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可不敢小看自己眼前這位老人,她當年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物。
睿智著呢!
就連范建那老狐貍,年輕時候也沒少挨老夫人手里的棍子,如今每每見了老夫人,都乖乖夾起尾巴,裝老實人。
一副“我最乖,您要是打我,就是不對”,“我冤枉”的神情。
陪奶奶又聊了會兒天,前院派人來,請老夫人去用膳。
范閑如今搬到太平別院去住,若若在外面也有了自己的府邸,至于范思轍,已經掉在錢眼里了,有時候十天半個月都不會回府一次。
突然之間,偌大的范府,竟然顯得極為冷清起來。
今日,難得范閑和若若都在,柳如玉也派人去將范思轍給逮了回來。
派的是一個小分隊的紅甲騎士親自前往,就是那個五大三粗的馬漢三親自帶隊。
在范閑初到京都之時,并未第一時間回府,而是留宿京都青樓,當時,這個馬漢三就曾奉范建之命,帶了一隊紅甲騎士前往青樓,將范閑逮回來。
可惜,最后卻挨了紅衣一頓胖揍。
他今日奉命去逮范思轍,卻是一帆風順。
范思轍自然是不情愿,然后就被馬漢三提像提小雞崽似的,就給抓回來了。
所以,今日,范府舉行家宴。
一家人全都在,這才是真正的家宴。
所有人一一落座。
范思轍在看到范閑的那瞬間,眼神里綻放出無限光芒,像是見到了救世主。
范閑懶得搭理這憨貨,扶奶奶坐下之后,又拉藍衣在自己身邊坐下。
之后趕來的紅衣,瞪了范思轍一眼,這貨秒慫,趕緊從范閑身邊起開,坐到了若若身邊去。
紅衣的到來,便算所有人都到齊了,一個不漏。
如今在范府,大家都知道,這對藍衣紅衣雙胞胎姐妹,其實早就已經是范閑的人了。
范府向來家教極嚴,比如飯桌上的細節,大家都是等老夫人先動了筷子,這才開始開吃。
而且,在飯桌上一般是禁止說話的。
謂之,食不語。
期間,老夫人招手分別將藍衣紅衣喚至身邊,為二人夾菜。
好吧,這倆丫頭,算是過了老夫人這一關。
“謝謝奶奶!”
聞聲,紅衣驚異地抬頭瞥了一眼姐姐,見姐姐對她微微點頭,于是也有樣學樣地甜甜喚了一聲,“謝謝奶奶!”
至于范思轍,則是哪里還顧得了這些細節,早就不當人了。
像是上輩子餓死鬼投胎一樣。
對著座上的美食就是一頓風卷殘云,席卷天下。
“太好吃了!”
“嗯,實在是太好吃了!”
“咦,你們都別看著我啊,都吃,都吃……”
“你們所有人看著我一個人吃,我會不好意思的。”
“咳咳咳咳……”
范建咳嗽了一下,端起桌上的茶飲了一口。
若是往日,他這時候定要“委婉”地提點范思轍幾句,注意一下形象,但看了首座之上的老夫人一眼,他最終將已經到了喉嚨的話都給咽了回去。
低著頭,靜靜吃飯。
嗯,還別說,今天飯菜真的很好吃。
比之皇宮的御廚,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此想,范建也覺得范思轍的表現情有可原幾分。
可是,你小子能不能慢點兒吃,給我留點兒!
咱倆到底誰是爹!
有好吃的不應該讓為父先享用嗎,你把盤子都端走是怎么回事。
還有,連盤子都舔,搞什么飛機!
出了這個門,可千萬別說是我兒子,老子丟不起這人。
這頓家宴,是在范思轍那滿意地飽嗝聲中結束的。
“嗝……真好吃!”
范思轍舔完最后一個盤子,摸摸肚皮,露出一副人生不虛此行的銷魂神色,靠在墻壁邊上,不動了。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那個將自己抓回來惡漢,其實也不是那么討厭了。
范閑無語地瞥了他一眼,估計這貨今晚是睡不著了。
因為沒有消食片。
柳如玉已經無數次對范思轍投以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最后只能化作一聲無奈地嘆息。
她也不得不承認,今天的飯菜確實好吃。
為了保持身材,為了養生,她平時都只吃一碗的,今天卻破天荒地吃了兩碗半。
對于藍衣,府上如今就沒人不滿意。
文,據說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武,那自是不用說,如今天下對藍衣這個名字,何人不知,何人不曉。
初入九品,便一劍斬殺九品中期的狂刀。
為此,瑯琊閣還特意提前更新了瑯琊榜。
天下震動。
就為這事兒,范思轍又接了一批印刷瑯琊榜單的活兒,大賺特賺,忙著呢。
也正是為此,才從范府借調的柔雪。
藍衣如今在瑯琊榜之上,排名第十四。
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還能暖床。
這樣的兒媳婦,誰家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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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之一比,柳如玉這個歷來看中世家背景的柳家千金突然覺得,其實林婉兒的身份背景好像也沒那么重要了。
若是讓她為范閑挑選媳婦兒,肯定也會選藍衣。
藍衣還是老夫人的救命恩人來著……
飯后,大家在大廳中說說笑笑,聽范思轍談一些最近“行走江湖”的趣事,聽他炫耀自己的發家史,等等。
范閑則是與范建一同去了書房。
關上書房的門后,范建的開門見山,讓范閑有些意外。
“你是瑯琊閣中人?”
“是!”
范閑這毫不避諱的果斷回答,也讓范建有些意外。
他看著范閑,沉默許久。
窗外又開始下雪了,能夠感覺到,周圍的溫度在開始緩緩下降。
好在書房里的爐火一直都很旺。
兩人坐在火爐邊上,彼此沉默著。
許久……
“在閣中,你是什么身份?”
范閑抬頭直視著眼前的這位便宜父親,沉默了一會兒,笑著反問道:“那父親大人覺得,我是什么樣的身份?”
范建點點頭,不再詢問。
從這話中,他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之后,范建再次詢問。
“會起兵嗎?”
范建的話語中,雖然他隱藏得很好,但范閑還是從中聽出了一絲緊張和猶豫。
這次,范閑沉默了很長時間。
范建也不追問,就靜靜等著。
“無論會與不會,我都是范家的人。”
范建點點頭,不再發問,陷入了長久地沉思,目光時有閃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