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繡感覺從沒有的好。
渾身有一種沉疴盡去的輕松之感。
除了因為身體虛弱,有些無力之感外,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健康的普通人。
當接引大人把手上的綠光放到她身上的時候,她甚至不需要借助千年忘川石,很輕松地就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
看著坐在椅子上發愣的裴錦繡,何四海對桃子和萱萱招呼道:“走了,我們回家了。”
“何先生。”正在打量妻子的沈天放趕忙走了過來,一臉感激之情無以言表。
何四海擺了擺手道:“記得答應過我的事。”
說著走出這塊半圓形的公園休息處。
桃子和萱萱立刻從后面追了上去。
孫樂瑤看了一眼這一家人,也跟著離開。
他們能遇見何四海,已經是極為幸運的了。
“媽媽,快一點呀。”萱萱回過頭來,揮舞著小手臂催促道。
“來了。”孫樂瑤大聲應了道。
她也很幸運呢。
李元嘉到現在都有點不敢相信父親就這樣去了。
在他印象里,父親的身體一直都很好,無病無災的,可突然就這樣去了,走的很安詳。
李元嘉蹲在堆滿雜物的院子里,忽然想要抽根煙,摸了摸口袋,才發現他是不抽煙的。
右邊的角落里堆滿了空花盆,李立春活著的時候,喜歡擺弄這些花花草草,可是除了仙人掌,就沒一個養活的。
左邊的角落里一把破傘和幾件壞衣服,蓋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李元嘉走過去把它掀開,才發現是一輛生銹了的自行車。
李元嘉呆了呆,這輛自行車他非常熟悉,還是他上學那會騎的,這都多少年了?沒想到父親還沒舍得扔。
李元嘉母親死的很早,李立春靠著在菜市場賣魚為生,獨自一人把他拉扯大。
小時候他極為嫌棄李立春,因為他身上總有一股去不掉的魚腥味。
等他畢業了,自己出來工作,才慢慢理解父親的辛苦。
等有了孩子以后,更是感同身受,覺得過去的自己實在太混蛋了。
不過李立春從來沒有責怪過他,永遠都是一副樂呵呵的模樣。
從小到大,跟他說的最多一句話就是:“記得回家。”
小時候跑出去跟同學玩。
大了跑去外地上學。
工作了外面租房。
結了婚有了自己的家。
記得回家。
“家?”李元嘉喃喃地道。
自從結婚以后,這里就不是他的家了。
他有多久沒回來了?
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三個月?他自己也不記得了。
好像從春節過后就沒回來過了。
工作、家庭、孩子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他從小到大就不是什么優秀的人,普普通通。
他感覺他的生活一團糟。
“老公,這房子雖然老了點,但是帶個院子,應該很好賣的?”妻子黃雅蓉從房子里走出來,語帶興奮地道。
李元嘉沒說話。
“怎么不說話,啞巴啦?”黃雅蓉眉毛一豎,生氣地道。
“我知道了。”李元嘉低沉地說了一聲,轉身走進屋內。
“脾氣還不小。”
黃雅蓉盯著他的背,嘀咕了一句,目光看到旁邊生銹的自行車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把上面的東西拽下來,重新蓋住。
李元嘉回到屋內,看著兒子正仰著脖子,看著墻上那些獎狀。
已經貼的時間太長,都撕不下來了。
“怎么樣,爸爸小時候厲害吧?你以后要像爸爸一樣好好讀書。”
兒子李子銘聞言斜了他一眼,然后道:“爺爺說,你小時候讀書可笨了,讀了那么長時間的書,就這幾個獎狀。”
“你這個臭小子,爺爺怎么什么都跟你說?”李元嘉伸手在他頭上敲了一下。
然后把目光看向旁邊掛在墻上的相框。
這種老式的相框里,夾了六七張照片,都是黑白的,只有一張彩色的。
那是李元嘉結婚照中的一張,李元嘉坐在椅子上,妻子黃雅蓉站在他的身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笑容中滿是幸福。
剩下的黑白照片,有父親抱著他的,有父親拉著他的,還有騎在父親脖子上的……
都是小時候的照片,十來歲以后的一張也沒有。
看著這些照片,李元嘉愣神了好久。
“爸爸。”兒子李子銘拽了拽他的衣襟。
“怎么了?”李元嘉低頭問道。
“你是不是想爺爺了?”李子銘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問道。
李元嘉聞言趕忙把頭轉了過去,裝作若無其事地反問道:“你想嗎?”
“想。”李子銘大聲地道。
“爺爺對我可好了。”李子銘有些難過地道。
李元嘉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默默無聲。
然后指了指墻上被畫的一塊道:“這還是我小時候畫的呢。”
“我知道,爺爺說,你畫的是大老虎,你看,我畫了一個武松,專門打你的老虎。”李子銘指著旁邊一個細長的火柴人,得意地道。
“你這臭小子。”李元嘉伸臂夾住他的小腦袋。
“我是武松,我不怕你的啊,看我厲害。”李子銘奮力掙扎著。
黃雅蓉從院子里進來,看到嬉鬧的父子二人,微微笑了笑,站在了門口,然后看向那面墻上。
黃雅蓉和李元嘉認識,是熟人介紹的。
李元嘉雖然單親家庭長大,但人老實,又顧家,對她也好,交往一段時間兩人就結了婚。
因為結婚后,他們就搬到新房去住了,所以對公公李立春她了解的不多。
印象最深的就是煮魚很好吃。
每次回來,都給他們煮一條魚,做一大桌子的菜。
人成天樂呵呵的,仿佛沒有什么煩惱,很樂觀的一個人。
她還抱怨過丈夫性格向他爸爸,沒上進心,沒出息。
丈夫總是樂呵呵地不說話。
正在跟兒子嬉鬧的李元嘉忽然回過頭來,看著站在門口的黃雅蓉道:“我不想賣?”
“不想賣?留著干什么?你住嗎?”黃雅蓉聲音徒然拔高了許多。
“這是我家。”李元嘉道。
“云鼎花園才是你家。”黃雅蓉生氣地道。
“反正我不賣。”李元嘉堅持道。
“隨便你,你想想銘銘以后。”黃雅蓉氣沖沖地拿著包走了出去。
李元嘉低頭看了一眼正仰著脖子看著他的兒子。
神色平靜地道:“中午我們出去吃飯吧,吃你最喜歡吃的牛排。”
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