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道沒有理會金十三的話,他腦海中只是浮現著“白骨論道”這件事情。
第一眼看見帖子上的消息時,許道心中還咯噔了一下,以為尤冰是那邊出現了變故,迫使尤冰不得不尋找幫手。
但是仔細揣摩幾下,許道意識到這哪是一封“論道請帖”,分明是一張“尋夫通告”,所尋找之人正是他許某人。
特別是帖子上約定旳十年之期,在他看來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想到這些,許道不由的啞然失笑,心中想著:“十年之期才過一半,現在趕過去的話應該還不晚,到時候見到了尤冰,最多受些埋怨。”
他心中充斥起一股聽聞故人消息之后的欣喜,并暗呼自己出關還算及時,沒有錯過此等“大事”。但是突地,許道臉上的欣喜一僵,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
“十年之期、十年之期……尤冰為何會約定這樣一個期限?”
許道腦中的念頭閃爍,電光火石間,他猛地想起自己原計劃的閉關時間是三十年,但實際上卻是三十六年,和原計劃相比足足多出了六年。
若是他能在三十年左右結束閉關,那么他出關沒多久,估計恰好就可以碰上“白骨論道”大會的召開。
但這個并不是純粹的巧合!
許道當初之所以定下三十年至五十年的閉關期限,便是因為他考慮到了故人們的壽命!吳國破滅之后,他只有一甲子的機會和故人碰面,若是錯過了,故人們便可能會壽盡而亡。
此中故人,正是尤冰和莊不凡。
前者遭受白骨觀主奪舍,壽命折損,不足一百;后者的肉身消亡,魂魄藏身于本命飛劍,非人非鬼,不僅止步于筑基,壽命也是大減,只有一甲子左右。
仔細梳理下來,“白骨論道”帖上的十年之期,有可能就是一個最后期限!
若是十年過去,許道還沒有趕到白骨島,那么他之后見到的,很可能就不是紅顏,而是一尊真白骨。
瞬間,許道心中的歡喜蕩然無存,面色變得陰沉。
“不知道尤冰淪落西海之后,究竟又經歷了怎樣變故。按理而言,她的壽命雖然不足百年,但是比莊不凡的要多。”
許道想到了白骨盟這一勢力著實強大,就連海盟的五個金丹道師聯手都奈何不了,反倒是折損了一人。
他對此感到詫異,不由的懷疑尤冰、白骨觀主是不是用了什么折壽的法子,這才如此的厲害,以及她們本就不足百年的壽命,變得更加不多。
思來想去的,此中的真相許道推測不出,白骨島方面也不會走露風聲,非得他親自前去拜島,才能從尤冰的口中得到確認。
一時間。
許道十分希望他的種種猜測,都只是他的自作多情。又或者白骨島雖然是在尋他,但壽盡的對象并非是尤冰……
關心則亂,許道連忙將這些想法,特別是最后一個甩出了腦袋。
書房之中,金十三見許道拿著請帖發怔良久,又看見許道微搖腦袋,她心中納悶,不由的再度出聲:“金槍道友,可是從中有什么發現?”
許道聽見她的呼聲,回過神來,將遐思都壓下,心中已然只剩下一個想法:
速速趕往白骨島!
只是白骨島在西海的北面,而且據聞還是人煙荒蕪的苦寒之地,它和白金島相比,一個在北,一個在東,雖然不算是的遙遙相對,但是路程也不短。
再加上一路上風暴無算,海中又有兇獸出沒,尋常而言,走走停停可能需要兩三年。就算是一路直行,依照筑基道士的手段,也需要一年之多。
因此許道雖然心急,但也不至于立刻就抽身走人,又或者隔日就離開白金島。他還可以在白金島上做些準備,這樣更方便他接下來的趕路。
并且許道腦中轉動:“如果白骨島上的情況,并沒有傳言中的那般好,以及尤冰、莊不凡等人如若是遭遇困難,我到達白骨島之后,最好是立刻就能投入戰斗,以及帶過去一批戰力。”
他的眼睛微瞇,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眼下所在的白金島。
如果讓白金島組建一只船隊,趕赴白骨島,那么一路上,他便不需要自行駕馭船只,而能夠專心的閉關修行。
如此一來,當他到達白骨島時,實力很可能會比現在還精進一些,白金島的船隊也能化作白骨島的實力。
幾下思索之間,本來對白金島不甚在意的許道,又惦記上了該島基業。并且他所想的,不僅僅是想讓白金島組建一只船隊這么簡單,而是想將整個白金島都打包,先帶到白骨島那邊去。
就算島上的人口眾多,幾百近千萬,將道人盡可能的打包掉也是極好的,單單將道人打包帶走,一路上也不會太過耽擱行程。
只是如此想法,許道自然是不能太過赤裸的向金十三等人坦白,對方九成九的也不可能同意,他得想法子轉個圈。
金十三還在問:“金槍道友?”
許道腦中念頭一閃,頓時想到了一個好法子,他捏著“白骨論道”的請帖,開口:“道友所言正是,貧道正想趕往那白骨島,漸漸見識的世面!若是能夠入了金丹道師的法眼,貧道就可謂是祖墳上冒了青煙!”
金十三了然是,旋即有眉頭顰蹙,帶著些憂色說:“眼下白金島剛得罪了征兵使,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道友若是一走了之,我島該如何處置呀?”
許道抖了抖請帖的,拊掌道:“十三所言正是,貧道剛才考慮的就是這點。”
他一甩袖子:“我等何止是得罪了征兵使,而是得罪了征兵使身后的海盟。島上若是再來一征兵使征收錢糧,還算是件好事,若是來了金丹道師,你我可就麻煩了。”
想到這點,金十三也是擔憂起來。其實她事后憂慮的就是這件事,這些天之所以這么勤于公務,也是在想辦法的支使人手,去拉攏附近的島嶼勢力,以及向海盟哭訴,準備將島上的爭執全都推到那征兵使的身上。
畢竟是對方先覬覦島上的靈獸,再加上現在還有許道在,白金島還是有不小的概率,能讓斬殺征兵使一事翻過篇。
許道瞧著金十三的面色,猜測到了對方的打算,他不動聲色的開始渲染起海盟的威脅。
因為許道現在是島上的“頂梁柱”,金十三對他的話頗是信服,立刻就開始擔憂海盟蠻橫,可能派遣金丹道師前面屠滅整個白金島。
金十三壓著惶恐,問:“道友快說!這該怎么辦?”
許道伸手一指手中的請帖:“得罪了一方大勢力,那么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投靠另外一方勢力!”
他細細說到:“虞淵位于西海之最西面,距離白金島最遠,且有海盟的封鎖,我等投靠不得。單個的金丹勢力太過單薄,可能暗中早就已經投靠海盟,或者本身就是海盟的一部分。如此一來,我等最好投靠虞淵、海盟之下者,對方最好還和海盟有些嫌隙,但又不太畏懼海盟。”
金十三的眼睛微亮:“道友說的是‘白骨盟’!?”
許道點點頭,金十三接過了他手中的請帖,凝眸看起來,不住的思考著許道的提議。
很明顯,金十三已經心動了,主動就說:“道友所言有道理,而且聽聞此白骨盟在西海中的風評一直不錯。”
她還瞥了許道一眼,開起玩笑:“若是道友運氣好,真被那白骨觀主瞧上了,那么斬殺征兵使一事,更是不值一提了。”
金十三也有猶豫:“不過白骨島和白金島相隔十幾、數十萬海里,未免有些遙遠了。”
許道輕笑:“西海寬闊,哪兩個島嶼之間的距離并不是以萬里計算?”
“這倒也是。”金十三點頭,但是很明顯,她還是很猶豫,頗是糾結。
對此,許道并沒有催促對方做決定,此事對于白金島來說事關重大,而他又是剛剛才提出來,對方壓根就不可能立刻做下決定。
而且除了鼓動白金島主動和白骨島結盟之外,他還另有想法和手段。
于是許道出聲:“此事不急,道友可以從長計議,思慮周全后再做決定也不吃。如今最要緊的,還是提防那人頭蛇身之輩還有什么后手或幫手,可能危及島上。”
金十三點頭:“十三一直都在防范此事,島外的巡邏每日都未斷掉。”她自信的說:“雖然陣法并未完全開啟,但就算還有煉罡道士在外,對方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的潛伏到島上。”
“善。”許道拊掌:
“既然如此,貧道便放心。”他走到金十三的身邊,又將對方按到了桌子跟前。
兩人沒有收拾雜亂的書房,只收拾收拾了心情,就又開始各自忙活事情。
突地,許道不經意間問:“對了,島上可曾得到過天降之物,放在何處?”
當初吳國破滅,化作的碎片成百上千的,有立刻被人尋到的、有后來才被人找到的,白金島貴為一百零百島之一,自然也接觸過此等東西。
金十三不假思索的回答:“有,一共得到過三塊的,前兩塊都被海盟的道師索去了。還有一塊被藏下,就在庫房里。”
聽見這話,許道心中暗贊一聲“得來全不費工夫”,便直接說:“此物貧道要了。”
幾十年前,許道還得打生打死才能得到兩塊,如今卻是不費吹灰之力了。
這是因為山海圖碎片神異,藏有大秘密,但是西海的道士們無法煉化,金丹道師也沒有法子,幾十年過去,道人們便都只是秘藏著,寶物淪為了雞肋。
當然了,對于西海的道人而言,此等寶物都是有錯過無放過,各大金丹道師依舊四處搜刮,還造就了不少血腥慘事。
也就是許道現在法力高強,還“占”了白金島,方才能如此輕易的得到一塊。否則的話,他依舊得非不少勁,方才能再得到一塊。
而金十三以為許道是想通過山海圖碎片,和那白骨島搭上關系,用作賀禮使用,她也就沒怎么在意,還問許道是要明取還是暗取。
翌日。
許道來到了白金島的庫房之中。
這并非是他第一次進入庫房,前些天他就來過一次,還取了不少修行的材料,只是沒有搜刮干凈罷了。并且庫房也沒有太好的東西,基本都是適合煉氣道徒使用的,適合筑基道士的很難會有機會進入庫房中。
走到一堆不起眼,但是封印卻又頗為嚴實的典籍中,許道從中抽出了一塊的布帛殘片。
殘片毫無靈光,僅有半個巴掌大小,而且灰撲撲的,說是麻布袋子碎塊都有人相信。但是它落到了許道的手中,幾十年來終于閃現出一絲靈光。
許道心中略微激動:“果然是山海圖碎片,真是明珠暗投了!”他將碎片捏緊,并沒有太過觸動碎片。
許道又在庫房中裝模作樣的揀選片刻,取了些東西,方才離開庫房。
接下來的時間,許道繼續在白金島上逍遙,表面上和往常并沒有太大的區別,但實則私下開始揣摩手中新得到的山海圖碎片。
白金島方面,有了許道的提議,金十三召開了數次議事大會,同其他的筑基道士商量“北進結盟”一事。
大半個月過去。
因為不少人都是顧慮重重,心中對海盟還抱有期待,其中許道也沒有再加以鼓動,事情遲遲定不下來,金十三自己也是糾結不已。
當眾人以為可以繼續猶豫時,一件大事在白金島上發生了。
他們發現島上本就不多的靈氣,居然日漸稀薄,已經不堪使用了。更加詭異的是,島上煉制血錢的失敗率大增,凡人魂魄無緣無故的就會消亡。
直到某一日,他們發現島上居然無法煉制血錢了。
霎時間,整個白金島都惶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