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三笑的臉上依然保持著慈和的笑。
似乎這世上沒有什么東西能值得他動怒。
他曾經服食龍龜之血,擁有比帝釋天更加久遠的生命,在這漫長的生命之中,他已經經歷了太多事,見過太多人。
像寧青安這般囂狂,不服天命者,他也見過很多。
但他們都死了。
天命是不可違的。
“我很敬佩陛下的氣魄,但卻不能允許這件事的發生。”笑三笑平靜的說道:“陛下或許不相信千秋大劫的可怕,但我卻不能讓整個中原的百姓,都為了陛下的這一個想法,而以身試險。”
笑三笑曾經以佛門神人僧皇的照心鏡,推測過中原的未來。
他看到了由自己的兩個兒子笑驚天、笑傲世共同掀動的大劫蔓延中原,毀掉了昔日繁華的沃土,將天下都籠罩上一層恐怖的血霧。
他想要阻止大劫的發生。
他從照心鏡中,同樣看到了有一個模糊的身影阻止了千秋大劫,根據多年的推算,他隱隱推算出了那個人的身份。
和寧青安有關,但絕不是他本人!
而是……此時成為寧青安麾下第一大將的步驚云!
寧青安漠然看著笑三笑。
他緩緩深吸了一口氣,微笑道:“你不能讓整個中原的百姓為朕的想法以身犯險……你是什么身份?這中原,是朕的中原,不是你的。”
寧青安對笑三笑此人本無惡感或好感。
只不過對方體內的龍龜之血,便是他一開始的目標。
而此時笑三笑的想法,又令寧青安感到很可笑。
什么天命所歸?
什么千秋大劫?
什么天命難違?
都只是為自己不出手的借口而已。
若是笑三笑真的心懷天下,想要阻止千秋大劫,寧青安不相信以他這么多年的內力積累,無法遠渡東瀛干掉笑驚天、笑傲世兄弟二人!
或許是因為親情,或許是因為怯懦。
總之,笑三笑就像一只烏龜,蜷縮了這么多年未作出什么有效的應對大劫的方法。
而此時寧青安新登基,中原兵鋒旺盛,正欲揮兵攻伐天下,成就天下至尊之時,他卻跳了出來,扯什么不是天命應劫之人的鬼話……
我可去你馬的吧……
“中原是中原人的中原。”笑三笑再次開口,不軟不硬的給了寧青安一個軟釘子。
“哦……你不覺得這句話可笑嗎?”寧青安轉過頭看著他,冷笑道:“之前絕無神宮入侵中原,中原武林潰敗,中原無人膽敢出頭,那時候……可沒有多少人敢站在絕無神面前說這句話。”
“天下從來都不是天下人的天下,我打下了它,那它就是屬于我一人的。”寧青安看著笑三笑,認真的說道:“不服,憋著。”
笑三笑終于有些不悅了。
他開口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笑三笑感覺有些難以理解。
中原新帝雖然殺了帝釋天,但未免有些狂妄的太過分了。
他可是比帝釋天更加久遠的存在。
他的生命,甚至和中原的歷史年份比擬。
曾經的無數任帝皇、天人,都曾經恭敬的叫他一聲前輩。
但這份尊敬,他在寧青安身上連半分都沒有看到。
他甚至懷疑,對方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
寧青安聽完笑三笑的話,然后嘴角微微翹起:“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笑三笑愣住了。
他存活四千余年,對天下形勢了如指掌,甚至就連帝釋天都在他的謀算之中。
但唯獨,他無法知曉寧青安的底細、命格。
“笑三笑,你自認為精曉天命、運籌帷幄,但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還賣弄什么?”
笑三笑沉默了。
“天命……若是好的,那便接受!若是不好,那便是狗屎!”寧青安擺手道:“曾經有人為我卜算命格,說我的江山巔峰會轉眼而空,我便要你們看看,只有我肯要的天命,才是真正的天命。”
“我若不要,天命便無法降臨我身!”
笑三笑沉吟良久,然后臉上的笑容消失,看著寧青安道:“陛下,這是自欺欺人。”
“這是自信。”寧青安平靜的回復道:“你修行幾千年,連這份自信都沒有,難怪至今為止,還止步于這個境界。”
笑三笑的實力有多強?
原著中并沒有過多的描述。
但不會比帝釋天強大太多。
否則也不至于被笑驚天和笑傲世兩個修行了幾十年的武者擊成重傷,而且用的還是他自己創造出來的武功。
笑三笑雖然存活四千多年,但他的實力大多體現為“智將”上。
若是武無敵能有笑三笑的不死之血,四千年修行下來,恐怕都可以比肩大圣了。
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接二連三,毫不留情甚至帶著刻意鄙夷的羞辱,令笑三笑的心態有些起伏。
他終于確認,寧青安不是那種憑別人三言兩語就能改變想法的人。
“看來是老朽想的太簡單了……陛下以武定國,怎么會因為幾句話就取消政令呢。”笑三笑站起身來,臉色慢慢變得嚴肅起來:“只不過陛下與老朽的理念不同,就恕老朽難以遵從。”
寧青安聽出了笑三笑話語中的深層意思。
他也站起身來負手而立,漆黑的金線龍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你的意思……是要反朕嗎?”
反朕?
笑三笑有些無語了。
此人的自我感覺也未免太過良好了一些。
我從未臣服于你,何來反之一說?
難道真以為坐上了中原的帝座,就可以統御天下?
老朽我見過的皇帝,可比你聽說過的還要多!
笑三笑啞然失笑,再也沒有跟寧青安交談下去的興趣,說道:“若是閣下執意不肯取消滅武令,那老朽只好和閣下作對了。”
“很好。”寧青安點了點頭:“在我的皇城敢說這種話,無論是因為勇氣還是因為無知,我都敬佩你。”
“你要跟我動手嗎?”笑三笑話語中,不再稱呼寧青安為陛下,而是以你字代稱。
寧青安不說話。
而笑三笑身后,一團漆黑的濃霧緩緩凝聚。
帶著最濃郁的刺骨寒冷。
魔主的身影出現在笑三笑身后。
“不行嗎?”寧青安笑著問道。
笑三笑看了看寧青安,又看了一眼魔主。
魔主道:“如今中原盛世,誰想阻止它,我就殺誰。”
笑三笑并未將寧青安與魔主放在心上。
他之前甚至很看好魔主。
因為魔主的理念,和他相仿。
都是為了眾生。
笑三笑說道:“小姑娘,如今的中原只是虛假繁榮……來日千秋大劫降臨,它頃刻之間便會土崩瓦解。”
“那便在千秋大劫來臨之前,先毀掉劫難本身。”魔主冰冷的說道。
這段時間中,魔主為新朝政令而歡喜。
如今的中原雖然距離她心目中的神國還有一定差距,但相比與之前那個宛若地獄般的天下已經好了太多太多。
自此,魔主徹底對寧青安信服。
而至于千秋大劫,寧青安也曾與她談過幾次。
但她并未放在心上。
只因為千秋大劫的源頭只是來自東瀛,來自笑驚天、笑傲世、與東瀛天皇連城志等人。
想要阻止大劫到來,只需要搶在之前,殺掉這三人,屠滅東瀛。
大劫自然迎刃而解。
這很容易解決,和屠龍相比,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朕將征伐天下,滅掉所有的武者。”寧青安向前邁出一步,目光流動盯著笑三笑:“武者才是一切動亂的根源,若是你真的擔憂中原遭逢大劫,何不臣服于朕,你我共同令天下一統,滅掉所有的隱患。”
笑三笑是何等人物?
他一生閱歷無數,怎么可能屈居人下?
而且他根本不相信命中注定的千秋大劫,會在未發生之前被毀滅。
“請恕老朽難以從命。”笑三笑搖了搖頭,十分干脆的拒絕。
“既然你不肯接受朕的招攬,那未來,也會成為朕滅武令下的一員……所以,你便留下吧!”寧青安厲喝一聲。
他渾身的真氣轟然爆發。
血焰在他身上燃起,赤色的透明麒麟甲片覆蓋其身,他徑直抽出雪飲狂刀,刀光縱天。
一刀自地而起,直撩笑三笑的喉嚨!
而與此同時,魔主也飛渡而來,摩柯無量之力宛若颶風,一擊重掌在虛空之中凝聚勁氣,拍向笑三笑的后心。
如今的寧青安吸取了無數武者的內力,是天人中的至強者。
若是此時再讓他對上帝釋天,根本無需那么費力!
而他這一刀,蘊含著天人巔峰的殺氣和麒麟魔暴戾無邊的魔意,只是刀光一閃,便將方圓百米之內的生機吸盡,化為一片死域。
而魔主這段時間的進境也是極為迅速。
在打開了達摩之心,取得萬畝黃金這不計其數的財寶,并且用于這天下后,她的念頭通達,借助從天門得到的天材地寶,她的修為也是一日千里。
雖然無法與寧青安比擬,但此時的她,也已經接近天人巔峰。
可以說,他們兩人此時的合力一擊,若是之前的帝釋天挨上,一下便會重傷!
笑三笑面對這縱天的刀光與厲掌,臉上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即便是他,面對兩人的夾擊,也必須嚴肅對待。
要知道寧青安早已經殺過一個擁有不死之血的帝釋天,若是他一個不留神,說不定也會陰溝里翻船!
混天四絕!
他心念一動,體內的龍龜之血翻騰,整個人身體暴漲數尺,由原本的憨態可掬,變為魁梧高大,充滿了壓迫感。
隆隆隆!
虛空之中,陡然浮現風火雷雨四大天地之力,這力量瘋狂涌入笑三笑的體內,讓他的氣勢瘋漲,最終達到一個極為可怕的地步。
笑三笑大手直接拍向前方,竟然以一雙肉掌硬抗寧青安那恐怖的刀光。
而魔主的掌印,則打算以肉身抵擋。
笑三笑掌心浮現四種偉力,硬生生與刀光發生碰撞。
一道血光高高拋起。
笑三笑身體微微震動,他的掌心出現一道傷口,深可見骨。
但……也僅此而已!
那足以令帝釋天重傷的刀光,竟然連笑三笑的肉掌都未斬斷!
而魔主的一掌,則只讓笑三笑身體搖動,連傷勢都未留下!
笑三笑身形如電,轉眼間便離開原地,出現在數百米外的皇城寶塔之上。
他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龍龜之血,本就不注重進攻,側重的便是防御與永恒。
笑三笑以混天四絕抵抗寧青安的刀光,在龍龜之血的加持下,他本以為這一刀根本無法傷到他的皮肉。
但沒想到,他此時鮮血淋漓。
寧青安也有些意外。
笑三笑的體質之強,超出了他的想象。
雖然之前有些輕視他,但對于一個活了幾千年的老怪物的強度,寧青安還是有些心理準備的。
他原以為這一刀即便無法重傷笑三笑,也該斬斷他一條臂膀。
第一次交手。
交戰的結果,令雙方都不是很滿意。
一陣黑氣彌漫。
笑三笑體內的龍龜之血回神,快速的修復他掌心的傷口。
魔主見狀,要再次出手。
“啪!”
寧青安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將她攔住:“今天就到這里吧,這老家伙……讓他走吧。”
寧青安注視著笑三笑。
他倒不是怕了對方。
笑三笑即便再強,若是寧青安火力全開,再加上魔主幫助,絕對可以拼死對方。
但拼死對方之后,恐怕代價也是極為嚴重的。
在此地交戰,整個皇城都會被毀,皇都內的武者也會被戰斗的余波而震死大半。
那都是寧青安準備驚瑞之日屠龍、遠渡東瀛滅國的力量,此時折損在笑三笑手中,頗為不值。
而經過這一次交鋒,笑三笑對寧青安也極為忌憚起來。
他的眼神中再也沒有了一如既往的淡然。
“笑三笑,今日我放你一馬,留著你的眼睛好好看著,把你嚇成縮頭烏龜的千秋大劫,是如何毀在我的手中的。”寧青安朗聲道:“中原安定,是要靠打出來的,而不是靠天命、拜神求來的!”
“事實會證明,我才是對的!”
笑三笑也知道,恐怕今晚自己很難用強力手段逼迫寧青安收回滅武令,他沉吟了片刻,轉身極為謹慎的離開皇城。
只留下一句話。
“老朽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