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爾沉默。
徐佩琪也沉默著。
良久，牛爾問道。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兩個都有點傻？”
徐佩琪搖搖頭。
“你當時，可能是有點……舍不得。”
牛爾想了想，默默地點了點頭，也不知徐佩琪看沒看見。
“我有點理解你了。可能你對現在的我，和我妹妹，也是有點舍不得。”
牛爾默然。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舍不得，還是舍不得。
但他對徐佩琪能這樣想自己，理解自己，還是很開心。
他忽然有點被自己感動到了。
即便是被誤會而造成的感動，仍然是感動。
無論這個世界有多么丑陋，有些美好的東西，仍然在。
可能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一點……這點些許美好的東西，才讓人活得還有那么一點點高尚……或者神圣的意思。才不至于讓一個人在欲望的深淵里，越陷越深，無法自拔，直至自我毀滅。
老媽阿詩雅，果然厲害。
徐佩琪又開始說話了。
“然而有時候，舍不得，好像也是傻，也就是傻……”
“因為你舍不得，不代表其他什么人就舍不得。而且那個水洛伊莎，她也不一定就很喜歡你這種舍不得。說不定她還會恨你這種舍不得，恨你太傻呢。”
牛爾這回是真的有點傻了。
他可從來沒有這么想過水洛伊莎，甚至從來都沒有從這個角度去想過水洛伊莎，想過這些事。
徐佩琪剛轉頭又要對他說什么，牛爾卻立刻制止了她。
“等等……我好像想到了幾句歌詞……”
“過來，跟我去書房！”
牛爾拉起徐佩琪就跑。
到了書房打開電腦等待著電腦啟動。牛爾就松開了徐佩琪，一個人在地上轉來轉去，口中念念有詞，生怕忘了一樣，片刻不敢分心。
電腦啟動完畢，他立刻打開文檔，敲出了一行字。
“這世上哪個像你一樣傻……”
徐佩琪默默地站在牛爾的身邊，看看屏幕上的字，又回過頭看看牛爾。
看看他頭頂的一頭長發，看看他從上往下看的眉眼，看看他的領口，又看看他的兩只手。
她這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這么無所顧忌，甚至很有些放肆地看牛爾。因為此刻牛爾的所有注意力，幾乎都在鍵盤上，都在電腦的屏幕上。
緊接著，牛爾又敲出了兩句話。
“想起你的愛”
“別離后方知所欠更多”
徐佩琪心里一動，好像有什么觸及到了自己一樣。
“這世上哪個像你一樣傻
“像你給我那么多”
看到這幾句歌詞，徐佩琪終于相信，牛爾并不是一個純粹的渣男，并不是一個純粹的浪子，并不是一個無所顧忌，見到靚妞就只顧著上上上的……混蛋王八蛋。
他這種連丈母娘都想上，都敢上的人，竟然還能有如此深情。
真特么……
奇哉怪也！
還沒完，牛爾的歌詞還在繼續。
“為何上天將希望交給你”
“在期待之日，卻總是不見結果”
看到這兩句，徐佩琪又覺得，好像也是在說自己，在說自己和妹妹徐婼瑄。姐妹兩個從牛爾離開天使便當的那一刻開始，此后的所有話題，幾乎就一直集中在牛爾身上。
不單單是牛爾的承諾和描繪，讓姐妹兩個看到了五彩繽紛絢爛多姿的未來。
還因為牛爾的帥氣和才華，徹底把兩個小女生的所有浪漫，所有有關浪漫的想法，都給一并激蕩了起來。
當晚趴在被窩，兩個人還在議論著牛爾。
妹妹徐婼瑄甚至起誓發愿，一定要把牛爾盡快推倒。一定要在第一個夜晚，就把牛爾給徹底榨干，榨的一滴不剩，干干凈凈。
然后妹妹就不理姐姐了。
然后姐姐也不理妹妹了。
兩個人都知道彼此正在干什么。
卻已經都顧不上對方了。
徐佩琪已經熄滅得差不多了的激情，此刻又開始泛濫了起來。
于是她就在牛爾的椅子后面輕輕捧著牛爾的頭，吻他的發絲，親他的耳朵。親牛爾只要能親得到的地方。
“我盼望，從前像你一樣傻”
“愿愛你愛得，比你更加多”
敲字敲到這，牛爾好像腦子有點短路。因為他好像終于意識到了身邊還有徐佩琪的存在，他的手也抓住了徐佩琪的手，并放在自己嘴邊吻了吻。
徐佩琪心里一動，剛要有所進一步，忽然又停下了。
徐佩琪不敢驚動牛爾。因為她不知道此刻的牛爾是把自己當成了水洛伊莎，還是當成了水洛伊莎的替代品。
無論哪一種，她都不屑。
她只想讓牛爾能像愛水洛伊莎一樣愛上自己……
但很顯然，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至少是現在，至少是從現在開始的不算很短的時間內，都是不可能的。
牛爾吻幾下徐佩琪的手，好像又把斷了的腦回路給重新接上了。
“要埋怨，就埋怨我以往”
“怨我沒有替你想過太多”
“讓默然的你，在寂寞苦辛中度過”
牛爾嘆了口氣，揉了揉眼睛。
徐佩琪松開牛爾，起身去拿面巾紙。回來就把一張面巾紙糊在了牛爾的臉上。
牛爾按住她拿著面巾紙的手，又吻了下。然后才接過面巾紙，自己擦拭了一下眼角。
見牛爾如此，徐佩琪也嘆了一口氣。
能得到一個渣到不能再渣的男人如此眷戀，能得到把自己老媽都給上了的男人如此眷戀，水洛伊莎應該可以瞑目了……
徐佩琪不知為啥自己就忽然冒出了這么一個荒唐的想法，她連忙奔到垃圾桶前，呸呸呸地連連呸了好幾口。
牛爾并沒有受到徐佩琪的任何影響，似乎仍然沉浸在靈感爆發的腦洞之中。
“回頭時，已無法再見面”
“沒有失去時，對最深的愛，永不清楚”
“為何在今天想到你一個”
“自然地隱隱感到痛楚”
牛爾掏出了香煙。剛往嘴巴里送，忽然想到了什么，就轉頭把這支煙遞給了徐佩琪。
“還能想到我在這里，真不容易……受寵若驚，非常感謝。”
徐佩琪小跑著奔過來，一邊接過香煙，一邊醋味滿天飛地說道。
牛爾笑笑。掏出打火機給徐佩琪的香煙點著，再給自己也點上。隨后兩手又放在了鍵盤上。
徐佩琪好像受到了某種鼓勵，就再次繞到牛爾的身后，把兩手伸進了牛爾的領口里。
“這世上哪個像你一樣傻”
“哪個像你給我那么多”
“祈求上天可將你交還給我”
“讓已經頹廢的生命，續寫新的歌”
寫到這里，牛爾好像有點累了。一只手從嘴巴上拿過香煙，然后就重重靠在了椅背上。
徐佩琪看著屏幕上的歌詞，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卻又很慶幸自己就在牛爾的身旁。
所以她的手上一刻也沒有閑著，直到把牛爾的小奶奶小給弄癢癢了，牛爾這才笑罵著起身……
轉身去了洗手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