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外律師趙慕慈  第27章 工作之外的生活

類別: 現實 | 現實百態 | 涉外律師趙慕慈 | 月之素   作者:月之素  書名:涉外律師趙慕慈  更新時間:2020-10-04
 
趙慕慈絕大部分的生活便是如此:沒日沒夜的工作,承受Julia的壞脾氣,教導助理小朋友,與Cindy時好時壞,三不五時與May吃吃飯聊聊天,聽聽別家所和自己家所的緋聞和八卦。工作占據她周內每天乃至周末的絕大部分時間,余下的時間除了睡眠少的可憐。

精英人設是有代價的,趙慕慈后來后知后覺的想。小時候看到電視上那些聰明又好看的人類在摩天大樓里自信行走,于是也決心成為那樣的人。

及至自己也成了別人眼中的精英,才知道這形象和光鮮只是給別人看的,要維持這光鮮,靠的是日復一日的開賬單改合同開會寫報告出差盡調……

工作占滿了時間,耗去了精力,把她變得像一臺機器。像Julia所講的:有條不紊、運行完美的機器。

除了工作之外,私底下的趙慕慈按照常人的觀點來看可以說是相當孤獨了。她沒有經常往來的朋友,也沒有愛人。至于為什么,恐怕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要說她孤僻,或者性格有問題,好像也不是;同事或同學聯系她,她也欣然赴約;辦公室同事之間開玩笑,她也融入,貢獻不少幽默和金句;加上工作出色,可以說,社會功能完全正常,甚至在有些同事看來,還算蠻開朗的一個人。

不工作的時候,她很少和人主動聯系,經常一個人做這做那。在陽光燦爛的上午打掃房間,擺弄干花,給綠蘿澆水,更換床單,盥洗衣物,抹去窗臺和地板上的灰塵和頭發;在陰雨綿綿的下午窩在床上,看書,看電影,想事情,寫東西,昏昏欲睡;偶爾下廚煲一碗粥,做兩個菜,喝點甜酒,慢慢吃完。有興致的時候四處游逛,看展,看電影,喝咖啡,看話劇,聽講座。可以說相當享受這種獨處的時光。

也有那么幾個瞬間,她會感到孤獨。一種百無聊奈、無法排遣的無意義感,猝不及防的爬上心頭,令她不知如何是好。

往往這個時候,她會無比清晰的看到自己獨自一人存活的事實,她會想到自己已經度過的時間,以及將要度過的時間,無邊無際,無所依存,令她感到恐慌。

即便是這樣的時候,她也不會想要聯系誰,仿佛是在刻意和所有人保持一定的距離。所幸這樣的時候轉瞬即逝,只要安靜忍受,或者轉移注意,也總還過得去。

也因此,她對自己的工作既抱怨又依賴。抱怨工作時間太長,工作內容燒腦,甲方爸爸挑剔;同時她可以藏身在這樣的繁瑣和勞累中,不用面對那么頻繁的孤獨時刻,

每周周末,偶爾周內晚上,她會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有時是父親。跟她聊聊家里的事,問一問工作上的事。

母親非常健談,言語方便,趙慕慈通常只需要按通接聽鍵,偶爾應一聲,就可以聽很久。母親的電話也很長,一個小時,一個半小時,有時打到兩個半小時。

通話通常以詢問工作開始。趙慕慈一般會報喜不報憂,撿一些喜慶的事情說,比如被夸獎了,參加什么重要會議了,漲工資了,去了什么地方了,吃了什么好東西了等等,就像小時候那樣,撿老師表揚了,做題做對了,被選中在全校面前發言了這一類的事情講。

母親一般都很感興趣,不但高興,還追問細節。趙慕慈就仔仔細細的給她說下去。

趙慕慈說完了,就換母親講。家里發生什么事,鄰居發生什么事,親戚發生什么事。趙慕慈一般默默聽著,并不怎么發表意見。離家這么多年,那里的人和事,對她來說已經是記憶中的一個個影子,喚不起什么情緒了;除非聽到家里的事情,才會喚起幾分溫情。

母親的嗓音一如從前,話語一句接著一句,一邊述說一邊評論,仿佛沒有盡頭。趙慕慈有時想插幾句,一般都插不進去。

有時候母親長篇大論講完,已經過去個把小時。趙慕慈撐不住困,這時候就結束通話。

這是比較和諧的時候。大多數時候,趙慕慈看到母親打來電話,更多是一種無奈的感覺。接吧,母親很是絮叨,趙慕慈也已經很難認同她的觀點和邏輯,又不太有耐心,聊起來通常不會太愉快;不接吧,畢竟是母親,而且她也是想有個人講一講話的,哪怕是瑣碎的,不那么愉快的。

這天又打電話過來。趙慕慈接通電話,母親說了兩句,開始說道一個堂妹身上去。趙慕慈聽了一會兒明白了,母親和堂嬸在人群中閑聊,堂嬸說起來堂妹結婚半年懷孕了,很是高興。隨后問起趙慕慈,母親說,女兒忙工作,暫時可能顧不上吧。

堂嬸一向爭強好勝,喜占風頭,立時說道,人一生不結婚不生孩子有什么意思,就算有再多錢又有什么意思!母親覺得嬸嬸講話太不給面子,于是悶悶不樂。

趙慕慈一聽,這明顯又是沖著她來了,于是默不作聲。

關于結婚這個話題已經成了母女之間的禁忌。過去的幾年中,母親已經就找男朋友,結婚,甚至生小孩這樣的話題用跟趙慕慈聊過不下百遍了,軟的,硬的,直接的,委婉的,好聽的,不好聽的,現身說法,左征旁引,種種方式全用遍,奈何趙慕慈就是油鹽不浸,沒有像在學習上一般滿足她的期待。

在趙慕慈看來,母親永遠都是高高在上,企圖指揮一切。她想女兒結婚,趙慕慈就必須找一個滿足她要求的男朋友,在她期待的時間里嫁掉。仿佛婚姻這件事上趙慕慈的想法和考慮并非第一位的,滿足母親的期待才是最重要的。

年歲漸長,趙慕慈在一年年的孤寂生活中也成熟了許多,思想也沒以前那么依賴和幼稚了。她越來越堅持,結婚這件事,只關于自己,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免不了的,趙慕慈和母親就這件事有了數次激烈的對話和爭吵。趙慕慈只想掌控自己,而母親想掌控她,和她的婚姻,甚至是她未來的孩子。

通常趙慕慈會掛斷電話結束這一切。她清楚自己是在逃避,因為她無法面對母親的激烈言辭,母親太強盛了。但她也不想妥協,只有通過冷戰和逃避電話來表明態度。慢慢的母親不再提這個話題了,她們會聊些別的人和事來緩和關系,交流感情。

所以今天趙慕慈聽到媽媽說起堂妹懷孕的事情,頓感不妙,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等了半天不見女兒回應,母親開口緩緩說道:“你堂嬸講話雖然不中聽,我也怪生氣的,但是也有幾分道理,這是我私下跟你講。人一生的錢財,夠用就行了。一個人生活不是個事。你現在年輕不覺得,等你老了一個人,孤苦無依,別人家有老公有孩子還有小孫子,你就守著滿屋子的錢又有什么意思?我的話你聽進去一些。按照人類的正常軌跡生活,一生很短,很快就過去了,凡事別太認真。”

趙慕慈被戳中了心事,一聲不能答。聽著母親語重心長的話,漸漸也感到她的可憐父母心,破天荒的沒有反駁。

絮叨一陣,電話掛了。趙慕慈走到床前,仰身躺下,看著天花板,恍恍惚惚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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