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秋給任斌指明方向后,就讓任斌自由發揮去了,自己則好好享受起了假期:
看看電影,讀讀,玩玩游戲,和學妹煲煲電話粥,寢室食堂兩點一線。
時間過的飛快,一轉眼過去了三十二個小時……
五月二號,下午五點多。
許秋再次聽到任斌的呼喚:“許秋,幫我看看論文,晚上請你吃飯,地點你定。”
“好呀,我來啦。”許秋把看到一半的電影暫停,隨后抱著他的筆記本電腦,朝任斌走了過去。假期南區食堂只開放寥寥幾個大眾菜窗口,這兩天許秋一直吃那么幾種菜,也有點膩了,現在剛好可以出去換換口味了。
“這是我用EXCEL處理出來的圖片,這邊是畢業論文正文,我按照你的建議補充了一些內容。”任斌用鼠標光標輔助介紹道。
“行,我先幫你把圖片處理好吧。”許秋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放在桌子旁邊,然后接管了任斌的位置。
許秋簡單查看了任斌做出來的圖片,大體判斷出測試結果沒有什么問題,便通過“網上鄰居共享文件夾”的方法,將這些EXCEL文件弄到自己的電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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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室用的是電信的寬帶,安裝的路由器,在同一個網絡環境下鏈接的電腦設備,可以利用這種方法進行文件傳輸。
說起來,學校寢室里的電信網絡信號屬實有些拉胯,任斌經常埋怨玩游戲的時候掉線、丟包。
可惜,寢室區域的網絡供應商是壟斷排他性質的,也就是只能選擇電信這一家,想換也換不了,這讓任斌一度陰謀論的認為,是學校要求電信把網絡給弄差點,防止像他這樣的學生沉迷于網絡游戲無法自拔。
好在寬帶的價格還算比較便宜,一學期兩百多,三個人分攤下來,也就不到八十。
除了校外的電信網絡外,寢室內每個鋪位還有一個校園內網的接口,插入網線就可以直接連接上校園網,被限制只能用來登錄個人URP系統或者是選課系統等學校內網,而無法上外網,連千度都打不開。
不過,也是有辦法可以繞過限制的,許秋大一時的室友是搞計算機競賽的,他們設置了一個VPN,直接通過內網連接學校機房的網絡資源,不僅免費,而且速度賊快,也不卡,玩網游穩定40毫秒左右的延遲。可惜大二分流之后,那些計算機學院的人都去張疆校區了,原先的VPN也沒法用了。
許秋將第一個EXCEL文件,導入到ORIGIN軟件中,點擊PLOT生成圖片,再套用課題組里的模板,修改了橫縱坐標的名稱、單位后,得到第一張紫外可見近紅外光吸收光譜的圖片,然后順手保存了一個模板。
繼續操作下去,許秋耗時十多分鐘,把所有圖片都繪制出來,統一導出到一個PPT中,再保存成為BMP格式文件。
因為是任斌的畢業設計,不需要遵循魏老師的要求,許秋就沒有花費時間,把圖片旁邊的白邊的裁剪掉。
圖片一共24張,倒是比許秋之前想象中的多一些,他稍微檢查了一番,很快發現了原因:
任斌采用的是每個條件都單獨繪制的一根曲線方法,因此雖然只有四五項測試,但卻可以弄出來二十多張圖片來。
見狀,許秋調侃道:“你還挺‘聰明’的嘛。”
任斌嘿嘿一笑,說道:“這不是知道自己的工作量不夠嘛,反正本科畢業設計只看頁數,不看。”
“倒也是,本科比較寬松。”許秋附和了一句,繼續道:“碩士和博士畢業設計就有硬性的要求,沒記錯的話,我們理工科的專業碩士是不少于1.5萬字,科學碩士是不少于2萬字,博士是不少于5萬字,文科生的話,據說要求還會更多一些。”
“是的,”任斌點點頭,“我大三的時候在檔案館工作過大半個學期,干的活就是本校研究生畢業論文的歸檔工作,當時看到文科生的博士論文有的甚至超過了300頁,都快有半塊板磚厚了,理工科博士的一般才100多頁。”
“大三的時候,你還去過檔案館?勤工儉學嗎?”許秋詫異問道,在他的印象中,自從兩人成為室友后,任斌就一直是游戲宅男的狀態。
“算是吧,那會兒想多體驗一下校園生活。”任斌隨口回應,不愿意多說的樣子。
許秋也沒有多問,繼續將目光轉移到電腦屏幕中,點開畢業設計的WORD文件,開始仔細查看。
前面的第一章緒論部分,以及第二章實驗部分,任斌都已經完成了,目前加起來一共有十三頁,還算可以。
許秋仔細看了看格式,字體、字號和都是符合學校要求的,正文小四號,行距20磅,這方面任斌倒是沒有耍小聰明。
至于內容,許秋就沒有多看了,因為并不重要,只是問了一句:“沒有過分借鑒其他人的吧?我指的是中文版本。”
“沒有,沒有,”任斌忙搖搖頭,解釋道:“第一章基本都是我自己從學姐給我的SCI文獻中翻譯過來的,第二章是我自己寫的。”
“那就好。”許秋不疑有他,據他所知任斌的英語不算差,六級裸考也有500,翻譯文獻的能力還是有的,再不濟也可以使用有盜、谷狗之類的工具。
第三章實驗討論部分,任斌才剛剛起了個頭,他按照許秋的建議先寫了幾個小標題,把論文的骨架搭建了出來。
許秋把剛才處理出來的圖片回傳到任斌的電腦中,然后按照標題分類丟到正文中,暫時沒有考慮排版問題。
WORD文件的頁數,瞬間膨脹到了二十一頁,平均三張圖片對應一頁。
許秋滿意的點點頭道:“這頁數差不多夠了,再加上正文,摘要、目錄,以及后面的結論、參考文獻、致謝,估計一共能有三十幾頁,只要查重通過,論文交差肯定是沒問題了。”
任斌拍了拍許秋的肩膀,真誠說道:“兄弟,謝謝你。”
“不用客氣,”許秋擺擺手,謙虛了一句:“我總共也就花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主要還是你自己做的工作本身給力啊。”
“對你來說是一個小時,對我可能就要節省好幾天的時間。”任斌又恭維了一句。
“哈哈,”許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主動轉移話題:“我們晚上吃什么?”
“我都可以,你來挑吧。”任斌雖然是疆省人,但是不信教,飲食方面沒有什么忌口。
學校處在商圈旁邊還是極好的,有近數百家餐廳,想吃什么都能夠吃到,而且,餐飲行業開起來容易,倒閉起來更加容易,因此新店永遠都吃不完。
許秋從大眾評點上一番挑選后,選擇了一家名為“起浪把把燒”的燒烤店,就在大學路上。
把把燒和傳統燒烤差別不算大,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把把燒每串上的食材分量比較少,因此都是5串、10串、15串……這樣賣的,一次一大把。
兩人火速到店,今天是五一小長假期間,客流量反而不如平常周末多。
蒜香雞、掌中寶、黃牛肉、玉米粒、五花肉,羊肉串、黃喉……共十幾種品類,每種各自10到20串,最后又來了一份麻辣花甲和一個鹵味素拼。
見任斌還有加菜的打算,許秋主動阻止道:“應該夠了,點太多我們也吃不下,不夠再加。”
“那行,我們喝什么?”任斌提議道:“來桶扎啤嗎?燒烤和啤酒比較搭配。”
“我倒沒問題,看你嘍。”許秋看了看菜單,提醒了一句:“不過,這里扎啤最低可是3升裝的。”
任斌用鉛筆在菜單上重重的打了個√,然后挑了挑眉毛,說道:“來一桶吧。”
“GAY里GAY氣的,”許秋笑了笑,“你能喝那么多嘛,別到時候要我把你給抬回去。”之前他和兩個室友出去聚餐,喝飲料的情況居多,因此他也不知道任斌的酒量如何。
“能的,沒問題。”任斌自信滿滿道。
點好菜后,服務員端過來一個獎杯形狀3升裝的扎啤桶,兩個塑料扎啤杯,一個電烤爐以及兩個調料干碟。
扎啤桶有些類似飲水機的構造,按下開關,內部的液體就會受到重力的作用而流出。
又過了一會兒,服務員拿著兩大把烤好的小串,放在了電烤爐上加熱保溫。
許秋和任斌兩人一邊擼著串,一邊喝著扎啤,一邊聊著天。
開始的時候,主要是許秋在主導著話題,他主動聊了一些畢業設計寫作方面的經驗。
某種程度上,這算是無中生有的經驗,不過聽到任斌耳中,卻有著不少的收獲。
酒過三巡,任斌的話匣子打開了,傾訴欲爆棚,絮絮叨叨,斷斷續續的聊起,他是怎么一步步變成現在的樣子,許秋默默傾聽著,偶爾回應幾句。
任斌和許秋同樣來自高考弱省,但情況并不完全一致。
任斌是通過正常高考進入魔都綜合大學的,主要是語文、英語分數比較高,再加上少數民族加分50分(父母同為疆省11個少數民族之一),以及疆省的分數線偏低,這才進了魔都綜合大學,換言之,他的理工科,尤其是數學和物理,并不強。
許秋是數學競賽省級一等獎,國家三等獎加分20分,數理化的成績都不差,反而是語文成績拖了后腿,150分的滿分只考了108分,換算成為百分制只有72分,如果分數再高一些,可能當初就去清北了。
大一的時候的任斌,初入校園,仿若來到了一個新的世界,處處給他新奇的感覺,但是課程難度卻超過了他的想象,他發現不管他怎么努力,像是《數學分析》、《大學物理》這些高學分必修科目,對他來說,都猶如聽天書一般,怎么學都學不會。
他時常疑惑,怎么就“顯然”了,怎么就“易得”了,怎么就“反之亦然”了。
于是,他大一一年就掛了十幾學分的科目,績點直接被打到2.0以下。
看著成績單,任斌突然領悟:“雖然自己被魔都綜合大學錄取了,成為了家里的驕傲,但自己的實際水平在同學之中是墊底的,不足以支撐他在魔都綜合大學立足。”
一個殘酷的事實擺在他的面前,但他卻不知道如何去應對。
很多時候,并不是努力就會有結果的。
而且,有些關鍵的分叉路,走過去了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就比如,一旦掛了這么多科,正常保研基本就沒戲了。
后來的劇情就很容易想象,任斌受到了掛科的打擊,不知道該怎么辦,又由于性格內向,到大學沒什么朋友,家人相隔也比較遠,幫不上忙,偶然接觸到了之前未曾多見的網絡游戲,迅速找到逃避現實的途徑,一發而不可收拾。
就這樣渾渾噩噩過了三年,在大三的時候,任斌看到同學們或是保研或是出國或是開始找工作,受到激勵,短暫找回了自我,為自己謀求了一條路,選擇了參軍返校,也是期待經過兩年的軍旅生活,能夠讓自己“改過自新”、洗盡鉛華、重新蛻變。
聽完了任斌的一番傾吐之言,許秋內心也是感慨萬千。
其實他和任斌的出身非常相似,只是自己幸運億些。
一方面,他高中時候網吧泡的多了一些,提前打了好幾年DOTA,上大學就沒有誤入迷途,只是偶爾看。
另一方面,自己的數學、物理天賦點比任斌多點了幾點,《數學分析》、《大學物理》都拿到了A的成績。
當然,這兩門課的A,許秋同樣拿的非常艱難,每天除了正常的上課,平均要有四個小時以上時間來刷題。
不談潛力,其實許秋這些學科的表觀能力,比起高考強省進來的學生肯定還是差一些的,畢竟同一套卷子,別人的高考成績可能都是接近700分的,而且師資隊伍的差距也非常大。
烤串吃完,扎啤也全部干掉了,平均下來每人喝了三瓶左右,任斌喝掉的量相對還更多一些,以至于他買完單走路都有些晃了。
許秋只好扶著任斌,然后打了個車返回寢室。
回到寢室,許秋看著沾床就睡著的任斌,搖了搖頭,說好的“沒問題”呢?
不過,轉念一想,也能夠理解,兩人室友三年,臨近畢業,任斌也許就是想要借著酒勁,說出一些憋在內心的心里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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