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
團長看著曲雯雯的表演，左手輕敲擊著扶手，右手撐在下頜上，神色不明。
曲雯雯唱完之后看著團長。
難得有些緊張忐忑。
她自己都感覺到今天她演唱的很糟糕，比以往在練習室里的排練還要糟糕。
“雯雯，你自己發現你的問題出在哪里了嗎？”團長放下撐著下頜的手，淡淡的說。
團長的旁邊坐著他們的指導老師，對于她今天的表演皺了皺眉，不過沒有多說什么。
“團長對不起，我今天的狀態不是很好，所以表演的有些糟糕。”曲雯雯語氣低落，看著團長眼底有盈盈水光。
如果她面前的是黃總或是其他男人，也許會對她的樣子心生憐惜。
可團長對于劇團的利益，看的比其他東西都要重。
曲雯雯的樣子，并沒有讓他有所動搖。
“雯雯，你不是第一天來劇團了，我是什么人，你應該很清楚。”意味不明的一句話，讓曲雯雯心底咯噔一下。
想起團長的雷厲風行，眼底本來半真半假的眼淚，忽的就滾落下來。
“團長，我.....”
“好了，這個曲目你先放一放吧，正好南唐遺事的劇本已經編寫好了，你去排練周玉英吧。”語氣看似平和，卻不容置疑。
曲雯雯咬著唇不敢拒絕，滑落在臉上的淚珠，緩緩流淌，順著臉頰的弧度，滴落進了嘴角。
嘗到一絲發苦的咸味。
曲雯雯將眼淚收進去，抬起頭，牽出一個故作不在意的笑容。
“嗯，我知道了，謝謝團長。”說完之后不待團長再說什么，轉身從舞臺上走了下去。
急匆匆的腳步，像是有人在背后追趕她一般。
“楊團，不會有什么事吧？”旁邊的指導老師問了一句。
“放心，雯雯這孩子有分寸。”團長笑了笑，起身離開。
絲毫不擔心曲雯雯會心生不滿而鬧出什么事來。
看著團長的背影，既然身為團長都不擔心，那他也沒什么好多心的了。
“雯雯姐，你沒事吧？”原本還是實習生的女生，現在已經成了正式的團里的學徒。
平日里跟曲雯雯走的很近。
“我沒事，你怎么在這里？”曲雯雯臉上的淚已經被她擦干凈了。
除了有些微紅的眼眶，絲毫看不出剛才她哭過。
臉上的笑容再正常不過。
女生有點奇怪，剛才明明看到雯雯姐偷偷流眼淚來著，怎么一會就變了？
難道是她看錯了嗎？
“我過來等你一起下班。”女生討好的笑了笑。
“嗯，那你等我一會，我換了衣服跟你一起走。”
“好的。”
更衣室里的曲雯雯，捏著手上的衣服，指尖泛青，手背上依稀可見暴露的青筋。
“許！夢！阮！”咬牙切齒的聲音，讓曲雯雯的臉看起來有些扭曲。
“你等著，我一定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
發泄完之后，曲雯雯換好衣服，換上一副溫和親切的小姐姐表情，出去了。
許夢阮接到自己要出演百花公主的消息時，正在背戲本子。
腦子里原本還記得清清楚楚的下一句，被驚訝的空空如也，什么也想不起來了。
他沒有排練過這一出戲，只是剛好這個戲的戲本他之前背過，所以有一些了解。
而且背完之后還跟兩位師傅探討過關于百花公主這個角色的演繹。
當時他印象很深的就是解老師為了能讓他更加直觀的了解角色的內涵，親自演唱了一段。
“劍花繚亂耳生風，巾幗英雄，你本是巾幗英雄，志安天下掃奸佞，陰謀詭計誓不容。求父王下旨發兵，討逆賊馬到成功，笑看沙場戰旗紅。”
明明看起來柔弱娟秀的解老師，唱起金戈鐵馬來，居然能在里面聽出戰場廝殺的刀槍凌冽之感。
他當時就被震驚在原地。
之前只聽過師傅的牡丹亭，其余的，師傅幾乎很少會親自唱給他聽了。
這一出折子戲的唱法，師傅其實并不是太喜歡，所以原本北昆的唱腔，被她稍做修改。
變得除了有北方的大氣回腸，也有南方的雅致溫曼。
所以他其實對百花公主并不陌生。
而且有兩位師傅在，他幾乎很順利的就進入了曲雯雯一直進入不了的狀態。
就連那位來了團里一直沒什么表情的指導老師，看起來也露出一些滿意的神色。
“你的唱法誰教你的？”指導老師問。
“我師父。”許夢阮停下來，垂眸低聲說。
“你師傅？”
“嗯。”
“你的唱法挺不錯的，融合了南北方唱法的優點，以后就這么唱吧。”指導老師點了點頭說。
許夢阮沒有說話，轉身繼續練習。
團里現在已經分成了兩派。
一派是站在曲雯雯那邊，對許夢阮明針暗諷。
另一派則是保持中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站在許夢阮這邊的人似乎除了一個傻乎乎的張芬，就沒有其他人了。
而他現在練習，基本上都是一個人，除了必要的時候，會有人過來跟他對戲。
其余的時間，跟他說話的，也只有幾位長輩，還有張芬一個。
還好許夢阮并不是一個會在意他人想法的人。
團長辦公室。
“我這里還有一個戲本，我想要小許過來演。”說話的是百花公主折子戲指導老師。
“什么時候？”團長靠在沙發椅背上，心情似乎不錯。
“戲本還差一點就完成了，五月份的時候可以開始排演。”
“五月份不行，我們九月開始巡演，八月就要動身前往國外，這期間雖然有三個月的時間，但小許他們還有新劇目要排，還有一些臨時演出。”
“就算要再排新戲，也必須要等到明年，我們巡演結束之后。”
團長斬釘截鐵的拒絕。
指導老師沉默了一會，像是在猶疑什么。
半響之后還是點了點頭，“那行，戲本我先放著，等你們回來再說。”
“嗯。”
將人送出去，團長坐在辦公桌后。
許夢阮成長的速度，比他預想的還要快。
而且，自從有了兩位老師的教導，他身上被挖掘出來的優點越來越多。
長此下去，他們劇團，還能不能困住這個看起來沉默內斂的男孩兒呢....？
團長嘴角莫名揚起一個很淺的弧度，似乎在期待什么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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