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王緩慢彰顯人類臉頰輪廓,猩紅嘴唇半張開輕語:
“血魔遠遠窺視記錄,還是沒有逃過被發現的命運,他是刻意無視血魔,放任離開,想給我一個警告?”
角落,寒雪釋放風雪之力護住自己和丈夫,驚魂未定,心有余悸道:
“好可怕的手段,那位男子應該早就察覺了血魔窺視,微許靈能無聲無息融入血魔眼中,等有誰使用血魔眼,就會產生爆炸。就剛才畫面來判斷,隨手一槍摧毀不比守護之城小的廢棄城市,他至少超凡了,至少是第七階層職業者。”
“不,第七階層職業者雖說是‘半神’,但也沒能力破碎虛空,自由出入蘭蒂斯,應該是第八階層的‘天使’。”夜雨香脖頸受傷流淌蔚藍色血液,額頭犄角隱約亮起,傷勢瞬息恢復。
英俊瀟灑男子起身,拍了拍白金長袍灰塵,完美柔和的五官仿佛精雕細琢那樣迷人,下巴處一條魔紋延伸至脖頸,隱于衣領內,肌膚白如雪,卻不失陽剛之氣,天之驕高傲仰著腦袋,拿起腰間折扇,啪的甩開,扇面反轉胸前。
“僅憑一絲未知力量就可以擊傷我們,這人確實不能得罪。”他用最傲人的語氣,說著最軟弱的話。
“問題是,他會不會找我們麻煩?”柔和似水的玉啼整理衣裙,碧綠色秀發略顯凌亂,“第一基地……應該說是五大神靈教會與我們簽訂過合作契約,我們每月提供五百顆魔晶給他們,換來安寧,就怕這樣的存在莫名來蘭蒂斯,打破這份安寧。”
夜雨香凝重表示,“我倒是不擔心他打破安寧,以畫面呈現的實力,他想要擊殺我們輕而易舉,但他沒有這么做。”
“防人之心不可無。”寒雪對著丈夫輕輕搖頭反駁。
灰暗抬腳踢碎王座,似乎非常不爽非常憤怒:
“迄今為止兩百多年,老子還是處在臨界點,始終無法突破到第六階層,該死的蘭蒂斯,這座詛咒的監獄不只困住了人類,更是限制了我們突破,要是在外界,老子一定能夠達到超凡之下最強!”
越想越憋屈,灰暗轉身握拳砸向墻壁,弄得整座紅月塔顫抖。
這句話直擊幾位王者心靈,他們都是從弱小,一步一步爬到蘭蒂斯最強的存在,可以說是踩著無盡怪物尸骸登上了王位,他們自認天賦不比人類強者差,他們是一路廝殺走到了今天。
如果沒有蘭蒂斯這個囚籠,天高海闊,他們只會更強!
所以,“雨王”夜雨香才會如此渴望離開這個王國,通過夢中白發老者的預言,找到夏維爾.因特海藍,想要投靠,從而獲得一絲希望。
昏暗會議廳沉靜,五位王者稍微收斂脾氣,要么站著,要么坐回王位,要么緊緊攥著拳頭,不過,他們目光統一投向主位的夜王。
夜王的人類臉頰輪廓退散,朦朧紅霧取而代之,看不懂是在思索,還是在想什么,過了好一會,才不急不慢開口道:
“我清楚你們心懷怨恨,人類囚禁我們,利用我們,甚至他們連同胞也在利用,他們沒有人性,只有利益——五神結界,永恒不破的圍墻,不過,我有辦法帶著你們離開蘭蒂斯。”
帶著我們離開蘭蒂斯……眾人又愕然又驚詫,一時間沒緩過神。
“您,是說真的?”玉啼語氣偏低偏激動追問。
“我何時欺騙過你們?”夜王不答反問,悠悠續道,“不過,你們要付出一些代價,當然了,并非你們自身的代價,而是人類,我要你們幫我抓捕十萬人類,只可多,不可少,事情成功,我就能帶你們離開蘭蒂斯,徹底自由。”
人類?還要十萬數量!天之驕眉宇緊蹙,提出疑問:
“夜王,不是我不相信你,離開蘭蒂斯,與人類有什么聯系?十萬可不是小數目,一旦行動,第一基地也許會滅了我們,上次雨王不是幫你抓到了五萬人類,還不夠?”
“不夠,還差十萬。”夜王似乎在搖頭,嗓音平淡道,“你們信我,我就帶你們離開,不信我,我自己也能完成計劃,只是時間長短問題罷了,機會只有一次,給你們三天時間考慮。”
看見夜王紅霧狀身體開始淡化,夜雨香趕忙問了一句:
“您的計劃是什么?”
然而,沒有聲音再回復他,夜王憑空消失不見,只留下另外五位王者滿懷疑惑地對視,最終分別撤離紅月塔。
黑色街道寂靜幽深,“雪王”寒雪挽著丈夫手臂,偏矮身高側頭抬起,溫柔地詢問:
“雨香,你是不是不相信夜王能夠帶我們離開蘭蒂斯?”
對于妻子,夜雨香沒什么可隱瞞,坦然說道:
“我覺得夜王最近有些反常,以往,她十年,甚至二十多年才見我們一次,最近三個月,每隔一周,就要召開七王會議,還讓我作為誘餌去攻打守護之城,這不像夜王沉穩且主張和平的性格,今天她又提出十萬人類換取離開蘭蒂斯機會,我根本不相信。”
“我感覺,她在利用我們達到某個目的。”
“唔,紅月兮最近幾個月確實挺反常,她活得最久,幾百年過去了,從來不離開起源之城,從不挑起人類與進化者戰爭。”寒雪抿著粉嫩嘴唇低頭思索,“有時候,我覺得她不像是一個吸血鬼王者,更像是人類社會遵紀守法的市民,從不僭越本分。”
倏然,寒雪抬起頭,環顧周圍,壓低嗓音道:
“你說,她會不會被替代掉了?我的意思是,我們從始至終沒見過她真實樣貌,她被別的存在替代掉,我們根本無法發現。”
“噓!”夜雨香右手食指抵著嘴唇,示意妻子慎言。
他感應了街道所有生靈,口吻嚴肅回答:
“她就是她,我百分之一百確定,夜王統治起源之城近千年,她不會敗給后起之秀,更不會輸給人類,或是心甘情愿被教會利用。”
“總之,我還是相信前不久的夢,相信夏維爾.因特海藍能夠帶我們離開蘭蒂斯。”
“上次你告訴我,他只是第二階層職業者,你真打算投靠一個如此弱小的人類?”寒雪無法理解丈夫這種執著精神,在她看來,一個夢而已,說明不了什么。
夜雨香含笑反問,“你不支持我?”
“我當然支持你!”寒雪想都沒想就急忙回復,側頭靠著丈夫肩膀,嘟嚷念叨,“無論你做什么選擇,無論是對,是錯,我永遠支持你,永遠陪在你身邊,生前如此,死后依然。”
駐足,夜雨香將妻子嬌弱身體擁入懷里,輕撫雪白秀發,非常溫柔,非常溫馨,非常甜美,呢喃道:
“寒雪,請相信我,夏維爾.因特海藍值得我們追隨,簡單接觸,我明白,他是被神靈眷顧的男人,只要他不死,只要他來到起源之城,只要他進入所羅門帝國遺跡內,夜王,不,整個蘭蒂斯就是他說了算。”
寒雪仰頭凝視丈夫,眼眸黑白分明,無比晶亮,微歪頭道:
“你還是相信那個我們偶然看見過的遠古傳聞?”
藍眸泛起波紋,夜雨香鄭重頷首:
“我相信!傳聞:極光內藏畫,畫中藏‘鑰匙’,鑰匙開啟星月遺跡,超凡力量現,遠古家族……”
夜之靜,夜之美,夜之黯然。
寬敞客廳,一條暗紅長線飄舞空中,以蠕動方式靠近茶幾白紙,尖端觸及紙面,完美連接,白紙陡然立起,仿佛擁有了生命,四個角折疊,自己將自己撕出一個人形輪廓。
“不管是活著的生靈,亦是物質,龍線都能夠操控,令其做出我腦海想要它做出的舉動,不過,龍線對外延伸最長是五米,繼續延伸,靈能消耗翻倍,極限是十五米,稍微短了點,不方便用來偷襲。”
右手食指連接龍線,莫文獨自進行著“戲命人”基礎能力測試。
念頭一閃,龍線縮回體內,白紙輕飄飄跌落,他精神力集中左眼,銀白光澤亮了一秒,接著恢復正常:
“還是不行,銀狐之眼的確改變了我左眼,但想要施展蠱惑、幻境制造和遠程操控這類職業能力,需要慢慢學習,做不到一步掌握。”
“由于偏離完整職業鏈,光元素提升微不可見,水元素增幅了量,質卻沒什么改變,自然之力似乎不再局限植物操控,能夠做到更夸張的環境變化,有時間去森林內實驗一番,火元素倒是有些不一樣了,感覺、感覺我給瘋王致命一擊時,打破了某種枷鎖,太模糊……”
“如果按照‘太陽’職業鏈走,第三階層就是‘光之牧師’,光元素會產生超乎想象的質變……”
冷靜分析一遍職業能力提升狀況,莫文還是挺滿意自己目前變強的程度,從普通人到第三階層,到擊殺瘋王,七個多月時間,要是隨著命運女神教會規定的形式走,第一階層至少冥想一年半至兩年才具備晉升資格。
身體前傾,他端起花紋茶杯,抿一口,紅茶早就冷透。
莫文踱步廚房,從新燒水泡茶,感受安靜氛圍,今天,溫莉莎等人沒有來找他,月寒雨待了一會就喊著青玉天馬離開,無事可做的戴維爾邀請奧斯頓和路蘭克打牌,期間還施展占星術作弊,被兩人狠狠揍了一頓。
女士們則喝喝下午茶,聊聊舞蹈,修修室內花草,悠閑愜意。
他帶著羅修斯尸體去了一趟最近墓地,沒人看管的墓地,找了個不錯的地方,動用職業能力快速挖坑掩埋,守護之城處于最高戒備狀態中,他只能一切從簡,自己進行少年葬禮,還在旁邊建了一座空墓,墓碑寫著:貝琳婭.雷格特。
“呼……”莫文吐出一口氣,活動僵硬肩膀,“等黎克夫妻到來,我就差不多開始起源之城的行動了,人人都說那里危險無比,最佳選擇就是建立隊伍和我同去,遺跡內物品不會少,我拿神權,他們拿其余東西,也不算白跑一趟。”
莫文美滋滋想著,忽地感覺腦袋沉重,明悟是貓咪老師來了。
翌日,克羅王國利斯坦郡明朗市,蘭云街。
身穿藍白遮膝長裙,戴著同色紗帽的伊麗雅.索菲拿著文件夾踱步二樓養老偵探事務所,敲門而入。
“早上好,伊麗雅姐姐。”海藍秀發捶背,乳白色連衣裙幽幽的瑞琪微笑著打招呼。
她坐在長沙發上,手里拿著《經濟晨報》,一如既往喜歡研究經濟和投資,夢想就是成為富婆,對于身前茶幾的《高等歷史教學》書籍視若無睹,特別現在沒人監督她學習。
“早,瑞琪,你應該叫醒我的。”伊麗雅摘下紗帽,將文件夾放于靠近窗戶的辦工桌,攤開,拿起一疊資料,底部敲擊桌面對整齊。
“你凌晨1點才休息,我想著讓你多睡一會,就先來偵探事務所打掃衛生。”說著,瑞琪伸手指向文職人員辦公室,“諾蘭姐姐今天來得挺早,似乎在處理前幾天發生的‘午夜怪盜’案件。”
“午夜怪盜”?伊麗雅手頭工作停頓,想了下,低語:
“你是說,六天前,威克斯.朗科先生被人偷走三十萬金票的案件?”
瑞琪“嗯”了一聲,詳細講述:
“朗科先生親自釀造的朗科紅酒一直聞名遐邇,惦記釀造配方的人很多,原本這起事件是光明教堂先接到調查任務,但朗科先生和探長私下關系不錯,他昨天,就是你去圣德教堂值班時,來找探長,最后諾蘭姐姐與康恩先生接受了委托任務。”
“好吧。”伊麗雅微微點了下頭,側目墻壁時鐘,繼續整理資料。
過了一陣,臨近9點整,她匆忙跑出工作室,來到街邊,遠遠就看見黑色風衣,戴著半高絲綢禮帽的霍爾.布雷恩端坐輪椅上,一位年輕侍從推著輪椅。
這位侍從是圣德教堂精心挑選來照顧霍爾的人。
“探長。”伊麗雅接過輪椅推手處,來到樓道口。
她本想攙扶探長上去,但霍爾抬手遏制,靈能依附癱瘓無直覺的雙腿,艱難握著樓道扶手,一步一步自己走上去。
霍爾嘴角微勾,幽默開口:
“我還年輕,還沒到五十歲,不用扶我,你的手,應該用來擁抱你未來的丈夫。”
時過境遷,他逐漸從消極中恢復過來,更加珍惜每一天生活,珍惜自己動手做事的每一個過程。
霍爾清楚,也許他很快就會徹底失去行動力。
望著那黑色背影,望著那舉步笨重的男子,望著那被壓垮的背脊,伊麗雅莫名心酸,捂著嘴鼻,努力不讓情緒影響自己,影響探長。
曾經,霍爾是明朗所有貴族和職業者畏懼的存在,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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