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聲音，是從旁邊的手套箱中傳來的，像是有什么重物掉了下來。
見狀，陳婉清喊道：“閥門可以關啦。”
許秋淡定的旋緊閥門。
他其實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剛才他在試圖打開艙門的時候，就注意到艙門其實是懸在半空中的。
因為蒸鍍艙內是真空狀態，艙內外有壓力差，所以艙門才不會掉落下來。現在艙內充滿氮氣后，內外壓強一致，艙門自然就會落到下面的軌道上，并發出撞擊聲。
他唯一不確定的是，蒸鍍層艙內充滿氮氣所需要的具體時間，畢竟是第一次操作。
不過為了配合學姐，他還是回頭裝出驚訝的表情。
看著學姐一副陰謀得逞的樣子，許秋順勢問道：“學姐，這什么情況啊，不會是儀器壞了吧。”
陳婉清笑著解釋道：“蒸鍍艙內充滿氮氣后，艙門就會彈出，剛才是艙門砸到軌道上的聲音。”
“原來是這樣。”許秋恍然大悟道。
既然演都演了，那便演個全套吧。
…………
許秋進入手套箱，拉開艙門，將樣品支架取下，用鑷子將支架上的11片基片依次夾出，放入培養皿中。
他隨便夾起一片基片觀察，發現基片表面上有六道銀光閃閃的鋁電極。
和生活中見到的鋁制品不同，在氮氣的氛圍內，鋁表面不會被氧化，所以從外觀上來看和銀也相差不大。
“學姐，為什么蒸鍍出來的是這樣的六道電極呢？”許秋疑惑道。
“因為蒸鍍過程中使用了掩模板，”陳婉清解釋道：“掩模板是上面有鏤空圖案的不銹鋼片，將它放在樣品臺的下方，只有在鏤空的部位，靶材分子才能夠通過，從而在基片上蒸鍍得到特定的圖案。
至于為什么有六條電極，是因為這一片基片上集成了六個電池器件，每組電極分別對應于一個電池。
簡單比喻一下，你伸出左右手的食指，將它們十字交叉，中間會產生一個正方形的重疊部分。
電池器件也是類似的，下方ITO電極和上方的鋁電極就像是兩根手指，只有它們交叉的地方，才是電池的有效區域。
有效區域的面積必須是確定的，這樣我們才能夠精確的計算電池器件的光電轉換效率。
像我們這種基片，兩種電極的寬度均為0.3厘米，所以一個器件的有效面積就是0.09平方厘米。”
突然，陳婉清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切的說道：“許秋，你快把基片拿過來，給我看看它的背面。”
許秋不太理解學姐想干什么，但還是照做了。
陳婉清仔細觀察基片過后，說道：“再來一片。”
看完后，學姐松了口氣，問道：“你放基片的時候，都是朝著同一方向的嗎？”
“是啊。”許秋道。
他在放基片的時候，有注意到基片上面ITO的圖案是180度對稱的，而不是90度對稱的。不過他當時也沒多想，直接按照系統的影像進行操作。
“那就好啊，”陳婉清道：“基片必須按照特定的方向擺放才行。就像剛才所說的，兩種電極十字交叉后，重合部位是電池的有效區域。如果把這批基片旋轉90度再蒸鍍的話，ITO和鋁電極的末端會直接連通，電池就會短路。”
“不對啊，”陳婉清疑惑道：“我沒有教過你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許秋一愣，是啊，自己剛才可是連掩模板都不知道，總不能說是自己分析出來的吧。
既然解釋不通，只能編個理由了。
“第一片基片，我當時就是隨便放上去的，然后我想著這一批基片也算是一家人，那就要整整齊齊的，所以就索性按照同方向擺了。”許秋感慨道：
“沒想到啊，50%的概率還被我撞對了，真是運氣好啊。”
“真的是這樣嘛？”
“當然了。”
此時。
許秋心想，好在學姐沒再糾結于這個問題，成功蒙混過關。
陳婉清心想，這就叫先發制人轉移注意力，學弟完全沒注意到，我又漏講實驗細節啦。
…………
陳婉清看了看手機時間，下午4點56分，說道：
“還有半個多小時吃飯，把下一批氧化鋅的基片裝上吧，時間上應該來的及。”
許秋心中盤算了下，問道：
“蒸鍍不是要花兩個多小時嗎？”
“抽真空的時間可以去吃飯，吃完飯回來可以繼續。”陳婉清道。
“那儀器怎么辦？”許秋疑惑道：“不需要有人看著嗎，萬一中途出故障怎么辦？”
“理論上大型儀器運轉的時候，是要有人看著的，不過我們這個儀器沒什么危險性，而且儀器運轉異常也會發出警報。
所以讓吳菲菲在外面看著就行，她要趕著寫文章，魏老師說下周就要投稿了，催的緊。我們去食堂吃完飯后，給她打包一份就好了。”陳婉清解釋道。
許秋點點頭，繼續干活。
第二批基片的器件結構是Glass/ITO/ZnO/P3HT:PC[60]BM：PC[70]BM/MoO3/Al。
所以需要蒸鍍三氧化鉬和鋁，前者用束源爐蒸鍍，后者還是用電流加熱的方法。
許秋將10片基片用樣品支架裝好，放入樣品臺，在束源爐中加裝三氧化鉬粉末、掛好裝滿鋁錠的鎢簍，關閉并旋緊艙門。
然后開啟機械泵，開啟超真空擋板閥。
待真空度降至20帕以下，關閉超真空擋板閥，開啟分子泵。
搞定，收工。
…………
去往食堂的路上。
許秋、陳婉清、段云、田晴四人邊走邊聊。
許秋正好借此機會，了解其他課題組成員。
“田晴師姐，你答辯PPT上的插圖是自己畫的嗎？”
“是啊，畫的還不錯吧，那是我用數位板畫的。”
“不錯，看著挺像你的。”
“我也覺得，有空給你也畫一張。”
……
“段云師兄，為啥你的研究方向是熱電相關啊，我們組其他人都在做光電。”
“我碩士畢業后工作了三年多，做的是3D打印和熱電的。
突然有一天腦子一抽，想讀個博士深造一下。
剛好我們老板和魏老師認識，把我推薦過來，就繼續做熱電領域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