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
范閑的掌風離王四充的天靈蓋僅在須臾之間,若有殺意,如此近的距離,即使是大宗師,范閑也有六層把握將其擊殺。
掌風迎面,自己的生死,只在范閑的一念之間。
可王四充卻面不改色,抬頭,眼神復雜地看著范閑,神色之間,似有無數追憶,似水年華,流燁其間。
突然,范閑變掌為指,點在王四充眉心,一道至剛至陽的內力傳入其體內。
九陽神功的內力具有很好的治療效果,這一點,張無忌最有發言權。
對此,范閑也時有運用。
在其周身點了幾處大穴,為他暫時穩固了傷勢,范閑又從懷中取出一瓶藥膏放在其身前,道:“王四充在位這些年,雖沒有什么大錯,但玩忽職守,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三十大板,是免不了的,只是,委屈了你,平白遭受這番酷刑。”
“這藥膏對外傷極有好處,你收起來。”
“公子……”王四充準備起身執禮,卻疼得直咧牙。范閑伸手制止了他,“你就好生躺著吧,你以輕功和暗器為傍身絕技,體質卻是弱了些,這三十大板,沒那么好抗的。為了更好地掩護你的身份,這三十大板,也必須打!”
“為了江南大計,別說三十大板,就是再來五十,我也絕不皺一下眉頭。只是我沒想到,此次慶國派來的欽差大臣居然是公子你,若是讓那些家伙知道,恐怕就是劈了我,也要將這個任務從我手中奪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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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不見,大家都很想戀公子。”王四充咧嘴一笑,補充說道。
“哦?是嗎?可我聽小愛說,我離開北齊那天,你們所有人都歡天喜地地敲鑼打鼓,很開心。其中,就數你最高興!”
王四充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這個小愛,自己不就是小時候搶了她一串糖葫蘆,終于這樣報復自己嗎?
“公子,你別聽小愛胡說,其實最開心的人是三哥,不是我,我保證。”
“小三兒?看來當年的五千個俯臥撐并沒有達到他的極限,這次回去給他翻倍。”
“一萬個……”王四充喉嚨鼓動了兩下,咽了咽口水。
心中不斷地三哥致歉,“三哥,可不是小弟出賣的你,是小愛,對,就是小愛!”
阿嚏!
北齊,小愛打了個噴嚏,自言自語道:“紅衣這妮子最近越來越討厭了,總在公子身邊說我壞話,等她回來了,絕饒不了她,哼!”
“今夜過后,我會將江南的各大世家豪族清洗干凈,你盡快用最短地時間,把江南的權利收攏回來,握在手中,最重要的是,盡快建立起糧食運輸通道,在內庫之中有我們的人,我會派他們暗中配合你。”
“公子放心,十二郎絕不辱命!”
王四充,這個名字不過是替身,他沒有名字,在瑯琊閣高層三十六人中,排行十二,大家都習慣叫他十二郎。
八品境界。
擅長暗器與輕功。
雖只有八品境界,其速度,在三十六人中,可排進前五。
王四充,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在瑯琊閣的監控之下了。
無論是武功路數,還是生活習慣,各種過往經歷,無論巨細,都一一記錄在瑯琊閣的檔案之中。
十二郎,也很早就開始在扮演和模仿這個角色。
現在,到了取代的時刻了。
瑯琊閣日后起兵,糧草必然是重中之重,而江南,則成了首要目標。
借助長公主的內庫商隊,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囤積糧食。
一切的計劃,十二郎早已爛熟于心,就算是做夢,下意識回答地答案也絕不會出現絲毫差錯。
范閑此番,也不過是簡單叮囑幾句罷了。
“四丫頭最近也在江南活動,她可曾與你聯系過?”
“四姐也在江南?”
看著十二郎的臉色,范閑無奈搖搖頭,哎,自己本也沒抱什么希望。
這個四丫頭,真是……
在瑯琊閣之中,就只有四丫頭一人敢于光明正大地違抗梅長蘇的命令,就算是手持閣主令牌也不行。
她只接受范閑當面下達的任務。
并為之,可以不顧一切。
她對梅長蘇,保持應有的尊敬,卻不受其命。
又叮囑了一番,范閑任命王四充為江南總督之后,便離開了城主府。
看著那飄揚的紅色旗幟在寒風中,消失在街角,馬蹄聲漸漸遠去,那許多官員終于松了口氣。
心中的千斤巨石,也算是落地了。
不少人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范閑離去后不久,王四充讓人抬著自己來到了大廳之中。
這里,已經擺滿了一桌美味佳肴,可謂豐盛至極。
最中央的,是一只烏骨雞。
大廳之中,香味四溢,每每有丫鬟下人經過,都會頓足停留一下,偷偷看上一兩眼,嗅嗅鼻子,然后戀戀不舍地離去。
“公……宮里來的欽差大人呢?”
見王四充進來,那小妾左顧右盼,沒有見到其他人影,忍不住上前問道。
王四充揮了一下手,四周的人都退下了。
強忍著疼痛,他竟從擔架上爬起來起來。
全程,一直倒吸著涼氣。
“你知道這次來的欽差大臣是什么人嗎?”
王四充神秘一笑,問道。
“是公子親自來了,這個我昨天就已經知道了,我問你,公子人呢!”
看著她那一雙仿佛要將自己吞噬的大眼睛,王四充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弱弱說道:“已經走了。”
“你說什么!!!”
“你給我再說一遍!!!”
王四充縮了縮脖子,不斷往后退著,“你怎么知道來的是公子?”
“我昨天見過藍姐姐了。”
“那你怎么不告訴我?”
眼前這個和自己一樣,雖然表面上是自己的小妾,其實和自己一樣是個冒牌貨。
看著她那不知從哪里突然冒出來的,手中冒著寒光的匕首,十三郎瞬間秒慫,拉著一副求饒的面孔,低聲說到:“六姐,我現在可是病號……”
語落,十三郎卻見六姐已經不再為難自己,而是怔怔看著飯桌最中央那只烏骨雞。
再看看六姐眼神間的失落,十三郎心下微微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