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許道,出聲:“四五十年未見,許道長的道行就已經煉罡圓滿,可以結丹了,法力當真不差。”
許道客氣說:“并未圓滿,還差一年左右的道行。”
從白金島趕來白骨島的路上,他除了鉆研法術之外,便是在潛心修行。因為有著白金島數百年的積累,許道可以隨意的取用靈材靈物,他道行攀升迅速。
原本差的十年左右道行,如今已然剩下一年左右。都不用他特意再閉關,只需到他稍微再積累點時間,便是貨真價實的煉罡圓滿了。
因為這點差距著實是太少,再加上許道根基扎實,又是仙武雙修,氣度不凡,所以尤冰等人多會以為許道已經是煉罡圓滿的道士。
聽見許道的解釋,尤冰眼中依舊露出驚喜之色,她笑著說:“還是不錯,僅僅五十年左右的時間,就能完成凝煞和煉罡,橫跨兩個境界,你的進步不可謂不大。”
而且尤冰還知道許道是仙武雙修,剛才更是直接瞧見了許道將逼近六百年的道行全都施展而出,因此她更加覺得許道的進步難得可貴。
不過兩人交流的重點也不在許道的修為上,略微閑談,分享一些喜悅之后,尤冰沉吟著,說:
“依道友現在的真氣道行,再加上莊不凡也在場,你我三人聯手,確實可能將那苦竹道師斬殺。”
她抬起頭,看著許道,繼續解釋:“但是又何必如此沖動了?”
許道以為她是要放那苦竹道師一馬,但是誰知道尤冰接下來說的是:“百花坊距離城中集市太近,若是當場爭斗,或許城中會大亂。”
她頓了頓,“與其激發起對方的死志,不如以逸待勞。等我方準備好了手段,對方又懈怠了,正是你我‘報仇’的好機會。”
許道聽見這個,頓時來了興趣。
尤冰站在他的跟前,目光炯炯有神,氣質凜冽,她和從前相比頗是不同,但又不像是真白骨觀主那般十分漠視他人,似乎成長了不少。
許道出聲:“快說,別賣關子了。”
尤冰輕笑,她抬起,向著白骨城上空看過去。許道順著對方的視線,立刻就看瞧見了天邊一縷縷了泛著黃意的氣息。
這些氣息正是的龍氣,萬民匯聚而成。
許道瞧著遮蔽方圓百里的龍氣,心中一動,立刻就明白了尤冰的話。
不當場和苦竹道師搏命,一是免得對方牽連了無辜,二則是尤冰可以暗中調用城中的龍氣、準備道兵等,事后圍殺苦竹。
以有備對待無備,斬殺苦竹道師的可能性無疑更大許多。
許道恍然說:“然也!若是能夠有道兵的集合、陣法的圍困,再加上你我三人,那苦竹道師定然跑不了。”
尤冰聽見,也是點頭。
她和曾經的小小道徒已經不同,今日的她是白骨島的掌控人,島上豢養著眾多的手下,她要是不好好利用島上的實力,便真是眼瞎了。
而且在尤冰看來,她甚至都不需要許道幾人的幫助,只需要提前將敵人圍困住,不讓對方有機會跑路,她便可以從容的打殺對方。
許道當即出聲:“既然如此,道友準備何時圍殺那苦竹道師。又或者說,打算圍殺否?”
尤冰笑看著許道,一口就應下:“當然要斬殺!誰讓他和我男人不對付呢。”
其面色一正,吐聲:“便是今日!趁著此獠尚未反應過來之際,直接登門,將之斬殺掉。省得它后知后覺,之后會有更多的提防。
隨后,尤冰又簡要說了下白骨島近些年來的處境,以及她為何從前沒有對苦竹道師下手。
原來苦竹道師并非是孤人一身到達的白骨島,對方同樣也攜家帶口的,還將能帶來的家業都帶來了。
這是因為在和一眾金丹道師的爭斗之中,苦竹道師不幸落敗,其根基之地直接就輸給了海中名聲滔天的一個金丹道士。
現在苦竹道師,就宛如當初海市之中的金鷗尊者一般,寄居在白骨島上。
而尤冰等人原先的打算,也是想要乘著對方落難機會,好好拉攏,將苦竹道師和其身后的勢力收入麾下,以增強白骨島的底蘊。
只是苦竹道師來了好長時間,卻是一直都裝傻充愣,并未主動的投入白骨島,反而參加了群英塔,想要鳩占鵲巢,反過來將白骨島吞掉的心思日漸明顯。
直到如今,許道的到來,對方徹底的暴露出自己狼子野心,讓尤冰也終于升起了斬殺苦竹道師的想法。
至于斬殺之后如何對外界及交代,尤冰心中其實也有了腹稿。她站在山巔,俯視著山腳下的白骨城,口中冷然的說:
“此等色厲內荏之輩,死到臨頭了都還心存僥幸,道友與我只需要先穩住他,然后再設置陣法、調遣兵將,反手滅之,則大事已定,其余皆是小事,自好安排。”
這話從尤冰口中說說出來,顯得自信且強勢,一副完全勝券在手的樣子。
許道聽著,頓覺此女果真和從前不太一樣了,但是眼下正有要事要做,他也不好過多的刨根問底。
許道大喜,連忙沖尤冰拱手說:“既然如此,我等現在就可以出發了。”
尤冰點頭,她當即就一步踏出,手中掐出一道法訣,然后直撲云中,腳下步步生蓮,三十六尊白骨道兵環繞在她的身旁,氣息華貴森嚴。
許道跟隨在尤冰的身后,動用了騰蛇的騰空游霧之能,速度也不讓多少。
兩人殺心已起,再難遏制。
離開冰山后,尤冰還發出一道傳音符,讓莊不凡也速速趕過來,參與到圍殺之中。
而另外一邊,苦竹道師并不知自己已經被盯上,他依舊是照常的返回了居所。
其居住的地方自然是城中一等一的繁華之地,距離百花坊其實也沒有多少距離。
當許道、莊不凡、尤冰三人碰面,并調來了城中道兵后,苦竹道師待在庭院之中,正修身養性,竭力的想要從剛才的那種憋屈感中解脫出來。
他口中罵罵咧咧的:“奸夫,白骨觀主這廝當真是恨嫁,看見一個小白臉,就騷得不行!”
顯然他對許道能得到尤冰的青睞一事,十分的妒忌怨恨,認為許道完全打破了他的圖謀。
苦竹道師嘀咕著,眼神閃爍,還在心中暗想著:
“這兩個家伙畢竟還沒有舉行大婚,本尊身為島上的另外一尊金丹,仍然還有機會……或許那白骨觀主也只是想收個面首,玩玩而已,或者是敲打敲打本尊?”
他在心中安慰著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死期將至。
這也不能全怪苦竹道師,畢竟他作為白骨島建立以來,第一個依附于此島的金丹道師,本就在城中頗為跋扈,一直都被捧著讓著。
別說想要打殺許道這個“外人”了,此前他就曾多次明目張膽的斬殺過已經投靠白骨島的道士,結果卻是半點實際的責罰都沒有,僅僅是口頭上被嚴厲警告了一番,甚至白骨島還主動幫忙擦屁股。
何況今日他暴怒,還是事出有因的,并且并未打死許道和莊不凡中的任何一人。
有著在白骨島數年以來的安逸生活,苦竹道師就如溫水之中的青蛙一般,已經被煮得失去了應有的警惕性。
就算是偶爾想到了情況不妙,他也會自恃自己是金丹道師,法力多多、價值也多多,心中僥幸,認為白骨觀主并不會下手。
華美精致的府邸之中,苦竹道士想著百花坊的事情,心氣不定,他走在庭院中,干脆從在四周抓來了一只美婢,當場發泄起自己的戾氣。
美婢雙目失神,赫然是一頭鮫女,而且比百花坊中所謂的花魁都要精致美艷,其正是當初他從百花坊中搶來的,也難怪此獠不屑于去百花坊中耍子了。
“賤婢!賤婢!”苦竹道師用自己的竹杖,狠狠抽打對方,叫囂不斷。
他卻不知自己頭頂上的天色,這時正在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本是清朗的天空,逐漸變得昏黃,云層更是低垂,仿佛要貼在地面上一樣。如此情形出現,白骨城中有見識的一些人,臉色紛紛一變,但這些人都是白骨島的自己人。
更多的人還是如苦竹道師一般,并未察覺,就算是察覺到了,也不清楚其中代表的意義是什么。
呼呼!
一縷縷龍氣,從高空源源不斷的壓了下來,然后以苦竹道師的府邸為中心,垂垂覆蓋,形成了一尊淡黃色的柵欄圍籠。
龍氣者,籠氣也!
此氣凜冽剛強,除了能夠庇護子民之外,最擅長的便是鎮壓封禁,入其氣中,法術真氣法器等都會被封禁,變得形如一凡人凡器。
就算苦竹貴為金丹道師,他若是被龍氣纏身,依舊討不了好。
而就在苦竹府邸外的龍氣成形時,莊不凡恰好趕到,他笑著對許道傳音說:“道友可曾見過此氣?”
莊不凡解釋說:“此氣喚作‘龍氣’,昔日你我圍攻吳國王都,便曾被此氣阻擋過。幾十年前,海盟派出五尊金丹攻我白骨島,我等便是依靠著此陣法,力抗海盟,并斬殺了一尊金丹道師。”
尤冰也是點頭,對莊不凡的話做出肯定,她還對許道說:“此氣正是我等外來道人,在西海能夠立足的關鍵,其中有大秘密,事后再和道友詳談。”
許道對龍氣這種東西并不陌生,甚至比兩人還要熟悉,但對方好心解釋著,他自然是點頭傾聽。
許道望著的白骨城上空源源不斷落下的龍氣,心中也驚喜的想到:
“城中龍氣如此之多、之強的,人口當是已破千萬!白骨島收集在手的山海圖碎片,其數量肯定也不少,否則難以承載如此多的龍氣。”
忽地,匯聚在苦竹府邸之外的重重龍氣,其成形后,慢慢的又顯露形體,化作為一蛟蟒形狀,鱗甲重重,有須有爪。
尤冰見狀,面上輕笑,在半空中走了幾步,她不再隱藏身形,而是出現在府邸上空。
龍吟聲響起,苦竹也是聽見,此獠后知后覺的抬頭,頓時發現自己府邸外居然纏上了一條黃氣組成的蛟蟒。
蛟蟒的身形龐大,雙目漠然,讓苦竹瞧見的第一眼就生出心驚肉跳之感。
苦竹立刻也瞧見了現身的尤冰,他有些愕然,連忙踢開身旁的鮫女美婢,大聲喝到:“觀主來臨,有失遠迎,可是找苦某有要事相談?”
尤冰站在對方府邸上,點頭說:
“然也!今日前來有兩件事,一是借道友手中竹杖一用,二是城中有事,希望道友封禁法力,隨我去執法堂中解釋一二。”
聽見這話,苦竹瞬間大怒。
竹杖就是他的本體,如何能有借出一說?封禁法力更是讓他自己將自己綁起來了。
其人終于明白尤冰來者不善,但是他依然下意識的說到:
“好個白骨島!觀主,可是那劍人和小百臉挑撥了?有此兩人在,本尊若是束手就擒,只怕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大笑聲響起,莊不凡也現身,其劃過一道青紫色的凌厲劍光:“苦竹道長,看來你還未愚蠢到如此地步。”
同時許道也是走出來,儀態翩翩的朝著庭中苦竹道師拱手:“今日貿然登門,叨嘮道長了”
三人團團站著,呈現三足鼎立之陣,將苦竹圍繞在了府邸之中。
苦竹瞧見,心臟頓時咯噔一跳,他后知后覺的終于醒悟過來,意識到白骨島是想要圍殺于他。
苦竹道師大怒:“賤婢!本道坐鎮你白骨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為何突然就要致貧道于死地?”
他面色猙獰:“況且,爾等自信能殺得了本道么?”
尤冰聽見,負手而立,她俯視著對方,語氣淡漠:“既入我甕中,又何必唁唁犬吠?”
其面上露出冷笑:“今日借道友金丹一用,明日便給你立碑!”
苦竹道師三尸跳動,面上陰鷙,他徹底壓制不住暴怒,身上的法力磅礴升起,猛地自庭院中朝著三人直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