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總,你說這些話就沒意思了,這些資產值多少錢,不是由你說了算,也不是由我們說了算,更不是由這些資產評估機構說了算,而是由市場說了算。”
對面說到這里,也不打算客氣了,用一種傲慢的語氣繼續說:“除了我們,還有人給你報出更高的價格嗎?你還等得起嗎?”
這些道理每個人都心知肚明,但在談判的過程中,還是要給對方一點尊重,誰都沒有真正戳破這層膜。
但談判到現在,雙方火氣都上來了,再加上洛修這一攪和,也就不再假惺惺地客套。
我們就給這個價,你愛賣不賣。
洛修裝作不解的樣子,側頭問關詩雨:“我們怎么就等不起了?是因為買家活不了幾天了嗎?”
關詩雨配合著他說:“我們賣得又不是棺材,就算賣的是棺材,那也是他們等不起吧?畢竟棺材的保質期很長,放著也不是那么容易腐爛的。”
洛修看向對面,“如果你們真的等不起,那就直說,我們也能發發善心,把棺材便宜一點賣你們。”
兩人就像小孩子斗嘴一般,什么話都敢說。
偏偏他們的年齡相對其他人來說,也還真的是小孩子,這些話從他們口中說出來,也并沒有太過違和。
同時換作一般的小孩,絕對沒有資格出現在這個會議室。
他們是既有資格坐在這里,又能毫無顧忌地說話,可以說占盡便宜。
比罵街,誰怕誰呢?
反正無論說錯了什么,后面還有家長收尾。
他們就做好沖鋒狼的角色,往死里沖就對了。
“你們……”對面拍桌而起,“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坐在會議室里面的,大多數都有著一定的年紀,都是要顧及臉面的,他們可說不出小孩子罵街的話。
“關總,你這女兒、女婿的嘴可真了得。”
關文彥擺了擺手,“小孩子嘛,說話百無禁忌,你們別放在心上。”
被罵了?忍著吧,罵回來就是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既然這樣,我們今天也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了,等關總你什么時候有誠意,我們再繼續往下談吧!”
他們說完,便全部起身。
“送客!”
關文彥坐著不動。
這幾天的談判,他一直憋著一股氣,現在既然談崩了,那也就不客氣了。
“我來送送給位叔伯。”
洛修起身走到他們前面。
這本來是很客氣的一句話,但想到他前面說的“賣棺材”,總讓人感覺話里有話。
到了門口,有位年紀比較大的老人,轉身看著洛修,“年輕人,做事要留有余地。”
“噢,你在教我做事?”
洛修一臉天真地問。
“哼,你會后悔的,我們走!”
這群人一個個怒氣沖沖地離開。
他們出了云彥地產的辦公樓,臉上的怒氣依然沒有消減。
“這個洛修,一向都這么目中無人嗎?”
“搞互聯網的人就這德性,沒一點規矩。”
“早晚有他碰釘子的時候,到時看他怎么收場。”
“也不用等早晚,他現在只是圖一時的嘴癮,馬上就求我們回頭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洛修決定出手拉岳父一把,所以才不怕得罪我們。”
“大船要沉,除了主動拋棄貨物,沒有別的辦法,這個洛修要是出手,結果恐怕是兩家綁著一起沉底。”
“我倒是很想看到這個場面,到時我們將兩家一起吃掉,賺得更多。”
“黃總說得有理,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洛修看著他們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最簡單的嘴臭,最極致的享受。
懟人果然很爽。
特別是懟有身份的人,更是爽上加爽。
只是懟完之后,下一步就到了勸說岳父放棄賣資產。
否則人得罪完了,馬上又要去求別人回頭,那可真的是傻逼了。
洛修回到岳父辦公室。
關詩雨正乖巧地給老爸錘后背。
“小洛,你應該有什么計劃吧,不妨直說。”
關文彥知道洛修不是這種做事沒有理性的人,既然把人氣走了,必然是有后手的。
“我只是覺得,云彥地產還到必須斷臂的地步,還是有救的。”
“怎么救?”關云彥問。
“我只知道,叔叔你既然敢在去年連拿幾塊地,看的必然是這個行業長遠的發展,而不是這一年的行情。”
“正因為我在房價峰頂拿了這幾塊地,才讓我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啊!”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上一個房價牛市的峰頂,可能正是下一個牛市的起點呢?現在看來,我們是在峰頂拿地,再過幾年,或許你會發現這幾塊地非常劃算。”
這是洛修可以確信的事,但最重要的是,怎么讓岳父相信自己。
“即使明年房價繼續往上漲,但眼前這關要怎么過呢?”
“現在無非是資金鏈斷裂,銀行不肯發放貸款,如果銀行愿意繼續放款,熬到明年自然沒問題,我們品如集團可以幫你做擔保。”
品如集團旗下的平臺估值一直在往上漲,銀行都搶著要給他送錢。
只要洛修出面擔保,銀行必然愿意放款。
關文彥低頭想了想,“萬一明年市場繼續低迷。我這條船還得沉,到時怕是要把你也拉下水,現在已經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為了救我這老頭,賠上你們年輕人,才真的不值了。”
在后背默默為老爸錘肩的關詩雨開口說:“爸,你也不能這么放棄啊,總得為我攢點嫁妝吧?”
“我怕嫁妝沒有攢到,反而把小洛的老婆本給賠了。”
他之所以失去斗志,斷臂自救,也是因為看到洛修一路高歌猛進,以他理解不了的速度做出如此驚人的事業。
讓他突然覺得,屬于他們的舊時代要過去了,舊時代做生意的方式也過去了,新時代是屬于年輕人的。
所以他才不愿意為了自己的追求,從而斷送了年輕一代的前途。
如果他看動畫片,恐怕會想起一句話:我是舊時代的殘黨,新時代沒有能承載我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