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中的許默,耳畔邊響起海水聲,嘩啦嘩啦。
緩慢睜開眼的許默,視線里的是一口漆黑棺材蓋。
他,又回到了鬼棺里么?
恢復意識的許默伸出埋在棺材里腥臭尸水的手,他手臂的皮膚上覆蓋滿了尸斑,蒼白,臃腫。
周圍是一種死寂的靜謐,唯一能聽到的聲音,便是手臂在尸水里劃過時發生的清脆聲。
許默感到疲倦,他又一次閉上雙眼,用心體悟身體里的變化。
原本種植在皮膚表組織下的黑絲蠕動,在一點點地侵蝕許默更深層的肌肉。
帶有一絲絲刺痛,就當許默昏昏欲睡時
一雙沾有血污的蒼白手掌握住了他的眼,將他的身體拉入尸水中。
許默漸漸地感受到一股窒息,他沒有辦法反抗這種力量。
他的意識再次虛空。
別墅的臥室里,床榻上的許默,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皮膚泛起的尸斑,以可怕的速度覆蓋住整個身體后,又在瞬間讓人按了倒回鍵,青黑色的尸斑漸漸淡去,留下蒼白如鬼的皮膚。
他突然睜開眼,猛地坐起身,望著四周熟悉的環境。
許默握著自己的腦袋,現在的他感到異樣的精神。
自己沒有出事,實在是萬幸。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原來長出的尸斑不知何時消失。
許默挪動身體到床邊,穿著鞋,來到妝容鏡前。
鏡子里的許默臉色蒼白,卻有種病態的美。
望著陌生又熟悉的自己,舌頭舔過猩紅的嘴唇,嘴角微微上揚。
他看到了放置在妝臺上的金絲圓框眼鏡和美瞳。
許默取出美瞳貼在自己那詭異的血絲眼睛,戴上眼鏡。
此刻的許默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時脫掉了衣服,仔細想想應該是秀雅替他脫掉的。
不然不會連內褲都脫了,可能還趁他睡覺時,做了什么壞事。
身旁的凳子上放著干凈的衣服。
許默換上襯衫,簡單打理后走出臥室,才看見趙秀雅在廚房里忙碌。
脖子有些酸痛的許默扭了扭,但有點不小心地轉了一百八十度,在趙秀雅怔怔的目光里一點點掰正。
趙秀雅見過的詭異多了以后,也沒有太過驚訝。
許默一臉平淡地走到餐桌前,不太想講話,只是安靜地看著趙秀雅做飯。
趙秀雅被許默盯著臉紅,一邊切番茄,一邊打雞蛋,嬌笑道“我跟孤兒院里的阿姨學的,前段時間我回去,特意學了幾手,今天做給你嘗嘗。”
許默嘴角輕笑,語氣淡淡地說道“我又吃不了太多。”
沒有料想到,趙秀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挑動秀眉“你吃不完,我接著吃。”
“好。”許默簡單地回答一句。
趙秀雅處理完手頭的菜,雙手撐起下巴,憂慮地看向許默,開口“怎么感覺你睡去一覺后,似乎有點怪怪的。”
“是嗎?”許默低頭看著自己慘白的手掌,微微張開。
“我,似乎失去了某種情緒或者情感,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許默抬起頭,看向趙秀雅那雙靈動的眼眸,繼續說下去“王猴死的時候,我竟然感受不到任何一絲悲傷,這與我去祭拜魏叔時,不同的兩種感覺。這一次醒來,我仿佛又丟了什么。”
“但是我不清楚自己失去了什么。”許默目光茫然。
“許默,你可以仔細地回想自己最近一次產生情緒波動是什么?”趙秀雅安慰許默。
許默瞇起眼,回憶起最近的事情。
那只有在灰霧上了。
灰霧里,唯一一次產生劇烈情緒是因為吳罡。
是怒么?
他失去了憤怒。
許默深呼吸一口氣后緩緩說道“秀雅,我想我知道了。”
趙秀雅見許默回憶起來,微微點頭,轉身去將做好的菜盛出來。
許默沒有多少胃口,或者說是喪失了胃口,吃了點雞蛋,便放在一側,看著趙秀雅橫掃風云。
“秀雅。”許默輕聲喊了喊。
“啊?”埋頭對付食物的趙秀雅抬起頭,鼓起的腮幫可愛地看向許默。
許默低頭,躲避開趙秀雅的眼神,直接問“如果有一天,我不能感受到愛了怎么辦?”
趙秀雅猛地起身,大幅度的動作把筷子都弄掉落在地,許默想去撿起卻被趙秀雅一把抓住臉頰。
溫熱的手傳遞給他一些熱量。
趙秀雅把許默下顎抬起,瞪大眼睛,一字一句道“反正我也變了馭鬼者,你最多比我先喪失情感,但是你的記憶還在呀,知道我是誰,就足夠了。”
許默看著認真的趙秀雅,被擠壓而嘟起的嘴勉為其難地露出微笑。
“好了,吃飯。”
趙秀雅松開手,重新坐回位子上大快朵頤。
夜深,在趙秀雅睡著后,許默回到書房,心頭有種沉悶感,好像有什么事情已經在發生了。
許默從書桌的抽屜里,拿出那張與楊回的合照,合照里楊回一身紅色旗袍,絕代芳華。
秀雅也會走和楊回一樣的路嗎?
他不清楚。
半倚在窗口的許默指尖冒出詭異的黑色火焰,點燃合照。
離開小鎮后,這張由鬼相機拍攝下來的照片變得普通,在鬼火里化為飛灰。
點點的火星,照亮了許默的眼,也充斥著楊天佑的視野。
楊天佑掌控消防水管,往鄰居家里噴水,周圍的鄰居也來幫忙。
但那些火焰卻難以撲滅,被困在臥室里的三人瘋狂地尖叫求救。
“救救我們呀!”
“救命!”
“救救我們”
楊間看向父親楊天佑,開口道“必須要強行沖進去,把臥室的門大開,否則會熏死的。”
楊間的話語,楊天佑也明白,剛剛也有位勇敢的鄰居小伙,披著沾染水的被子,打算進去時,屋子里的某個電器爆炸了,差些沒炸掉小伙。
其他人都有所顧慮,楊天佑將消防水管遞給那位小伙,吩咐他照看好楊間。
楊天佑脫下外套,不顧張芬的反對,將外套沾過水,直接沖入大火中。
空氣中彌漫著一氧化碳、和各種有毒氣體,隱約還含有淡淡的腐臭味。
來不及多加思考,楊天佑來到困住那家人臥室前,開始踹門。
但門始終死死地鎖著,任憑楊天佑怎么去踢門踹門。
仿佛是另一邊,有詭異的力量在阻攔他進去。
漸漸的,呼救聲、痛喊聲在楊天佑的耳邊消失。
他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