鬼的催命符,許默清晰地見到靠近荒墳的一部分同學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離得稍遠的尚有幾位仍然在哭泣,哭著哭著......他們漸漸地也不動了。
哭聲會殺人!
所有聽到哭聲的人都會受到惡鬼的詛咒,淪為荒墳前的為祂哭泣的尸體。
許默臉色難看,想到待會這個哭墳的鬼就要上車,內心感到一陣惡寒與膽顫,雖說現在的他與大部分的A級以下的鬼硬剛是沒什么問題,但很明顯,這只鬼超過B級,直追A級。
張震見許默還在觀察那個哭墳的人,差點要哭出聲來,懇求道:“許...許哥,你快開車吧,你不是公交車的司機嗎,別讓祂上車呀。”
與車外的那位穿著白衣喪服的人相比,那位一上車就安安靜靜的雨衣女人此時是多么地和藹可親。
張震打心里不想成為那幫死去同學間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