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霧氣里,許道的肉身盤坐在一旁,其陰神出竅,同樣的盤坐著,宛如一個偌大的木偶般套著一個木偶。
在這三四個時辰中,他一直潛心煉化著落入手中的鬼臉黑霧,幸好也沒人來打攪。
雖然許道感覺這團黑霧當中的殘魂和鬼氣有種不甚新鮮的感覺,但是其終究是源自于筑基境界的鬼怪,再輔佐以他一路上采摘得到的靈物,還是讓他完成出了陰神軀殼的最后一步。
經過在仙園中大肆的進補,許道的陰神先是長出五官,后是長出血肉四肢,最后長成皮膜頭發,如今赫然已是人身齊備!
呼呼!
許道的陰神軀體猛睜開眼,然后站立起來,其矗立在仙園中,高二丈,仿佛小巨人般,依舊聲威赫赫,但是氣質卻已經和之前有所不同。
沒有恢復人身之前,許道的陰神看起來是一副鬼氣森森,極類妖鬼的樣子,可現在恢復了人身,忽地就生出了幾絲神圣感。
其身上帶著蒙蒙的白光,散射四周,仿佛一輪皎潔的圓月落在仙園的地面上,令人見之以為神。
此種狀態有些引人注意,既然現在修行已經結束,許道便打量著自己的魂魄,然后心念一動,其陰神法體就忽地收縮,嗖嗖的變化成了尋常人等的大小。
這時許道再打量自己,發現單從凡人肉眼的角度,其法體居然凝實無比,已經恍若真人了。
只是許道還沒有凝煞煉臟、煉罡鍛腑,陰神法體中的竅穴臟腑并沒有形成,依舊只是個殼子,且并無呼吸起伏,就像具活死人一般,仔細看還能看出不對勁。
默默感受著補足陰神之后的感覺,他的心中悠悠生出一種歡喜的感覺。
借著仙園之行,不僅龍種肉身在這里大飽口福,其原本需要十年、十幾年才能補足的陰神法體,短短七日不到就大功告成。
獲此成功,許道不由輕嘆到:
“陰神已經恢復成人形,是時候修行筑基觀想法,凝練黃泉真氣了!”
只可惜的是,他手中現在并沒有合適的筑基功法,一時間也無法增進仙道的修行。他一時暗想:
“若是能夠直接拜入洱海道宮中,這點也會不成問題。”
但此事目前還是未知,許道心情略微沉下,隨即掃清雜念,繼續感悟著陰神化成人形軀殼后細小變化。
也許得陰神在修行了筑基法訣之后,人形陰神才會和異種陰神出現質的不同,許道現在除了感覺陰神凝實,舉動更加自若,神識的籠罩范圍增強之外,并沒有察覺到太大的變化。
正當他略微有些遺憾和疑惑的時候,他忽地在周圍察覺到幾絲動靜。
許道微微一怔,連忙提起精神,并關注過去。此聲從他左前方的迷霧中傳來,聲音急促,沙沙的,像是腳步聲。
立刻的,許道并沒有直接撲過去,而是將陰神法體一晃,陰神遁入了肉身中,轉而站起身子,睜開肉眼瞧過去。
等到許道望過去時,已經有一道身影從迷霧中走出,出現在巨大金柱的附近。
對方瞧見金柱之后,奔行的動作頓止,轉而仰頭看著金柱,面上露出狂喜:“哈哈哈!某家終于趕到此地了!”
此人披頭散發的,身上道袍還有未曾干涸的血跡,儼然一副剛剛經歷過激烈搏殺的樣子。
對方還沒有發現許道,倒是讓許道有足夠的閑暇時間來觀察打量對方:
“瞧這人舉動,也是直奔此地而來,莫非也是雷詔中人?”
但是根據雷春安腦中的記憶,雷詔中參與此次仙園歷練的人,并不包括對方在內,也不知此人是否易容改換了容貌。
許道立刻就想要動用神識掃過去,但很可惜的是,即便他的肉身和陰神都精進很多,仙園對他的壓制依舊還在,無法動用神識。
不等他考慮太多,對方快步朝著金柱靠近,很快就靠近到了長有靈芝靈草的最外側,且一撇頭,便發現了正在打量其身的許道。
“有人!你?”對方看見許道后,一臉的驚奇和警惕。
許道想了想,并沒有避開,或是視而不見,而是點了點頭,打了個稽首:“見過這位道友。”
在雷春安的記憶當中,雖然有事關此地的畫面,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雷春安在雷詔的地位太低,或者是這等金丹級靈根的傳承之地較為重要,雷春安只知其地,并不知道如何獲取其中的好處。
許道剛才大著膽子從金柱之人的祭品中攝取出一塊,已經是他大著膽子了,現在都還擔憂金柱上方是否有詐。
眼下既然來了一個陌生的道徒,他正好可以觀摩觀摩對方接下來的動作,好了解一下此地的秘密。
對方瞧見許道打了個稽首,并未露出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原本驚奇的臉上稍微少了那么幾絲提防。
此人生的濃眉大眼,道袍下面的腱子肉鼓鼓囊囊的,分為結實,而且他手中還抓著三顆妖怪的頭顱。
其中兩頭都還是煉氣級別的妖怪,但是中間一頭卻是筑基級別的妖物。
許道挑了挑眉頭,他沒想到眼前這人只是一個煉氣級別的道徒,居然就能在仙園中打殺得了一尊筑基級別的妖物。
但是很快的,他就發現了端倪,眼神頓時就變得詫異。
因為在對方面對許道,又相隔不太遠的時候,許道清楚的看見了對方頭頂上五丈滿無可滿、溢無可溢的血光,且一眼就能夠看出對方身上渾厚無比的真氣。
如此驚人的血氣,以及渾厚的真炁,已經可以算得上是半步筑基了,對方只差得到靈根,就可以踏入筑基境界。
甚至有可能,此人和許道一樣,是隱藏修為進入仙園的筑基道士!
魁梧道人沖許道說
“見過這位道友,道友能夠早早的就穿過這重重的迷霧,來到此地,當真是了不起啊。”
許道客氣的回到:“道友謬贊了,貧道只不過比道友早到小片刻鐘頭罷了。”
“哈哈哈!”魁梧道人大笑著,同許道打了幾個哈哈,然后眼神閃爍的盯著許道的袖袍,詫異說:
“咦!道友手中怎的沒有帶上祭品?待會兒該怎么獲得寶物?”
聽見對方口中的祭品兩個字,許道心中念頭一動,想到了剛剛被他煉化吞吃掉的妖鬼軀體,然后看著魁梧道人手中拎著的三顆巨大妖頭:
“莫非,獲得金丹級別靈根的法子,便藏在這‘祭品’上面?”
暫時不太確定,許道只得攤了攤手,直接說到:“敢問這位道友口中‘祭品’和什么有關?在下只不過時運氣好,這才避開了重重妖鬼的搜羅,來到此地。”
魁梧道人聽見他如此說辭,面上露出懷疑之色,心中暗道:“咦、這小年輕來都來到這里,卻還不知此地情況,可是在誆我?”
許道使用繪制在肉身的符咒,以及墨魚劍、斂息玉鉤相互疊加,隱藏修為,手段不僅夠用,還勝過那些特意找人隱藏修為的道士,并沒有被對方察覺出來。
那魁梧道人也不知是作何想法,眼珠子一轉后,笑聲豁達的說:“既然如此,貧道便為道友解解惑!”
對方指著鑲嵌在金柱中的那道身影說:“道友可知此物究竟是活是死?”
許道抬眼看了下,腦中念頭轉動,回答:“此人既然被鐵索困在金柱上,活的?”
“非也非也。此物死的透透的!”魁梧道人指了指手中拎著的三顆妖頭,嗡聲答道:
“貧道殺妖取頭而來,正是為了祭奠此尸。”
話聲一落,便將魁梧道人將手中的三尊妖頭往金柱邊上狠狠的擲過去,恰好落在了的里面一張供桌上面。
三顆妖頭骨碌碌的原地旋轉一會兒,成為眾多供品當中一部分。
這時許道才意識到:“這供桌上的靈物,并非是道宮方面自行安排的,而是進入仙園的道徒獻上的?”
但是他看著金柱周圍祭品的數目并不少,而進入仙園中道人總共才一百零一個,其中能夠跨過重重妖鬼,來到這仙園深處的又是少之又少,應該并無這多祭品才對。
那魁梧道人送上祭品之后,許道目光炯炯的看著對方,以及那三顆妖頭,想要看看究竟會有什么事情發生。
誰知金柱上方的尸體依舊一動不動,什么反應都沒有,于是他疑惑的往那魁梧道人看過去。
而那魁梧道人則是直接躍入了長有靈芝靈草的范圍當中,并且隨意揀選了一個空余的供桌,盤膝坐下。
好在對方還記得許道,回頭沖許道交代:“道友若是有閑暇時間,還是快快去打殺幾頭妖鬼,將其精華部位獻上,且必須有一頭筑基級別,否則是進不了這金柱跟前的。”
聽見這話,許道頓覺詫異,心中有了猜想,但還是恭敬的請教起對方來。
原來魁梧道人擺上供桌的妖頭僅僅相當于“入場券”,進入仙園歷練的道人們,只有獻上了祭品,方才有資格靠近生長有靈芝靈草的范圍內。
至于踏入其中后,待會兒究竟又會有何情況出現,那魁梧道人卻是沒說,只是交代許道速去速回。
沒等許道仔細詢問,這人就告罪一聲,然后雙眼一合,沉浸到打坐回氣當中,默不作聲。
許道喚了幾聲,對方終究是沒有應答,他也就不得不放棄繼續向對方打聽的想法,轉而自行嘗試著靠近對方。
既然那魁梧道人都敢直接靠近金柱,很可能待會兒金柱附近不僅沒有危險,反而還會有好處。
但是當許道距離金柱最外圍的靈芝靈草還有幾步遠時,一股驚悸感出現在他的心中,令他的腳步頓時一定。
而許道剛剛從供桌上攝取祭品的時候,卻都還沒有出現驚悸感,這讓他不得不相信那魁梧道人口中說的很有幾分真實性。
雖然沒有詢問盜取了供桌上的祭品會造成什么樣的情況,但是依照眼下看,他明顯是被排斥入內了。
意識到這點,許道的暗暗想到:“莫非我要是想要走入其中,還得先將供桌上的祭品給補上不成?”
許道無意識間猜對了,他想要踏入其中,不僅要補上祭品,還要額外再獻上自己的祭品。
因為此金柱乃是仙園中的幾處節點當中的一個,同樣也是考驗道徒們的最后一個地方。他剛才所煉化吸收的鬼臉黑霧,其實就是上一批入園道徒所留下的。
若是有后來道徒為了獲得金丹級別的靈根,歷經險阻來到此地,就算路上并未成功斬殺一尊筑基境界的妖鬼,也可自供桌中取出一件妖鬼材料,作為靈根來源。
這一方法是無力斬殺筑基妖鬼之人,獲取靈根的一條主要途徑,但并未訴諸于太多人之口。
至于要是有道徒成功斬殺了筑基妖鬼,則可攜帶材料踏入陣中,等候最后時分,看有沒有機緣獲得金丹靈根。若是沒有,也能從供桌上抓取一件妖鬼材料及其他靈藥出去,作用筑基使用。
因為于道宮而言,能夠突破重重妖鬼,且深入仙園核心的道徒,已經是少之又少,隨便棄用太過可惜。
這也是那魁梧道人見著許道之后,態度友善的緣故,畢竟能至此地的道徒,皆已是半只腳踏入筑基境界。
但是許道雖然猜中了,卻還遇見了一個困境。
那就是仙園歷練已經快要結束,只剩一日左右的功夫,而附近的筑基妖鬼強大且稀少,魁梧道人口中的機緣也不知道何時會開啟。
許道思忖一頭筑基妖鬼可能還好,但跑出去打殺兩頭,他很可能就會直接錯過金柱上的機緣。
正當他徘徊在金柱附近,望著距離自己僅僅幾步遠的靈芝靈草時,周圍突地又有雜聲響起,吸引了他的注意。他連忙扭頭看過去,果不其然,是又有道人奔行到了此地。
許道盯著對方的隨身攜帶之物,猛看起來。
打殺妖鬼來不及了,但從他人手中取用一下妖鬼材料,卻是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