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泡泡充斥著整個世界。
泡泡有大有小,有漆黑一片,有流光溢彩,各有不同。
“這就是夢境嗎?真是神奇。”范老太環顧四周感嘆道。
“對,那些個泡泡就是一個個夢。”
“這么多泡泡,我怎么找到老頭子和我兒子他們呢?”
“你的思念會給我們做指引。”
何四海轉動了一下他們頭頂上的小紅傘,世界仿佛瞬間顛倒,所有的泡泡如同水流一樣,從他們身邊流淌而過,最后只剩下十來個泡泡漂浮在他們的身邊。
這些泡泡上不停地有夢境圖案浮現。
有正在公司忙碌工作,有不停在攀登山峰,有一家人出游的,有跟小朋友一起玩耍的,有在滑冰場滑冰的……
“對,對,就是他們,這是我大兒子,這是我孫女,是兒子家的……”范老太興奮地說道。
“不過,老頭子的呢?他不會不做夢吧?也對,沒心沒肺,倒頭就睡,鼾聲震天,哪有什么夢?”范老太不滿地嘀咕道。
“這不是來了嗎?”何四海笑著指了指不遠處一個泡泡。
不過這個泡泡非常不穩定,看著好似隨時都會破裂。
泡泡的表面上,浮現出醫院病房的情形,范老太還在發愣,何四海用傘把它罩住,原本不穩定的夢境泡泡瞬間穩定下來。。
“這是我在醫院的時候?”范老太太喃喃地道。
“我們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何四海再次轉動傘柄,兩人已經出現在了范老太老伴的夢境中。
他的夢境很小,只有病房大小。
夢境也很單調,沒有多少陳設,四周全是白色。
范老太躺在病床上鼻子插著胃管,嘴上帶著氧氣罩,出氣多進氣少。
范老太的老伴邋里邋遢地坐在旁邊,就這樣呆呆看著,如同木偶一般。
“他這是怎么了?”何四海有些疑惑。
范老太嘆了口氣,然后說道:“他這是在內疚,覺得對不起我,其實我沒怪他,反而要謝謝他。”
“什么?”
“我年紀大,身體又不好,活著也是受罪,醫生和兒子都建議放棄治療,只有老頭子不同意,不過……”
不過最后見范老太痛苦的模樣,最終他還是同意放棄治療。
不過范老太的老伴因此心生愧疚,總覺得當時要不同意,再治治,說不定能好呢。
其實他心里也知道,這幾乎不可能,但是人有的時候就是這么奇怪,總是抱著僥幸心理。
“那說明他在乎你。”何四海道。
“我才不要他在乎,平日里也沒見他對我個好,我死了現在在乎我了?”
范老太嘴上這樣說,臉上卻滿是笑意,神采飛揚,看來女人不管年齡有多大,也改不了口是心非的毛病。
“他怎么看不到我啊?”范老太走到老伴面前揮揮手疑惑問道。
“你要在這里單獨見他們嗎?還是想要跟孩子們一起團聚?”
“當然是跟孩子們一起團聚。”范老太急忙道。
“那你記憶里,最后一次團聚,是什么時候啊?”
“是那年祭祖,我們所有人都回了老家,那一次少有的人那么齊……”
隨著范老太的話,何四海轉動傘柄,周圍的景色開始變化,最后他們來到一處農村老屋前。
“果然是書香世家。”
只見何四海面前,是一個高門大院,門頭上有“榜眼及第”四個大字。
“特殊時期,這些都被破壞了,這些是后來翻修的,很多東西都沒那個味道了。”
范老太說著,領著何四海往里走,入目又有一塊范府的匾額。
再往里走層臺累榭,雕梁繡柱,依稀可見當年是何等的輝煌。
“有些是過去僥幸留下來的,有的是后來補的。”
“這種屋子除了采光不太好,但是人住得是非常舒服。”
范老太很熟練地帶著何四海在屋子里七繞八繞,各種房間用途娓娓道來。
客廳、偏廳、閣樓、棋牌室等等真的是因有盡有。
范老太其實也有點向何四海炫耀的意思,但是何四海全程保持微笑,并沒有多少感慨。
“因為在五方世界,比這精美的建筑不知道多少,一點也不稀奇。”
“咦,我怎么做這么個夢?”就在這時,聽到屋外有人說話聲。
這聲音范老太很熟悉,聞聽之后愣了一下,然后才反應過來。
“這夢竟然跟真的一樣?”
可笑她還一本正經地跟何四海介紹這,介紹那。
何四海笑了笑,然后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剩下的時間,是她和家人團聚的時光,他就不打擾了。
范老太走出去,就見老伴正站在天井里四處張望,并且還不時地這里摸摸,那里捏捏。
“你干什么?”范老太奇怪地問道。
“這個夢……咦,老太婆,你怎么會在這里?”老頭吃驚問道。
“為什么不能在這里?”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老頭說道。
然后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接著說道:“你是來接我一起走的嗎?”
“走什么走?你說你都這么大年紀了,怎么都不知道照顧自己?去買菜,也不知道挑揀?接電話也不知道關灶上的火,你知道這有多危險?”
“炒菜的時候,鹽放那么多,你不知道你不能吃太咸嗎?吃多了你身上又浮腫……”
范老太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仿佛把死后想要對老頭說的話全都傾瀉出來。
而老頭只是直愣愣地看著她,也不說話。
“你看著我干什么?”終于停下來的范老太問道。
“這夢真奇怪,跟真的一樣。”老頭笑著說。
“當然是跟真的一樣,因為……因為是我托的夢,就是想要告訴你這些事。”
“托夢?”老頭笑了起來。
“我是搞科學研究的,搞了一輩子科研,也一輩子不信詭神,沒想到老了,還做這么荒誕的夢,難道我心底其實是相信這些的?”
“老頭子,你自言自語的在說什么?”
“沒什么,有可能是我太思念你了,才會做這樣的夢。”
“都不懂你在說什么。”聽老頭如此直言不諱說思念自己,范老太滿臉嫌棄,其實心里已經樂開了花。
就在這時,門外又傳來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
“我怎么在這里?”
“咦,你們都在?”
“這是夢里嗎?”
“為什么我醒不來?”
是范老太的兒孫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