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道當年制住了潛龍閣主之后,也曾經想要從對方的魂魄中獲得功法秘訣,可惜的是,最后并無相關收獲。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本來已經是對此事不太在意,可是如今乍一從海盟陣法上,獲知四門功法都可能是上品金丹、甚至是元嬰仙人法門,其遺憾再度的又翻騰起來。
不過轉眼間,許道就將心中的這點遺憾給壓下了。
他望著正在推辭婉拒的三個海盟道師,當即絞盡腦汁的想著,他該怎樣將這三人的嘴巴給撬開。
沉吟一會兒,許道再次開口:“三位道長乃是西海中的豪奢人物,手中的功法怎么可能簡陋,就不要拿這種借口來搪塞貧道了。”
“不過貿然請求交換修煉功法這種事情,的確是貧道太過冒昧。”
他直視著鱷龜道師三人,又說:“除了貧道所修行的功法之外,三位道師若是愿意和貧道交換功法進行參悟,貧道可以欠三位一個人情。人情欠下,今后三位道長若是有所差遣,只要不涉及性命安危等事情,貧道必當為之。”
鱷龜道師三人聽見,再次的意動:“一品金丹的人情,或許現階段還不算是什么,可要是等到他破丹結嬰了,那到時候人情可就珍貴至極!”
未來的元嬰真人之人情!三人心神狂跳。
特別是當中的梟鳥道師,雖然它和許道之前的恩怨剛剛告一段落了,可是它暗里也擔心許道會是個睚眥必報之人。
因此梟鳥道師在心中暗想:“若是讓此人欠我一個人情,除了人情可以用之外。欠我人情,就算他那道友是死在了本道的通緝之下,和本道脫不了干系,此人今后也不好意思再來找我的麻煩。”
鱷龜道師三人的神識再度紛亂,眼神閃爍,私下里切切的談論起來。
許道瞧見三人如此,心中頓時升起了不小的期待。
但讓許道失望的是,幾個呼吸之后,鱷龜、白虎、梟鳥三人都看向許道,行了一禮,滿懷歉意地說:
“承蒙許道長看重,可是某等之功法口訣,實在是不方便外泄。”
鱷龜道師指著放在酒席之間的海盟陣法陣圖,誠懇的說:“道友你看,就連海盟壓箱底的,干系重大的陣圖,我等三人也是沒有猶豫多久,就拿出來交給道友參悟。因此功法之事,實在并非是我等小氣,而是顧慮太多、不方便的地方太多。”
三個道師皆是頷首齊呼:“還望許道長能夠理解。”
許道聞言,面露可惜。
鱷龜道師三人似乎是擔心將許道得罪的太過了,壞了雙方好不容易才培養起來的關系,它們又趕緊的說:
“道友真要是想要借我等功法一觀,倒也不是一定不可,只是還得多等待些時日。等到百里浮槎與我等無甚用處了,我等必然將所修功法,雙手奉上!”
對方此話給出了一些余地,但是許道皺起了眉頭,低聲道:“等到百里浮槎無用之時”
許道的臉上露出哂笑,嘀咕了一句:“浮槎此等寶物,舉世罕見,在貧道看來,其都有仙器之資了,便是元嬰真人瞧見,恐怕也會覺得稀罕,怎么可能有朝一日會無用?”
其實許道明白,鱷龜道師三人所說的,并非是有朝一日會將百里浮槎拋棄掉,而是指當百里浮槎損壞了,不堪使用了,又或者它們不需要依靠百里浮槎的那一天。
只是如此情況,在許道看來遙遠得很。
前者情況,要么是遭遇大敵,將百里浮槎打殘破,譬如鯤鯨、譬如西海大災。
后者情況也差不多,至少得等到對方三人都破丹結嬰了,浮槎也就不值得三人都惦記,然后可以分家了。
以上情況不管是哪一種,變故都太多,在許道看來說了就和沒說一樣。
鱷龜道師三人聽見許道的嘀咕,三人面面相覷,交換了幾次眼神之后,當中的鱷龜道師慢吞吞的站了起來,走出來說:
“既然如此,在下三人便給許道長一個明確的承諾。等到許道長幫助我等打殺了鯤鯨真人,一統西海之后,不管到時候的情況如何,我等必然將功法雙手奉上!”
這番話說出來,許道皺起來的眉頭方才舒展開一些。
他在心中暗道:“看來此三人的功法、妖軀,和海盟陣法的關聯程度還超乎我的預料!其中必然大有秘密,否則它們就不會是這個態度。”
見實在是換得不了對方的功法秘籍,許道也只得見好就收,他連忙朝著鱷龜道師回禮,并示意著另外兩個道師,輕嘆說:
“既然如此,貧道便恭候著,等到事成之日,就從三位道友的手中兌換承諾了。”
鱷龜道師、白虎道師、梟鳥道師皆是輕呼了一口氣,然后齊聲回答:“敢不聽令!”
事關陣法、功法的事情說完,許道和對面三人之間再無值得議論的重大事情,只剩下一些具體的應該如何結盟,還需要磋商。
這些事情,在雙反看來就都只是小事情了。
兩方勢力的結盟,合并在一起,其需要的安排也并非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敲定下。許道其實也只需要壓住陣腳,將情況回報給了白骨島,之后自然就會有道人專程過來處理。
而且尤冰等一眾道人經營白骨島、白骨盟數十年,其經驗和教訓都比許道要豐富,對方遣人前來最為合適。
于是在高空流云中,許道、鱷龜、白虎、梟鳥,四人之間的氣氛徹底放開,不再議論食物,只是推杯舉盞,言談歡笑起來,和諧得很。
這倒是讓百里浮槎上的道人們苦了。
他們舉著腦袋,望著浮槎外的云臺望了半天,脖子都望的僵硬了,實在是再沒瞧見有斗法的跡象出現,這才都收回了目光,猜測已無大事。
唯有其中隸屬于金鷗道師的道徒道士們,還戰戰兢兢的,頗是惶恐。
他們或是扎堆湊在一塊,口中慌亂說:“該當如何!該當如何!金鷗道師斗法失敗,已經被對方擒住了!”
“依某家之見,恐怕不只是被擒住了,還可能直接被擒殺了!”
“道友此言當真?!”
雖然筏上道人距離戰場太遠,又因為境界的緣故無法判定金鷗道師身死于否,金鷗也沒有在百里浮槎中留下魂燈等物,可這些都不妨礙他們胡思亂想、大膽推斷。
因此除卻扎堆的道人之外,不少金鷗道師的門客,都分散各地,企圖混入人群中改換身份。其中部分更是直接就要溜走,企圖等到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再回來。
只是百里浮槎上的其他道人,也都不是傻子瞎子。
除了個別的金鷗門客十分果斷,見機不對就開溜成功了。其余想要離開百里浮槎的道人,動身太晚,都被鱷龜等人的門客給阻攔下來。
慢慢的海盟陣法也是主動升起,用以隔絕內外。
此舉不僅僅是鱷龜等人的門客太過忠誠,知道主動為自己的主子辦事,也是因為不管金鷗道師身死與否,它麾下的眾多財貨萬不能被門客們帶走了。
你逃我追中,浮槎外的天景漸漸換了。
紅日早已經向西墜落,取而代之的是一輪銀月,其懸浮在海面上下,遙遙相對,散發出無盡的銀光。
許道等人端坐在云臺之中,雖然依舊在飲酒作樂、論道天地。
這時鱷龜等人,終于想起了百里浮槎上的事情,它們各自打出傳音符咒,讓百里浮槎上的道人們準備好迎接許道的儀式。
在傳音符咒上,它們一并的也將金鷗道師斗法失敗、當場身死的情況告知了下去。
因為四人待在一塊兒,相互之間靠的太近,私底下的小動作不好做。所以三道傳音符咒,是不約而同的抵達了百里浮槎。
三道符咒同時降臨,且遍布西南北三個方向,再上面傳遞的事情太過重大,陡然間就將整個海盟都驚得震動。
機警果干的道士見斗法結果徹底明了!,立刻就呼朋喚友、招兵買馬,開始查封金鷗道師麾下的財產,甚至是捉拿對方的門客。
一時之間,百里浮槎上的動靜更甚,甚至有火光升騰起來,發生了大大小小的沖突。
好在失去了金鷗道師作為靠山,對方的門客們毫無斗志,大部分人甘愿束手就擒,只期待許道降臨時能夠寬宏大量。
再加上金鷗道師在海盟四尊者當中,本就處于弱勢的地位,其的麾下門客數量、質量,都比不得鱷龜、白虎、梟鳥中的任何一派,更別說是對方三派聯起手來了。
百里浮槎上紛爭的火光,同樣也吸引了云端飲酒許道等人注意。他們將目光從各自的杯盞上挪開,望向了身后的浮槎。
瞧見紛爭升起,當中的梟鳥道師還輕笑著說:
“小兒輩斗法,有光無聲,遠遠遜色于許道長的斗法,不堪入目也。”
鱷龜道師則是眼珠子轉了轉,判斷到:“應是金鷗在盟中的爪牙們接受不了現狀,這才引起了紛爭。”
許道聽罷,便放下手中的杯盞,沖著對面三人拱手:
“既然如此,今日酒宴就先告一段落,貧道這就隨著三位道長重登浮槎,一解紛亂,免得海盟中的道人折損太多,實為不美。”
鱷龜道師三人聽見,齊聲口呼:“善哉。”
它們在發出了傳音符咒之后,其實也想著快點的返回海盟中,去瓜分金鷗道師留下來的遺產。
雖說明面上的財貨,大部分都得給許道。
可是百里浮槎寬廣,僅僅一個坊市中的店鋪、客棧就繁多,因此暗地里的財貨也不少。
而這些財貨,許道初入海盟時是察覺不到,便給了鱷龜等人私吞的機會,它們得盡快動手。
鱷龜、梟鳥、白虎,腦中皆是驚喜的想到:“金鷗這廝經營數十年,其身家必然富得流油!”
它們一時間還想起了,當初瓜分潛龍閣時的場景,那一次也是讓它們吃了個盆滿缽滿。
并且當年的潛龍閣主為了結丹,其實已經將身家消耗的差不多了,就算沒消耗的,對方也早就做了離開浮槎的準備,暗中收斂或是送走了。
而這一次可不同,金鷗道師早已經丹成,并無大消耗,且還是驟然身死,壓根就來不及收斂、送走。
因此許道剛一揮揮手,撤了云臺,鱷龜三人就主動的飛到許道前頭,齊刷刷的叫到:“許道長這邊請!”
“某家來為許道長帶路!”
三人的態度之殷勤,比之見許道一招殺了金鷗時還要熱烈,這讓許道微微訝然。
等到四人一同奔到了百里浮槎的跟前,鱷龜、梟鳥、白虎的舉動,被內里早早就候著的海盟道士們瞧見,道士們都是心中凜然:
“這位新來的金丹道師果真是不同凡響,僅僅一日,就折服了三位老尊者。三位老尊者竟然都甘愿為之帶路領門!”
“聽聞數十年前,其人也不過海市中一門客。”
“此便是一品金丹之風采么!”
鱷龜、白虎、梟鳥三巨頭開路,親自為許道撕開了海盟陣法之屏障,邀請許道入內。
陣法一開,海盟道人在內里一列一列的已經站好,重重疊疊的,幾乎所有尚在海盟中的道人,都過來了。
許道甫一現身,成百上千的道士、數萬的道徒,就紛紛折腰。
人群猶如波浪般壓倒,齊聲大呼:“恭迎道師回盟!”
“恭迎道師回盟!”
許道瞧著此場景、聽見這呼聲,腳步一時頓住,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當年離開百里浮槎時的情況。
昔年他和陳門、曾石劍取了寶庫,連海盟都不敢入,入了也是趕緊的就溜出,但最后還是逃的狼狽不堪,甚是凄慘。
站定在門口,許道輕嘆到:“今日之場景,和當年相比,實是天差地別,未曾料想也。”
其聲音再小,可旁邊的三個道師以及零星的道士,都是聽見了。
道士們聽見后,都忍不住的抬頭打量許道,而三個道士則是裝聾作啞的,佯裝不知。
許道輕嘆一番,隨即搖頭失笑,他一甩袖袍,迎著呼聲,便大步踏入了百里浮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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