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魏興思突然睜開雙眼,目光炯炯的看向許秋。
不知為何,此情此景,讓許秋聯想到了那句膾炙人口的:“垂死病中驚坐起,……”
魏興思拿起桌上正充電的手機,想了想又放了下去,隨后說道:“本來想給龔遠江打個電話,但還是低調一些吧,等我們把文章投出去再說。”
隨后,魏興思主動問道:“這個工作,你打算投什么期刊,有考慮過嗎?”
許秋直接答復道:“《自然·能源》或《焦耳》。”
魏興思做出思考狀,輕敲了幾下桌子,隨后沉聲說道:“我本來的想法是投《自然·光學》或者《自然·材料》的,現在你提的新刊也行,其中《焦耳》的話,雖然是《細胞》的子刊,現在在學術圈里推廣也很猛,但我覺得一時半會兒不一定能的起來,近幾年的影響力我估計大概率介于《自然》大子刊和AM之間,投《焦耳》的不確定性比較大,《自然·能源》相對穩一些,日后的影響因子很有機會能破40。”
“那就暫定《自然·能源》吧,”頓了頓,魏興思補充道:“說起《焦耳》,我倒是有另外一個想法。”
許秋好奇問道:“什么想法?”
魏興思解釋道:“之后我們可以寫一篇非富勒烯體系的綜述,就針對我們合成出來的一系列ITIC材料,當然,這個現在不急,等再過幾個月把手里的工作都消化了再說,我們ITIC系列肯定是之后有機光伏的熱點,或者也可以試試能不能發Nat.
Mater.,直譯過來就是《自然·材料·綜述》,也是個半新的期刊,剛推出不久,達到了《自然》大子刊級別,原則上只接受材料相關領域的綜述,實時影響因子已經超過50,而且還有上漲的趨勢,明年甚至有望突破到60、70,比ACS旗下的Chem.
Rev.以及RSC旗下的Chem.
Rev.綜述期刊的影響因子還要高。
“好的。”許秋點點頭,這個他之前還真沒想過,因為這種類型的綜述都是大佬專屬,比如他們課題組開創了一個比較熱門的細分領域,經過一段時間的研究,開發出若干種材料,然后自己寫一篇綜述總結一下這個細分領域的階段性進展,以及對未來發展的展望。
這種通常是期刊直接約稿的形式,課題組的大老板直接上場親自寫,通常作者人數不會太多,有時候甚至只有一兩位作者,大老板直接掛一作加通訊的也有。
當然,按魏興思組里的情況,大概率是許秋一作,魏老師二作掛通訊,小概率中間再加一兩個其他人。
畢竟,現在許秋在有機光伏領域里也稱得上是一位新晉大佬了,只是他自己對此并沒有太深刻的意識罷了。
“綜述的事情之后再說,我們先把手頭這個工作做做好。”魏興思笑著說道:
“我聯系一下瑞典那邊,讓他們優先測試一下這個J2:IDIC4F的體系,嗯……我直接給馮盛東打個電話吧,他現在應該有空。”
這半年來,魏興思和馮盛東有過多次合作,一起投了不少文章,包括許秋之前的3DPDI體系的那篇NC,還有田晴的Chem.
Rev.綜述,吳菲菲二維鈣鈦礦的一篇AEM、一篇JACS,以及韓嘉瑩剛剛投出去的H43:IT4F體系的一篇NC,都是高質量的工作。
電話很快撥通,因為兩人都比較熟悉了,所以用的是視頻通話,比較容易判斷網絡是否卡頓。
許秋坐在側面,可以看到馮盛東的腦袋出現在了魏興思的手機屏幕中,但馮盛東看不到許秋。
從外部環境判斷,對方似乎是在自己的辦公室里。
這還是許秋第一次見到馮盛東的真面目,之前只在田晴的綜述文章中見到過他的大頭照。
鏡頭中的馮盛東,屬于那種文縐縐的類型,一眼望過去,給人的感覺要么是一個搞科研的,要么就是醫生之類的。
魏興思開門見山:“有個好消息,我們這邊有機光伏最近做了一個新的體系,性能很好,過段時間給你送一批樣品過去測試,這個體系我們打算沖一波《自然·能源》。”
馮盛東好奇問道:“《自然·能源》是新刊嗎?之前我好像沒有聽說過。”他相對比較關注物理方面期刊,這個新刊屬于材料口的,他還真不知道。
“沒錯,是新刊,”魏興思解釋道:“《自然》新出的大子刊,和《自然·材料》、《自然·光學》在一個級別。”
“噢,這樣啊……”馮盛東頓了頓,說道:“這次的樣品還是要做TAS嗎?”
“嗯……TAS、TRPL,全套能做的都做了吧,”魏興思補充道:“還有,這次的分析部分你可得好好寫啊,上次許秋那篇NC,最后可是你那邊拖后腿了。”
“之前有機領域做的少,后來我又補了不少有機方面的文獻,”馮盛東承諾道:“這次肯定沒問題。”
“那就好,”魏興思點點頭,隨后問道:“對了,這次你要不要帶Tnu?”
“……”馮盛東考慮片刻,“帶上他吧,《自然》大子刊不帶上他說不過去啊,畢竟在人家手下干活。”
“行,這個你自己決定就好。”魏興思調侃了一句:“過幾年,你也可以回國自己當大老板啊。”
“還是多積累幾年吧,至少也得等到我這邊助理教授轉成副教授,我就怕到時候回國特聘,又給我搞一個六年非升即走的教職,那就太痛苦了。”說到這里,馮盛東忍不住搖了搖頭。
非升即走這種制度,就和鯉魚躍龍門一樣,越過去皆大歡喜,越不過去就慘了,甚至有失業的風險,因此壓力非常大。
在馮盛東遇到魏興思之前,他還一直挺愁這項考核的,現在蹭了這么多AM、NC、JACS的文章,雖然其中沒有一作的工作,但大多數都掛通訊了,能給他助理教授轉正考評加上不少分,壓力瞬間減輕了不少。
馮盛東換了個話題:“這個工作還是你們組許秋做出來的?”
魏興思:“是啊,剛好他就在我旁邊呢……許秋,來打個招呼。”
許秋起身,朝鏡頭揮了揮手:“馮老師好。”
馮盛東笑著說道:“許秋你好啊,什么時候讓魏老師帶你來瑞典這邊玩啊。”
許秋點了點頭,沒有回應。
魏興思接話道:“看之前申請的中瑞STINT基金能不能申請上,如果能的話,明年就可以找個機會過去。現在電子版已經提交了,過些天郵寄紙質材料,年末出結果。”
馮盛東:“我們這邊申請掛Tnu名字,基本一路綠燈,你們組今年成果這么多,國內大概率應該也能通過,而且中瑞項目,能做的課題組也不多,問題應該不大。
頓了頓,馮盛東又問道:“對了,魏老師你今年準備申請‘杰青’,還是打算直接評‘長江’?”
魏興思:“還是先‘杰青’吧,能多拿些經費,今年申請‘杰青’的時間已經錯過了,年初那會兒感覺成果不太夠,就沒申請,要等明年的年初才能再申請,不知道有沒有機會。”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后,魏興思掛斷了電話。
“杰青”和“長江”是并列的兩套體系:
“杰青”指的是申請到“國家杰出青年科學基金”的人,是由基金委那邊評審,評審通過后到手的是一個基金項目,可能四年八十萬左右,這個基金屬于特殊項目,不與普通面上項目沖突,主要考察的是學術方面的成果,相對來說評審比較透明一些;
“長江”的全稱是“長江學者獎勵計劃”,是由教育部評審,相對比較看重資歷,每年能多拿一些國家的工資補貼,補貼也太算高,特聘長江教授的話,持續5年的時間,差不多一年多20W,而且文科領域因為沒有院士,所以文科“長江”的地位就約等于文科的院士。
因為“杰青”和“長江”兩者評審的部門不同,所以有些是“長江”但不是“杰青”,也有反過來是“杰青”但不是“長江”的。
但相對來說,“長江”的數量比“杰青”要少,前者大約每年150人,后者大約每年200人,因此一般認為“長江”更加厲害一些。
同時,“杰青”和“長江”申報都是有年齡限制的,要求在當年1月1號申請時,申請人的年齡不超過45周歲。
像魏興思這樣接近45歲的,基本上時間就只夠評一個帽子,而且他在國內待的時間比較短,評“杰青”比評“長江”更容易一些,這也是他打算從“杰青”入手的原因。
如果有了“杰青”或“長江”帽子后,申請基金通過的概率會提升不少,而且像重點、重大項目,“杰青”或“長江”基本上是門檻,當然這都是潛規則,在基金申請指南上肯定不會說“你沒有帽子就不給你”,但實際上操作起來,還是看帽子的,除非你的報告寫的非常好,或者科研成果產出非常夸張。
換句話說,當一群基金申請人,他們的本子寫的差不多,科研成果也差不多的時候,科研經費會向帽子更大的人傾斜。
當然,客觀上來講,在同一領域里,有帽子的人大概率比沒有帽子的人更加厲害一些,“長江”和“杰青”每年眾多研究者一起競爭350個坑位,有些大佬還會二者兼得,沒點真本事的話,還是比較困難的。
這一點就類似于網文圈“大神”、“白金”、“LV5”的特權,成名的作者開新書直接就是APP閃屏推薦,甚至封推,LV1萌新就要等著排推薦,10W字試水推,然后從網頁端角落里“涼門分類”、“氣人連載”……一步步晉級才能有更多的曝光機會。
離開魏興思的辦公室后,許秋做好了這篇擬投《自然·能源》的文章的工作計劃。
馮盛東那邊測試TAS,韓嘉瑩幫忙制備器件、進行JV表征、EQE測試,莫文琳去NIM進行第三方認證測試,田晴負責激子結合能、激子擴散距離、CELIV、TOF等測試,之后一同進行光源GIWAXS、RSoXS測試。
至于寫文章和其他的表征測試,包括UVvis、PL、CV、DSC等則由許秋自己來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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