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上京城,城外,某處山峰腹部。
某處密閣之中,八個黑衣人再次齊聚。
依舊是黑衣,此刻卻沒有帶著面具。
而且此時還多出了許多其他的人。
一共三十五個。
原本是三十六個的……
“閣主,如此緊急地召集我們,可是有什么急事兒?”大姐大率先問道。
病秧子少年一一認真觀察過幾人的臉色,心中暗自點點頭。
這些人向來都把小九視為自己的親弟弟,就連一向獨來獨往的獨孤客,對小九也是格外的關照和疼愛。
如今小九犧牲,沒有人不憤怒,沒有人不是殺氣騰騰,厲寒且陰冷。
那種殺氣,讓梅長蘇仿佛又回到了的當年的梅嶺地獄,尸體遍地,鮮血漫天,冰雪飄落。
他們的憤怒,將這嚴寒也灼熱了幾分。
可是他們都將憤怒化作力量,而不是失去理智。
看得出來,眾人這幾日都在瘋狂閉關。
其中還有好幾人借機突破了境界。
“練功的時候多流汗,對上敵人才會少流血,少犧牲!!!”
梅長蘇仿佛回想起了范閑當年憤怒對眾人吼出這句話時的瘋狂和鐵血。
經此一事,看來所有人都回想起了公子昔日的這句話。
引以為戒!
死亡,往往就是最有效的良藥。
梅長蘇從腰間取出一塊令牌,瑯琊閣獨有的閣主令牌,臉色肅穆,鄭重道:“公子密令!”
只有在施號發令的時候才會用。
那日在小九的尸體前,梅長蘇淚眼婆娑嘶喊發布命令時,卻沒有拿出此令牌。
見令牌,如見公子親臨。
三十五人單膝跪地,整齊劃一。
密閣中突然靜得落針可聞。
“小九之事,我已知曉,此仇……必報!”
雖然已經極致壓抑和隱藏,但在喊出那四個字的時候,梅長蘇的聲音里還是流露出了一絲沙啞和憤恨,以及決絕!
必殺的決絕!
那一瞬間,三十五人拳頭緊握,緊咬著牙關,怒目圓瞪。
齊齊出手,一拳砸于地上,同聲喝道:“此仇必報!”
聲音震如雷霆。
地上三十五個坑突顯,石塊間帶著絲絲血跡。
這一拳,所有人都沒有使用任何內力。
這血,是必殺的誓言!
也是對小九的緬懷。
真正的兄弟齊心,在這一刻初現雛形。
小九的死,讓這支王牌特工部隊原本還有的那么一點點嫌隙,從此刻消失不見。
而這,才是真正的瑯琊閣!
如今公子傳來此仇必報的命令,讓瑯琊閣眾人的團結更上一層樓,真正有了家人的感覺。
而公子,就這是這個家的家長。
有了公子的命令,眾人就像找到了主心骨。
梅長蘇偷偷擦拭了一下眼角那滴快要滾落下來的淚珠,繼續宣布命令:“余年計劃,正式啟動!”
三十五人突然齊齊抬頭看向梅長蘇,眼中盡是不可思議和震驚。
他們都知道公子在離開時曾經留下了一份針對整個天下的傾覆計劃,一個驚天棋局,只是不知道其中的具體內容。
這個計劃很久以前就開始實施和布局了,只是一直沒有啟動而已。
公子臨行前只將計劃告訴了梅長蘇一人,卻也沒說什么時候啟動。
如今突然傳來覆天計劃啟動的命令,這怎能讓眾人不心驚?
從這條命令中,眾人也聽到了公子那焚盡四海的滔天怒火。
因為小九,計劃提前啟動。
公子雖然對他們極為嚴厲苛刻,卻也真的是把他們都當作了親人,這份情義,他們此刻體會得最深。
梅長蘇對眾人那震驚的眼神視而不見,淡淡說道:“此時并非計劃啟動的最佳時期,但是公子他為了給小九報仇……”
沉默了好久,梅長蘇繼續說道:“所以,為了公子,也為了小九,你們都要努力,恪盡職守,一切按計劃行事,切記不要沖動,因此而壞了全盤計劃。”
“誓死完成任務!”
聲音震耳欲聾,充滿殺氣。
可是那病秧子少年卻是臉色瞬間變得憤怒起來,也不顧自己身體弱,跳上前就是猛踹,也不管踹著誰,嘴里怒罵道:“死,死,死……你們特么就知道死,誰敢死,老子一定把他的身體拖出去喂狗!都聽見了嗎?啊?”
這些孩子都是他看著長大的,相伴十多年,比自己的親弟弟還親,生死與共,無論少了誰,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來到這個異世界,除了公子,這些少年便是他的所有。不管死了誰,就像是在自己身上割去了一塊肉般痛不欲生。
眾人見病秧子哥哥是真的發怒了,也不反抗,而是扔他踹,雖被他踹上幾腳,這心里卻是暖暖的,一齊應道:“謹遵閣主教令!”
終究是身子骨弱,才踹了幾腳就累得氣喘吁吁的。
緩了會兒氣,然后看著眾人,說道:“密令最后一句。”
三十五人屏住呼吸,悉心聆聽。
“萬望諸位兄弟安好,慶國布局將盡,回歸之日,可期!”
梅長蘇突然在人群中聽到幾息微弱的哽咽聲。
幾年不見當年那個手中握著鐵棍的鐵面魔頭,還真挺想他的。
鐵面魔頭,是三十六人私底下為范閑起的外號。
當年這些小子練功不用心,偷懶,范閑教訓他們的刑拘可不是什么皮鞭,而是鐵棍。
骨頭打斷了沒什么,反正他醫術還過得去,接好就是了。
“現在我來說說傾天計劃的具體實施任務,你們仔細聽好了。”
所有人正禁危坐,不敢有絲毫分心。
“暗影一隊!”
“在!”
三個黑衣人起身。
“對于在邊塞的軍隊,掌控權必須……”
“保證完成任務!”
“暗影二隊!”
“在!”
“對于錦衣衛,你們必須……”
“保證完成任務!”
澹州客棧。
范閑和王啟年才住下不久,就聽到外面響起一道馬兒的嘶鳴聲。緊接著,一道少女的呼喊聲傳來
“小二!”
“來嘞!客官,請問您是住店還是?”
“住店,還有,我這馬兒要喂上好的精飼料,好生照顧著。”
“好嘞,您就放心吧!”
王啟年不認識司理理,自然聽不出她的聲音,也就對這道聲音無動于衷,繼續對付著碗中的飯菜,這幾天的風餐露宿可把他害苦了。
王啟年聽不出他的聲音,但是范閑能啊。
范閑嘴角微微閃過一絲微笑,然后繼續吃飯。
“小樣兒,這不就送上門來了嗎?晚上非得讓你給本公子暖床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