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秋將他從魏興思那邊拿到的文獻,簡單的分類了一下,把鈣鈦礦和熱電領域的交給吳菲菲,有機光伏領域的自己留下。
之前,鈣鈦礦領域的文獻數量差不多是有機光伏領域的兩三倍之多,現在隨著有機光伏的熱度提升,鈣鈦礦文獻的數量差不多和有機光伏領域相當。
另外,像有機場效應晶體管、鈣鈦礦量子點、富勒烯體系的全小分子有機光伏之類的文獻,與組里研究的內容有相關性,但關聯性不大,魏興思也會下載下來。
但是這類文獻是不需要仔細看的,只要有個大致的了解,然后把文獻放在指定的文件柜里就可以了,主要是為了拓展視野,說不定就靈機一動產生什么想法了呢。
就比如之前吳菲菲噻吩乙胺有機間隔層的結構,就是參照了有機光伏的分子結構。
分類完成后,許秋隨意翻看了下同行們最近都在做什么。
影響力排在首位的肯定是CNS主刊,以及《自然》大子刊這一檔。
當然,這兩個級別的文章在有機光伏領域里很難發表,因此一般有這樣的文章,魏興思都會單獨打一個電話通知許秋查收文獻。
像這種魏興思給文獻時沒有特殊說明的,就表明這一批次的文獻中沒有這種級別的文章。
而許秋平常閱讀的期刊主要集中在一二區的文章。
一區頂刊文章的話,他會認真看一看,弱一區文章也會較為關注,而二區文章呢,就主要看一看圖片、分子結構,再掃兩眼摘要結論,沒什么感興趣的地方就直接略過。
這次有機光伏文獻一共有十多篇,有兩篇一區頂刊級別的文章。
第一篇是發表在JACS上的,工作還挺有趣的。
徐正宏課題組開發出來一種寬帶隙的聚合物給體材料PDCBT,分子結構和傳統P3HT非常相近,主鏈都是噻吩單元,和ITIC結合,得到的二元體系,效率可達10以上。
他們這個工作,器件效率10,新結構,詳細的合成路線,又玩了一手P3HT概念,再加上大組光環,最后發表在JACS上,也很正常。
P3HT是若干個3己基噻吩直接在2、5位置手拉手聚合而成,因為3己基噻吩是D單元,所以P3HT是由D單元齊聚的齊聚物,根據現有的理論,P3HT分子內沒有A單元,也就沒有D/A推拉效應,導致其光電性能低下。
而PDCBT分子中,徐正宏他們把一個噻吩的的烷基側鏈修改為酯基側鏈,酯基側鏈具有拉電子的能力,因而酯基取代的噻吩單元就變成了A單元,
然后再讓兩個這樣的A單元和兩個普通噻吩組成的D單元進行聚合,就得到了以“……DDAADDAA……”連接的類P3HT的DA共聚物。
至于為什么是“……DDAADDAA……”,而不是常見的“……DADADA……”結構,許秋很好奇,也很想知道,但是看了一遍文章,并沒有找到答案。
如果許秋是審稿人,他肯定會提出這個問題。
可惜他不是,他也懶得因為這個小問題專門發封郵件去詢問。
其實,許秋內心里已經猜到了可能的情況。
那便是徐正宏他們本來打算開發一種類P3HT的給體材料,去和他們組里開發的IDTBR體系適配。
結果合成出來發現這種材料和IDTBR適配性一般,或許器件性能只有6、7。
這時,他們剛好看到許秋的ITIC文章發表,就通過某種渠道弄了點ITIC,拿過來和剛剛熱乎的PDCBT材料試了試,結果發現器件性能還不錯,達到了10以上,于是就直接整理出來一篇文章。
不然,徐正宏他們這文章應該不會這么快就發表出來,許秋ITIC材料的文章才剛剛出來兩個月,而且,徐正宏他們放著自家的IDTBR體系不用,給同行的ITIC材料開發適配的給體材料,這也說不過去啊。
當然,對于材料領域來說,動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你要是能找到一個各項物理性能遠超石墨烯的材料出來,哪怕你說你是一拍腦門想出來的,并將其命名為X物質,只要能被別人證實、重復出來,連發幾篇《自然》主刊問題不大,甚至直接提名諾貝爾獎,隔年獲獎都不難。
科研圈就是這么簡單直接,真要是有什么顛覆性的成果,你行你就能上。
許秋也幻想過系統能夠能看穿他的偽裝,給他整點黑科技啥的,直接讓藍星文明直接躍升為二級、三級文明之類的。
可惜手里的是科研輔助系統,只能一步步的靠自己的努力,不斷提升自己的能力,在前期就連積分都得扣扣巴巴的省著花,不過現在已經好多了,可以火力全開去摸索腦海中的想法。
另外一篇一區頂刊是發表在AM上的,龔遠江那邊也整了新活兒出來。
他們開發了另外一種新的小分子給體材料,然后和IT4F受體材料結合,再一次刷新了全小分子體系的世界紀錄,達到了11.2。
全文只有效率高一個亮點,當然這也足夠了。
科研領域會有連鎖反應,一旦某個地方取得突破,可以迅速擴展到其他類似的領域中。
而龔遠江因為和魏興思組深度的合作,提前拿到其他組拿不到的材料,就可以吃下更多的蛋糕。
這個世界也是這樣的,關鍵性的進步都是單個精英個體造就的。
大多數人都是庸人,都在劃水,或是充當著背景板,或是干著沒有太多意義的重復勞動。
雖然都在說創新,但創新的難度大家都是明白的。
能在原有的基礎上稍微改一改,有所提高就不錯了,大多數打著創新的口號,結果越創新,性能反而越差。
當然,凡事都是有兩面性的。
投入資源在庸人上雖然會造成一定程度上的浪費,但卻能保證持續產出的精英。
畢竟庸人和精英也不是一成不變的,說不定哪天某個庸人就轉化為精英了呢。
一區頂刊的文章閱讀完畢,許秋開始瀏覽弱一區的文章,也就是JMCA、CM、Adv.Sci.這個檔次的文章。
開始的幾篇文獻沒太大的收獲,都和許秋正在做的領域相關性不大。
比如還有老外依然堅持做P3HT:PCBM這樣十年前的體系。
說起這個,國內的研究者有一個特點,就是喜歡追逐熱點,哪里熱門,哪里好發文章,就喜歡一窩蜂的涌過去,集體抱團。
對于小課題組來說,這種現象尤為明顯,就像鈣鈦礦領域剛火起來沒多久,國內做鈣鈦礦的組就如雨后春筍般的冒了出來。
而國外的一些課題組,他們喜歡深耕一個領域,十幾年、幾十年都不更改方向。
如果只從科研本身來說,長期下來不輕易更換方向肯定是更容易取得突破的。
但是也很容易想象,在取得突破的過程中,可能會面臨長時間無法產出成果的窘境。
比如,連續五年一直沒有什么大的成果,發不了像樣的SCI文章,這個時候該怎么辦呢?
要是這樣的教授放在國內,基本就涼涼了,學生看你沒成果,就不會主動找過來,自己去招也招不到好生源,國家見你沒成果,自然科學基金也不給你批,就沒有科研經費,同行或許不會奚落你,但肯定會把你當做一個邊緣人物,不聞不問。
既沒有經費,又沒有學生,還沒有SCI學術成果,如果當初是簽的非升即走的崗位,學校院系可能會直接讓你滾蛋,如果是正式編制,可能會在其他地方縮減你的資源,比如減少實驗室的面積,像這次江彎搬家,要是一沒錢二沒文章,就只能拿保底的實驗室,一間4070平的實驗室。
而國外,比如霓虹國、漂亮國教授都是終身制的,對教授們來說比較有保障,就算沒有成果,基本的支持還是到位的,至少能讓你延續當前的研究。
當然,這種終身制確實有很多弊端,比如會斬斷年輕人的上升通道。
不過,在客觀上也讓獲得終身教職的人可以安心科研,不用考慮一時無法產出成果而面臨的各種破事。
像隔壁的霓虹國,在2001年以前,諾貝爾獎獲得者只有9位,為了改變現狀,他們推出了“科學技術基本計劃”,并表示這個計劃可以讓霓虹國在50年內拿到30個諾貝爾獎。
然后接下來的幾年,霓虹國平均一年拿一個諾獎,十幾年拿了十幾個諾獎……
這種情況,是多方面的因素造成的,但終身制教職,讓他們可以不輕易更換研究方向,不盲目追逐熱點,抓住一個方面去探索,這肯定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因素。
或許這也是國內開始深化科研圈子改革的一大原因吧,現有的制度確實存在很大的弊病。
許秋繼續翻看文獻。
這時,他突然眼前一亮,看到一篇JMCA文章,有人居然開發了一種叫做ITIC2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