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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筑基境界之前,煉氣道徒吞吐日精月華,所修成的真炁雖然可以馭使法術,但是并無道性,恍若白紙一張,無以撬動天地之威,雖能縱橫人世,卻難敵天威。
而到了筑基境界,道士們或是因為體內血脈緣故,成就了各般獨到真氣,強橫超拔,此謂武道中人。
或是能以陰神溝通天地間的偉岸存在,觀摩陰陽、參悟道理,賦予真氣獨特的靈機道性,能加速陰神魂魄的蛻陰化陽,往長生的路上直奔而去,此是仙道中人。
簡言之,筑基之后,因為種下靈根的不同,筑基道士體內的真氣將各自擁有獨特的性子。
譬如許道肉身筑基后,其真氣在肉身中受到龍血的浸染,將會具備龍種妖氣的性子,從質地上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為“龍種真氣”,變得強橫堅韌。
所以初入筑基境界的道士,和煉氣圓滿的道徒,兩者的道行雖然都是五十年,但實力卻是天差地別,前者打殺后者就像是殺雞般簡單。
而許道如今種下鬼脈之后,他應該感應溝通的對象,不可是魑魅魍魎之物,而應是九幽之下的黃泉。
只有觀想黃泉,煉就出一身黃泉真氣,方才能支持他在長生的路上前行。
至于如獨目、長舌,甚至夜叉門主、白骨觀主之流,其所修成的真氣皆為鬼怪真氣,其感應之物不過是黃泉中生長依附的“蟲豸”,天生跟腳上就低了許道一頭,不僅難得長生,實力也是孱弱。
了解到這點之后,許道心中一時感到古怪。
他在心中暗道:“難怪在道徒階段時,仰看這些白骨觀、舍詔的道士,深感恐懼。而等到肉身筑基之后,雖然只是初入筑基境界,就發現這些道士并不難對付。”
因為無論是白骨觀,還是舍詔,又或者夜叉門,其門內道統都是旁門左道。
而許道肉身筑基時種下的靈根,是源自金丹蜃蛟體內的龍脈,擁有追逐長生的可能。
就算他初入筑基,尚未修行任何筑基功法,通曉化龍一道的他,在百日筑基過后,體內的真氣早就已經演變成了龍種真氣,非是鬼怪妖怪一流的旁門道士可以比較。
再加上他手中的筑基法器,也是以《太白西金劍丸法》煉制而成的飛劍,自然是能夠抗衡得了百年的旁門道士。
此種情況之根本,主要還在于夜叉門、白骨觀、舍詔道士不為正統,屬于旁門,太過孱弱。
甚至根據夜叉門主殘魂中的記憶來看,此獠之所以會蝸居在西南地界這一畝三分地,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它清楚自家的底細,怕出去之后被正統道門的弟子尋個由頭給宰掉,取了它體內的大丹煉寶。
而諸如長舌、獨目、蛤蟆、壁虎等道士甘愿留在西南地界,不肯挪窩的原因,除了各有內情之外,也都是如此。
想到這里,許道面上一笑,暗道:
“原來并非是我太強,而是這些道士太弱。”
當然,他也并未妄自菲薄,無論是憑借他肉身中早就鑄就的龍脈靈根,還是剛剛鑄就的鬼脈靈根,兩者都是上等的跟腳,就算放在正統道門中,也是有資格再往上拼一拼核心弟子的。
梳理著,許道理清了自己這番陰神筑基的主要收獲,知曉陰神所得靈根為何物、正統筑基境界的修行道路為何,以及心中油然生出了一股想要踏入正統道宗門墻內的心思。
西南地界的資糧太過匱乏,池子太淺,養得了蛤蟆壁虎,但是養不了真龍。
他若是想要在長生路上更進一步,就得脫離這個偏僻犄角的地方,步入更加廣闊的天地!
而且他現在肉身陰神皆已筑基,但卻尚無功法修行,也必須前往正統道門中獲得接下來的修行方法。
特別是對于許道的陰神來說。
仙道修行可不似化龍一道般,簡單粗暴,挖掘龍血即可,許道的陰神雖然已經種下了上等鬼脈靈根,擁有溝通黃泉、接應黃泉之力的資格。
但他若是想要感應到九幽之下的黃泉,要么前往九幽之下,近距離的觀摩黃泉,要么通過前人所留的黃泉觀想圖,觀想黃泉,然后方才能成功的自黃泉當中獲得潤澤,進而將陰神體內的真氣演變成黃泉真氣。
而前者,據聞只有天下頂尖的道脈,其門內有元嬰師長,能提挈天地,把握陰陽,方才會帶著門下的子弟步入九幽,近距離觀摩黃泉。
至于后者,也只有那些門內出過元嬰級別的真人鬼仙,遨游過寰宇上下,方才會在門中留下黃泉觀想圖,以供后人弟子修行。
其中親身觀摩黃泉,許道是不指望了,但是通過前人所留的黃泉圖,觀想黃泉,他卻是可以一試。
而且根據夜叉門主的記憶,門中或有此圖的道門,距離西南地界倒也不遠,甚至可以說是近在眼前。
此道門便是吳國境內唯一的道宮——洱海道宮。
洱海道宮的道統承自圣唐年間的元嬰鬼仙,乃是一方正統道門,門內甚至還留有鬼仙所遺留的仙園,自今福澤綿延。
至于為何夜叉門主結丹后,知曉了鬼脈道士觀想黃泉的重要性,而記憶中卻并無觀想圖的相關記憶。
原因無他,洱海道宮中雖然已無元嬰境界的真人鬼仙,但是正經的金丹大道士,卻是不止一位,夜叉門主壓根沒膽子上門討要。
否則許道就可直接從夜叉門主記憶當中獲得觀想感悟,然后持著修行了。
對于這點,許道心中甚是可惜。
他雖然從對方的記憶當中收獲頗多,但是最重要的道法卻沒有獲得。
至于其他諸如修行要點、禁忌、道宮等消息,他本來可以像是翻書一般從對方魂魄當中翻閱的,壓根無須直接在魂魄中融入對方的記憶。
由這點來看,許道冒著道心不穩、性情大變的風險,吞并夜叉門主的記憶一舉,竟有些得不償失。
咀嚼著這點,許道在心中暗暗警惕起來:
“食鬼修行可以,但是吞并他人感悟、記憶此舉,卻是不可再有了,否則道心受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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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么修行清心法術,都只是揚湯止沸了。”
旁人若是能夠直接從他人魂魄中吸收感悟、記憶,恐怕會情不能已,開心至極。但許道一早就明悟了道心對修行生涯的重要性,自然是對此唯恐避之而不及。
至于放棄了從他人的記憶當中獲取修行感悟,加速道法修行這條捷徑,許道可不可惜……他有無字符箓在手,修行道法如同飲水,自然是完全不在意。
許道心中一定,定下了一條準則:
“今后搜魂可以,但吞魂萬不可以。”
整理好感悟和收獲,收拾好心情之后,他待在地下的臨時洞室當中,繼續安生的穩固境界起來。
而蘇玖、陳挽、刀客三人,則是依舊被他放在蚍蜉幡中,令之昏睡,反正現在也用不上三人當中的任何一個,還是讓三人繼續歇息著,免得打擾到他。
時間悠悠過去。
許道所在的地下洞室中晝夜陰氣沉沉,冷風呼嘯,恍若鬼神哭泣。
雖然借著夜叉門主殘魂之效,他的靈根當場扎穩,無須再“百日筑基”,但是他還是閉了關。
除了修復受損的道心,剔除夜叉門主記憶的殘余影響之外,許道便是整日里都在吞吃、煉化事先備好的筑基食糧。
和上次筑基不同,他這次準備得充分,不僅將白骨陰神豢養的膘肥體壯,真氣厚實許多,就連肉身都分潤到了不少好處。
直到將幡中所有的能夠煉化的靈材、丹藥,統統消耗一空,只剩下五六萬符錢備用,許道方才幽幽睜開了眼睛。
而這時,時間已經過去了月余,洞室外的季節都恰好發生了一次更迭。
望著洞室中陰冷的場景,許道目光一凝,五丈大小的骷髏狀陰神,瞬間就鉆入了同樣五丈高大的龍種軀體當中。
底下洞室陡地一震,水汽翻滾。
水霧當中巨大的黑影一晃而逝,緊接著一道修長的道人身影便從中踏了出來。
許道身著道袍,目似點漆,黑發膚白,神情間帶著陰冷和期待。
變回人形后,他心中第一個念頭就是:“該出關了!”
下一刻,其身子一晃,便直接撞穿了封堵洞室的石塊,出現在外界天地中,朝著某一方向騰飛而去。
許道此去,并非是要直接奔赴洱海,企圖拜入道宮當中,而是準備再回白骨山,收刮些好處。
他如今陰神已經突破,雖然還未煉就出一身黃泉真氣,但是也是貨真價實的仙道道士了,不說實力,保命能力是倍增的。
再加上體內百年的龍種法力,以及手中的筑基飛劍,合該回去找找場子,一泄曾經的郁氣。
更重要的是,現在月余時間過去,白骨觀主得到了夜叉門主體內的大丹,應該是正好在閉關煉化當中,企圖將其種入自家的腹中,結成假丹。
但結丹的過程可不似許道筑基這般簡單,往往需要數月,甚至數年。
而且根據夜叉門主腦中的記憶,這廝在棄掉舍利假丹時,雖然沒有選擇自爆假丹。但也在假丹中做了手腳。
一月之內,舍利假丹要是不被煉化,靈氣便會徹底喪失掉,淪為廢丹。
月余過去,許道有九成的把握,白骨觀主多半正忙于煉化假丹,或者是鎮壓假丹的靈氣當中,絕不會出關,他正好可以前去叨擾一下對方。
要是對方真的氣憤不過,即便在結丹的過程當中,其也要脫關而出打殺許道,那許道則是更加歡喜了。
如今他的肉身、陰神雙雙筑基,自信可以從對方的手下逃脫性命,反倒是對方一旦丹氣逆轉,會給了他奪丹的機會。
當然,如此可能太過渺茫,許道并不求能得到對方手中的舍利假丹,只是想泄泄在夜叉門戰場中的郁氣。
以及落井下石,盡可能斬掉對方麾下剩余的幾只道士。
高空中。
月明星稀,并無飛鳥,地面群山連綿,樹如栽蔥。
許道一身灰色道袍,縱劍騰飛著,風如隨從、云如流蘇,顯得他整個人意氣風發,一派仙神中人的模樣。
一時之間,許道心中浮現出一個念頭:“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對于此言,他以前不以為意。
但是現在,許道面上輕笑,突地扯掉了灰袍外衣,自蚍蜉幡中取出一件放置許久,從未穿過的白骨觀道袍。
披好道袍之后,其衣袂飄飄,劍嘯一聲,恍若流星般劃過夜空,直撲白骨山所在。
暮出閉關洞室,朝至白骨山脈。
當許道飛臨白骨山的上空時,已然是晨光大作,天色正好,其并未直接叩門拜山。
而是降到了上次歇腳的山林,先將趕路消耗掉的真氣恢復圓滿,然后從隨手捉拿了幾頭山中猛獸,使出白骨道兵符,將其變作成了低劣的骷髏奴仆,并斬木為輪、削木為架,制作了一個兩輪車架。
然后許道便盤坐在車架上,驅使白骨,駕著長車,往白骨觀所在的山頭直撲而去。
車轔轔、骨咔咔。
等到許道駕車來到白骨觀所在的山頭時,果不其然的,整個山頭都被籠罩在一片灰白色的霧氣當中。
看見這一幕,許道心中原本九成的估算,變成了九成九。
定是白骨觀中在煉化假丹,處于閉死關當中!
而那幾個三都道士,多半也是傷勢沒有復原,如此才升起了護山大陣,龜縮不出。
許道心中大喜,他收斂氣息,假模假樣的在霧氣外面驅巡挺久,想要直接駕車沖入其中,但每每碰壁。
最后,許道高呼到:
“敢問門中道友,為何山門緊閉,不讓入觀?”其動用了法術,聲音回蕩在整個山頭外面,清晰至極。
不多時,灰白霧氣中并未傳出人聲,而是一顆丈大的牛頭自霧氣當中伸了出來,兩角尖利,口齒還反芻蠕動似的,但是牙齒間滴下的是紅色血跡。
牛頭高高在上,俯視著許道,它并未識破許道壓制的氣息,牛目中立刻迸出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