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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島上,道士們吃花酒的地方,自然是和尋常的道徒、凡人們吃花酒的地方不同。
此地修建得仙氣飄飄,白玉撲地,金銀燒墻,暗地里奢華無比,而表面上又是清新淡雅,
處處瓊樓玉宇之間,諸個道士往來其間,仿佛是已經得道成仙之人。
許道走進來的時候,未曾留意此間的地名,只是瞧見這里最為氣派高雅,便想著走進來打聽打聽更多的消息。結果走進來之后,
他方才發現這里是道士們尋歡作樂的好地方。
除了格調之外,
白骨島吃花酒之地也和一般的青樓不同,坊間往來的侍者并非是凡人或道人,而都是鮫女蛇女等異物,又或者是鬼女幽魂。
許道特意留意過,發現如此大的一處花坊,一個服侍的道人都沒有,他若是想要尋個女道人前來作陪,倒還真有些困難。
后來經過他的打聽,他才知道此地只準異類異族做生意,道人若是前來,要么是做客,要么就是做鬼服侍他人。
如此規矩,應是白骨島為了避免花坊淪為逼良為娼之所,而特意設置的。
雖說規矩再好,其也難免會出現逼良為娼,但是有此等規矩在,
好歹能避免島上的道人少受災殃,不會被強迫。
而許道身為道人,
性情又良善,
他雖然不是女子,卻也能夠感同身受,十分支持這種舉措。
況且身為男子,其實也是有淪為爐鼎的可能的,其同女子一般無二。
只是此等舉措對于其他客人來說,特別是初到此地的新客,又多有不方便之處。
如許道這般良善的,聽過解釋也就放過了,但也有聽過解釋后,反倒是冷笑連連,毫不在意的。
譬如許道左前方,四十步遠的一幢玉樓之中。
啪啦!
玉樓有響聲響起,一陣晃動,整幢玉樓都轟然倒塌下,將其內飲酒作樂的客人埋住,弄了個灰頭土臉,惹得不少的罵聲。
路上的道人們,也是連連將目光投過去,
并露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新奇之色。
許道就在其中。
他們立刻就瞧見一架玉輦從倒塌的樓宇中浮現出來,
其離地一丈有余,
輦上升騰著陣法,將樓宇倒塌的殘磚碎瓦都擋住。
嘶吼聲又在玉輦的周身響起,只見三頭海馬般的兇獸,正外繞著玉輦而轉,其身上都拷著精鋼鐵索,符文密布,是拉車的。
此三頭海馬兇獸,牙尖嘴利,身上的氣息兇厲,妖氣程度已然可以和筑基道士相比,都是筑基兇獸。
如此一尊玉輦浮現出來,讓周圍的道人看清楚后,口中都傳出驚呼聲:
“用兇獸拉車,可謂是膽量不凡。這東西煞氣入腦,六親不認,也不怕被反噬了么?”
“不僅僅是膽量不凡,而是實力不凡啊!拉車的兇獸都是筑基兇獸,此等兇獸想要生擒,就已經不是一般道士能夠做到的,更別說生擒之后,還用它們來拉車了!”
“莫非大有來頭?”……
議論聲中,玉輦上傳來趾高氣揚的聲音:
“卑賤的東西!少拿你那些窮酸妖鬼來搪塞,我家少主在此,快些將身子干凈的女道人叫過來伺候!”
倒塌樓宇中響起惶恐的聲音:“客官息怒!蛇女鮫女也是女道……客官想要的女道人,百花坊中實在是沒有。”
幾個人影從樓宇中鉆了出來,為首的是個身材矮小,穿著綠袍的道徒。
許道仔細看過去,發現對方背后還掛著一個龜背,不像是法器或是裝飾,而像是天生的甲殼。
注意到這點之后,他再看綠袍道徒的面孔,頓時感覺對方的面孔也和人族的五官有些區別。
許道略微一想,心中暗道:“是龜族么?”
在這花坊之中,用龜族道徒當龜公,倒也算是合乎名頭了。
倒塌樓宇上的對話還在進行,玉輦中的聲音明顯是不滿意,叫罵著:“什么破地方,地方不大,規矩倒是不少。”
龜背道徒唯唯諾諾,它站在玉輦跟前,只是點頭哈腰,并沖手下幾個人暗中使了眼色,讓對方趕緊去叫救兵。
這時,玉輦中又有聲音傳出:“好了。”
只見玉輦輕輕一晃,其上的靈光變淡,將玉輦之中的情形露了出來。
它的邊角處站著兩個矮小的身影,對方身上穿著小廝的服飾,膚色白皙,張著人樣,一眼看過去,好似金童玉女般。
兩小童聽見“好了”兩字,連忙從玉輦中拱手作揖,叫到:“少主。”
一道脊背挺直的身影,正端坐在玉輦內里,其面孔被珠簾遮擋著,讓人看不清面孔。
好在此人并沒有繼續待在里面的意思,他站起身子,輕輕撥開玉輦,然后出現在玉輦跟前,并走向那龜背道徒。
那兩個剛才叫囂的小童,連忙搶先一步跳下玉輦,跪著伏倒在地。
其各自蜷縮身子,團在左右兩邊,舉止上比那龜背道徒還要像一頭縮著腦袋的烏龜。
玉輦中人踩在了一個小童的背上,充當肉凳子,走下了玉輦。
此人身著一襲白袍,袍子并非是純粹的道袍樣式,而是有些復雜繁瑣,具備幾分儒袍的氣度。他頭頂上還戴著一頂銀冠,面容發白,顯得氣質也有幾分儒雅。
正主出場,周遭看熱鬧的道人們,不少人趕緊的閉上了嘴巴,議論聲頓時小了很多。特別是當中那些隨道士才走進來的煉氣道徒們,更是頭都不敢抬。
這是因為眾人雖然不清楚白袍人的身份,但是對方身上那渾厚到幾欲凝結成實質的靈光,卻是讓人看的清清楚楚。
有看客口中輕呼:“煉罡圓滿!”
“有兇獸拉車、自身修為也高,此人果真是底細不俗,難怪敢如此跋扈。”
許道湊在人群中,卻是眉頭微挑,頓覺白袍人有些眼熟。
他在腦中翻幾下,忽地將對方的面孔和記憶中的一人對應起來:
“白紙臉!!!”
當初在吳國時,許道曾同幾個道宮道士外出伐山破廟,途中遭遇的幾個西海道士中就有白紙臉,對方似乎還是西海道士的一個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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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道眼睛微瞇,心中一時間感到驚奇:“熟人啊。”
白紙臉走到了龜背道徒跟前,俯視著對方,說:“剛才我門下的小童頑劣,一時氣惱,毀壞了坊中建筑,爾等說個數,等吃完酒水后,本道一并結掉。”
龜背道徒趕緊的點頭哈腰:“小事小事,客官玩得盡興,一應花費,離去的時候再結賬也不遲。”
白紙臉點頭。
正當眾人以為白紙臉也要息事寧人時,對方卻環顧四周,說:
“既然如此,那爾等快去叫幾個女子過來,給本道起舞取樂。蛇女鮫女這等貨色就不要再帶過來了。”
龜背道徒臉上的諂媚笑容一下子僵住,訥訥出聲:“這、這,坊中著實是沒有客官想要的。”
道徒硬著頭皮說:“若實在是需要,客官可以出了百花坊,去其他坊市看看,想必肯定會有客官想要的。”
白紙臉聽見,嘴角變化,笑瞇瞇的說:“其他坊市?那些個散修女道都是苦命人,終日奔波,日曬雨淋的,哪里比得上白骨島中的女道水靈。”
他語氣大方的說:“本道也不為難你,便給你一些時間,能尋來便是。”
龜背道徒感到為難,它左顧右看的,口中支支吾吾:“這、這著實是為難小的了。”
玉輦邊上,兩個小童又跳了起來,齊聲的叫到:“少主好慈祥!”
“那龜公,快些快些!”、“你若是做不了主,就將能做主的叫過來!”
許道本就對百花坊“不買賣道人”的規矩頗有好感,眼下瞧見白紙臉一方故意找茬,他皺起了眉頭。
其在心中計較著:“這白紙臉是跟隨鯤鯨真人的,當是屬于虞淵一伙,眼下怎么跨越前線,跑來了白骨島……其實力如何、又有何意圖?”
許道立刻就想到白骨島地處北方,其雖然不在虞淵和海盟對峙的前線,但是距離兩者的距離卻都差不多,算是處于中間位置。
許道考慮起要不要試探一下白紙臉。
好在這時,一道靈光閃爍,突地有一身形出現在場中,對方滴溜溜的打了個轉,身上同樣也背著個龜殼,非是人族。
但來人不是煉氣道徒,而是筑基境界,周身還隱隱帶著煞氣,當是凝煞級別的龜族道士。
道徒小龜見“援兵”趕來,臉上頓時欣喜,趕緊的就小步邁開,口中低呼。而龜族道士一出場,也揮了揮手,讓那道徒小龜去旁邊候著。
龜族道士打量著現場,朝白紙臉拱手:“貧道綠龜,是這百花坊的管事,不知這位道長有何需求,可否同貧道說說?貧道今日可以親自為道長辦事。”
龜族道士見白紙臉一身的氣息強橫,因此來了之后,態度也是擺的很低。
可白紙臉見了龜族道士,臉上反倒是露出冷笑,他沖著身旁的兩個小童點點頭,便由小童跳出來,一唱一和的將剛才的事情說了出來。
“就是這般……”倆小童繼續叫囂到:“快快帶人出來!”
聽見兩個區區小童叫囂,龜族道士冷哼一聲,語氣變硬。
但它瞧著白紙臉的修為,以及對方麾下的玉輦法器,并沒有太過生硬,只是道:
“百花坊的規矩如此,有失招待了。客官要是情趣不高,可以先去客棧中歇息,坊中的客棧,設施齊全,在島上也是一流的。”
白紙臉聽見推脫,臉上的笑容也冷下,他不耐煩的開口:“少廢話,讓你帶過來就帶過來!區區白骨島女道,你當本道有多稀罕?”
“但本道今日就非得白骨島的女道人前來陪酒,方才吃得開心!”
龜族道士的臉色也是變冷,怒極反笑起來:“閣下雖然是煉罡圓滿的境界,但是可別忘了,我白骨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撒野的地方。”
“哦,是嗎?”白紙臉一甩袖子,忽地從袖中打出了一方令牌。
令牌金燦燦,黃金制作而成,生有兩只翅膀,上面還帶著一股玄妙的氣息,似是法器而非法器。
令牌被打出后,上面烙印著的符文竟然在半空中變化,忽的變成了一頭生有雙翅的魚形,牌身震動,還響起高亢吼叫聲。
叫聲在百花坊響起,霎時間進了所有道人的耳中。遠處沒看熱鬧的人,也都是連忙轉過頭,目光驚疑的注視著場中。
“鯤鯨真人?虞淵令牌?”
驚呼聲在許道的耳邊響起,許道也眉頭微挑,注視向那生長著雙翅的令牌。辨認幾下,他發現令牌的形態確實和鯤鯨真人的妖軀類似。
并且令牌上的氣息散發,雖然只是幾絲幾縷,卻也讓四周的道士感到發寒,其明顯不是一般人能夠制作烙印的。
許道暗想:“難怪白紙臉如此跋扈,看來此人這次也是奉命出使白骨島,身后有虞淵勢力作為靠山!”
他的思緒飄飛,忽地想到了在吳國中遇見此人的情形。
他依稀記得當時的白紙臉,其修為就已經不低,似乎差點機緣就能準備結丹。但是現在四五十年過去,白紙臉的修為還只是凝煞圓滿境界,顯然是機緣未到,無法結丹。
而百花坊中,不認識虞淵令牌的道士也在身旁人的解釋下,對白紙臉的來頭有了確定。
龜族道士更是心驚,唯恐白紙臉鬧出大的事端。但是很顯然,事端早已經開始。于是它只得連連用起傳音符,將消息盡可能的傳給白骨島其他道士。
白紙臉瞇著眼,指著令牌呼喝:
“本道奉旨擔任尋海使者,特意來白骨島審查,爾等連招待都不弄好么!”
此人冷笑著:“聽聞白骨觀主也是個美人,不如將她叫過來的?其人招婿十年,想必也是孤獨寂寞的很,本道正有獨家秘法,可以一同參悟解悶。”
白骨觀主乃是金丹道師,不是能夠被輕易議論的,更別說言語上有輕薄之意了。
白紙臉這話說出,不只是讓龜族道士的臉色變化,也讓其余的看客神色變化,意識到要出事情:
“看來這虞淵的使者,來者不善啊!”
許道藏身在人群中,同樣將白紙臉的跋扈看得是一清二楚。
他心中也是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