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外律師趙慕慈  第389 那扇半開的窗戶

類別: 現實 | 現實百態 | 涉外律師趙慕慈 | 月之素   作者:月之素  書名:涉外律師趙慕慈  更新時間:2021-04-05
 
王翠蓮起身離開了。沒有了她在,法務部明顯松泛了下來,趙慕慈抬起頭,透過那空出來的座位和桌面,將目光又投在了那扇半開的窗子上。外面似乎是陰天,倒是沒有下雨。可她心里卻覺得疲累又迷茫,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窗外的天空再陰沉,看起來似乎都比室內要亮一些。這無處不在的日光燈,沒日沒夜的亮著,把這空間照的就連白天也像是夜晚,讓人分不清晝夜。

她忍不住想到昨天的事情上。早上財務部同事送過來一份過橋資金融資協議,直接遞到了趙慕慈書上,說是需要審一下。王翠蓮沒在,趙慕慈便接了下來,細細看去,原來是公司要設立境外子公司,與投資方簽訂的一份過橋協議,約有五頁紙。這件事她之前也沒有印象,索性就當成一份單獨的新合同審了,在電腦上記錄了審核意見和修改意見,放在一邊做別的去了。

王翠蓮回來后,趙慕慈便將這事兒講了,并將這份協議遞上去。王翠蓮一聽之下臉就變了,看起來警惕而驚訝。待趙慕慈遞過合同,她伸手一把接過,力道和速度像是在搶奪一般。趙慕慈自然感覺到,心中便覺得有些不妙。她本來要再發審核意見的,便也停住不再發了。

王翠蓮看了一會兒便說話了:“這不是你該干的事。”

趙慕慈抬頭,看到王翠蓮目光銳利,透出一股壓迫和針對,她心中不適,便不再看她,說道:“財務的同事直接拿給我的,我以為就是平常的合同,就接了。”

王翠蓮:“你可以通知我呀。”

趙慕慈有點詫異:“這份合同有什么特別的嗎?我不清楚。之前財務部的合同過來,我也一樣審的呀。既然有些合同需要通知你,那能不能告訴我,具體是哪些方面的合同?我后面會通知你的。”

王翠蓮看著趙慕慈,停了一會兒:“以后財務的合同,不用你審了。麗美你來接手。”

“好的!”陳麗美歡快的應道,像是得了肥差一般。

趙慕慈感到心塞又挫敗,又有些不服。她忍著忍著,終于還是問了出來:“為什么?我做錯了什么?就因為接了財務同事的合同?”

王翠蓮不做聲,看了一會兒合同方說道:“你剛說已經審核了,審核意見呢?”

趙慕慈便將審核意見線上發過去。

王翠蓮看了一會兒:“這都什么呀。這份合同已經審過了,投資方那邊的法務也通過了,差不多就是最終版了。你這一下子改這么多,不是找事兒嘛。不懂就別亂改了啊,凈添事兒。”

聽到王翠蓮在批她不專業,趙慕慈自然不服:“我之前在律所里,這種合同不知過手了多少。我給的那些意見,都是很專業的,去一線律所里聘律師專門改,最好也就是這個樣子。”

王翠蓮不吭聲了,看了一會兒,方抬起頭:“我不管你在其他地方是什么樣子,怎么做事,你到了這里,就得按我的要求和期待來。財務的合同以后不要接手了。”

趙慕慈莫名其妙的被訓了一頓,又似乎被剝奪了審合同的工作,心中挫敗又委屈,卻是敢怒不敢言。王翠蓮看了一會兒,站起身一手捏著合同,要走不走,想了想轉身又對趙慕慈說了:“你就把公司日常事務,知識產權,財務之外的這幾個部門的合同審了就行了,別到處插手。這份合同我已經給過意見了,你要把你的意見給出去了,那我之前給的那些意見怎么說?”

趙慕慈百般忍耐:“我剛才就在跟你報告呀。給出去之前,會先跟你報告的呀。”

王翠蓮:“那不還由你?你不報告我不也不知道。行了,財務的合同以后你少管。都已經審過的合同還再審一遍,別人心里當然不舒服了。”說完掩不住輕蔑的往財務部奔去了。

想到昨天的事,趙慕慈心中不免又郁堵起來。那一團似棉花一樣堵在她身體里的情緒和負面的感受,時而堆聚在胸口,令她氣悶難受,呼吸不暢,時而便沖上腦門,化成一陣陣想要從那扇半開的窗子跳下去的沖動過。是的。她想跳下去。這樣的念頭自從全員零零七模式以來時隱時現,終于在昨天變得清晰又強烈。昨天王翠蓮離去后,她盯了那半開的窗子半天,腦子里一直回旋的就是這個念頭。跳下去。結束這糟糕的一切。讓王翠蓮也受到懲罰。她肯定會難辭其咎的。她會離開這里,或許再也不好找工作,甚至結束她的職業生涯,這樣就不會有下一個她在她手里受苦了……

她甚至在很理智的考慮,這里是三樓,跳下去會不會摔不死。如果摔成了殘疾,那可就不劃算了。

好久她才醒過神來。多么可笑的想法。多么不值當的想法。為了跟一個王翠蓮較勁,竟要拼上自己的性命?就算王翠蓮受到處分,失去工作,甚至斷送職業生涯,人家畢竟還活著,還在這世上活著,而你,卻沒有命了。你這些年來所努力,所拼搏的一切,你對明天所渴望,所期待,所想象的一切,都會化為烏有。你可能會變成網絡媒體上的一則新聞,被人們討論幾天,就會沒入那無邊無際的新聞中;這新聞有可能會被推送到認識你的人跟前,比如肖遠。人們可能會驚訝,意外,甚至惋惜,甚至痛哭。可是一段時間之后,也就不再記起你了。

所以何必呢。何必白白葬送性命。傻瓜。想到肖遠,趙慕慈心中一痛,仿佛自己的新聞和噩耗已經傳到了肖遠跟前。肖遠會哭嗎?會難過嗎?像她曾經見過的那樣?想得太入神,趙慕慈眼中忍不住都蓄了些淚。強自鎮靜了,她壓在這些莫名其妙的念頭,再不想了。

然而此刻,想到方才王翠蓮像看一個競爭對手,甚至敵人般嫉妒怨恨的眼神,趙慕慈的心情又一次沉重了。這種上下級的關系,注定了她是被封印和不能勢均力敵的去對抗的。所以委屈求全成了她在王翠蓮跟前最常見的姿態。可是一個人能夠承受的委屈和心酸,大約也是有限的。超過了限度,人就要毀滅自身,以達到對自己苦難的終結和對對方的報復。沒錯,她又在想那個念頭了。準確的說,她想通過毀滅自己來傷害王翠蓮。她看著那半開的窗子愣愣的發神,連陳麗美看了她半天都沒有察覺。這個念頭是如此清晰而綿延不斷,這股沖動是如此頻繁而揮之不去。跳下去。她想。只要下去,一了白了。再也不用熬夜加班,再也不用擔心沒有覺可睡,再也不用干這些沒玩沒了的工作,再也不用面對王翠蓮這種三流貨色,再也不用委屈自己日日求全受氣。

這些想法和沖動,如果前面的數次想法和沖動一樣,在腦海中似野馬般狂放的跑過一場之后,最終歸于平淡和理智。對死亡的想象和對自己所熱愛,所痛恨的之人的反應的揣度,到最后,都是無味的感覺。她忍不住想到了母親身上。在那久遠又模糊的童年記憶中,似乎她也曾數次想過傷害自己,甚至結束自己的生命來造成母親的悲傷和后悔,甚至報復她,可是這些想法僅僅也只是想法而已,從未付諸實踐過。因為通過這種想法和現象,她無比清晰的看到了一個事實:對于不在乎自己的人而言,傷害自己是沒有意義的,是愚蠢的,是索然無味的。那個時候的母親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喜怒哀樂里,沒有注意力給自己的孩子們。而生命,只有對自己而言,才是真正寶貴的。

加油。趙慕慈對自己暗暗說道。萬不可以為不值得的人去傷害自己的身體和生命。還有三個月就滿一年了。再堅持三個月。就三個月。離開這個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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