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佑失魂落魄地走出浴室,望見坐在沙發上偷偷用紙巾摸眼淚的張芬。
剎那間,對妻子和兒子感到愧疚的他從未有如此想要解決這個神秘事件的沖動和渴望。
他走到張芬身前,抱住妻子,柔聲道:“這段時間,在沒有徹底解決事情前,暫時不回來。”
“好好照顧楊間。”
張芬眼眶通紅,順從地點頭,眼淚沿著臉頰滴落在楊天佑的脖子上。
楊天佑雖然不舍,但他并不想因為恐怖報紙的詛咒危及家人。
張芬拭去眼淚,回到房間幫楊天佑收拾衣服。
晚上十點,提著小型行李箱的楊天佑站在門前,屋內張芬摟住楊間,哭腫的眼睛看著楊天佑:
“阿佑。”
楊天佑上前給了兩人大大的擁抱,摸了摸楊間的腦袋,囑咐:“楊間,爸爸出去的這段時間,要好好學習。知道沒?”
楊間懂事地點點頭。
“臭小子。”楊天佑笑罵一聲,果決地開門離開。
楊天佑手中握著那張報紙,駕車駛出小區。
暗處的許默時刻關注楊天佑,見到他拎行李箱開出小區。
許默不用想都猜得到,是因為楊天佑不想連累張芬與楊間兩人而選擇離開。
他不會天真地想要獨自處理神秘事件吧?
或許楊天佑也發現了,報紙詛咒影響的范圍會隨著他的移動而移動。
所以他才想要迫切地離開張芬和楊間兩人,不愿意讓他們受到波及。
想法很好,但現實殘酷。
因為,報紙的詛咒范圍,無法判定。
許默暗中與大昌市督查司的陳明聯系,讓他們派人保護張芬與楊間,一旦出現情況即刻與他聯系。
事實上,倘若報紙詛咒落在張芬、楊間兩人任何一人身上,幾乎是必死的局面。
許默目前認識的兩位擁有鬼域的馭鬼者,僅有姮,與羅老頭。
“月”姮負責大川市的安全,至于羅老頭,不知所蹤,估計是完成任務后回到了大漢市,即便邀請,后者也不一定會同意。
被迫無奈下,許默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他跟上楊天佑。
楊天佑來到距離原來住所一公里外的酒店。
地下停車場,楊天佑一人坐在駕駛位上抽煙,自言自語道:“小默,我知道你在。”
停車場周圍閃現出幽綠色的光芒,電燈時暗時亮,光影交錯。
許默的身影出現在車后座。
楊天佑透過后視鏡,見到了神出鬼沒的許默。
楊天佑無奈地失笑道:“你一直都在跟著我嗎?”
“從你出小區的那一刻,我就跟著你了。”許默輕笑,聲音平淡地回答他。
“本來想把你氣走的,沒想到......”楊天佑伸手揉了揉眉心,聳肩談笑。
許默漫不經心說道:“成為馭鬼者后,情感也會漸漸消失,現在的我根本不會憤怒。”
“小默,你距離自己的厲鬼復蘇,還有多久?”
“馭鬼者的壽命都超不過三個月,你......”
許默也不清楚自己身體里的情況,至少短時間內不會復蘇。
“不知道,但暫時死不了。我這種禍害,起碼要活千年。”許默扭頭,朝車前的年輕男人笑了笑。
“那種蹩腳的理由,別用了,我聽得尷尬得要腳趾頭扭打一起了。”
“不會騙人不行?哈哈哈哈。”
酒店里,楊天佑緊張地等待新涂鴉素描的出現,許默則是在思慮這詭異報紙是否和楊回所說的那條可以拼湊成完整鬼的路徑有關。
血色紙稿,鋼筆,傳教士的書籍,祂的聲音。
“鈴鈴鈴...!”
零點到了。
許默和楊天佑幾乎同時將目光投向那張詭異報紙。
原本鋼管刺穿大叔的涂鴉素描漸漸消失,浮現出新的圖案。
一位神情瘋狂的女人舉著刀劃過自己的脖子,在她身旁還有一位已經尸首分離的小孩和一位成年男子素描。
臨死前,女人面帶詭異的微笑,而小孩和男子臉上沒有表情。
涂鴉素描已經揭示的接下來的受害者,一位成年男人,一位小孩。
詛咒已經下達,明天的某個時刻,以楊天佑中心,周圍的區域里,會有兩人無差別死亡。
倚靠窗前的許默第一次在面對鬼時覺得迷茫和無力,因為就算找到了殺人規則,也沒有辦法規避和阻止,他該怎么樣去找出里頭藏匿的線索,關于報紙鬼的線索。
知道了新涂鴉畫面后的兩人,沒有睡意,許默清楚能夠盡可能地縮小受害者范圍,那就是到人口流量最多的地方,碰見受害者的幾率會大大提高。
而且許默發現,所有被詛咒的受害者,都會趨向于楊天佑。
死于火災的一家人是楊天佑的鄰居,跳樓的女學生是死于楊天佑眼前,被鋼管捅穿的大叔死于楊家樓下。
兩人決定到附近人流量最大的廣場等待。
B廣場是不二選擇。
于是,許默和楊天佑待在空無一人的商場,足足度過了一夜。
次日,夜晚沉寂的商場開始恢復繁華,人來人往。
許默同楊天佑從昨夜等待到今天中午,涂鴉素描上描繪的受害者始終沒有出現。
“爸爸,我想買那個冰激凌。”人群中,穿著兒童工裝的男孩指向街道邊一家冷飲店,開口道。
身材高大的健身男瞧過一眼冷飲店,抱起男孩,笑道:“好嘞,帶果果去吃冰激凌咯。”
這對父子走向冷飲店,服務人員耐心地接待了他們。
叫做果果的男孩挑選了自己喜歡的草莓冰激凌,興高采烈地接過發票,左顧右盼,好奇地看著熙熙攘攘的人流。
健身男見狀,寵溺地摸過自己兒子的腦袋。
“馬上果果就能吃到美味的草莓冰激凌咯。”
“開不開心?”
“開心!”男孩舉起小拳頭,高興地回應自己的父親。
另一邊,戴著黑色墨鏡,和楊天佑坐在商場中心的許默,猩紅的鬼眼掃視著附近往來的人群,長時間的等待和觀察讓他有些疲憊,甚至鬼眼隱約有留下血淚的征兆,和淡淡的刺痛感。
這是以前從未有的異樣,自他從灰霧回歸于現實,身體似乎出現了某種問題。
雖然體內的厲鬼都處于休眠狀態,但正如羅老頭所說,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契機,他就會爆炸開來。
收起繁雜的念頭,許默的目光徘徊于廣場、街道、任何一處角落。
終于,他將目光鎖定在一對正在購買冰激凌的父子身上。
“444號。”冷飲店店員喊道。
“果果!我們的草莓冰激凌好了!”健身男抱著男孩來到柜臺前,拿走冰激凌。
健身男扭頭時,忽然見到身后莫名多了位臉色蒼白的年輕男子,他鄙夷地看了眼年輕男子,自己轉身不過是幾秒,就突然多了個男的,他怎么沒有意識到。
年輕男子冷漠地看過他一眼,便移開視線。
“莫名其妙。”健身男低語,帶著自己兒子走,遠離那個奇怪的年輕男人。
許默站在原地,皺眉,難道說不是他們?
待到注視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漸漸淹沒于人群中,比許默后趕來的楊天佑拍過他的肩膀:
“看來不是那位父子。”
“不對,我們被誤導了。”許默忽然臉色難看地對他說道。
“被誤導了?什么意思。”
“一個成年男子,一位男孩,可能是人群中任何一位成年男子,任何一位男孩。”
聽懂許默意思的楊天佑也頓時神色凝重,洶涌的人潮里,幾乎每個人都會是受害者。
這才是真正的無差別殺人。
人群里,一位打扮時髦的都市女郎拎著一布袋與許默兩人插肩而過。
下一秒:
一種詭異的詛咒降臨。
幾乎是剎那間,都市女郎從布袋中抽出一柄砍刀,徑直砍向身邊的一位成年男人。
當許默反應過來時,已經慢了一步。
刀,干凈利落地抹過路人的脖子。
而那名男人的腦袋和尸體,也如積木般詭異地分離。
許默來到女人身邊,輕易地奪下她手里的刀。
女人砍完男人后,神情變得呆滯無光,并沒有如涂鴉上所示的抹脖子自殺。
許默心猛地一顫,環顧四周。
“啊!”遠處傳來一個男人痛苦欲絕的驚喊聲。
循聲望去,洶涌的人潮中,健身男捧著一個無頭的男孩,哭泣。
身旁倒著的一位抹去脖子自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