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臺舊址,古殿。
古殿中央,火鴉神壺高懸。
此時間,神壺之中明光大盛,幾乎將赤玉燒得通明透亮,烈烈法焰之中,丹老神形顯化,手中法印變幻,身環靈云,引動著古殿中佛像內的香火之力。
但見此間沉積萬古歲月的渾厚香火,盡數往火鴉神壺之中蔓延而去。
眼見得,丹老神形愈發顯得靈動,玉壺之中,赤色靈光不住的流轉著,一道道血色道紋顯化,勾連成九九之數靈禁,一縷縷香火靈光沉入火鴉神壺之中,經由法焰煉化,最后匯入靈禁之內。
仔細觀瞧時,仍能瞧見有那么數道靈禁上靈光黯淡,似是與其余諸道難以相諧,卻在香火靈光的蘊養下,愈顯明亮。
漸漸地,隨著香火之力的煉化,丹老神形的玄袍上,漸漸有古樸而玄奧的紋路顯化。
這紋路很淺淡,甚至只勾勒出一個大概來,一眼看去,約莫是靈鳥騰飛之狀,卻又教人瞧不真切。
借著火鴉神壺,一旁的柳元正哪怕不用瞳術去看,反而感應的最為真切。
這是火鳳道紋的雛形。
神途漫漫,如今不過是邁出了第一步而已,若有一日,丹老玄君于神道有所成就,彼時這火鳳道紋也會徹底凝練,連帶著將火鴉神壺一起攀升至無法想象的地步。
或許,彼時該稱之為火鳳神壺。
變化不止是這些明眼可見的外相,旁人難以知曉,柳元正卻清晰分明的感應到隨著香火之力的煉化丹老神形身周的靈云之中,那亦真亦幻的丹田之境再度洞開數之不盡的丹老之影開始借著香火之力推演丹道。
煌煌神音再度響在少年耳邊。
那是一張張丹方一篇篇煉丹手札。
數之不盡的丹老之影各自出聲誦念著,煌煌神音在丹田之境回蕩著愈顯高邈。
最后,這諸般神音匯到一處卻又不顯得嘈雜仿佛有億萬人隨聲誦念著一篇古老的丹經。
仔細的聽著耳邊的煌煌神音,那篇古老丹經先前乍現時,柳元正尚覺粗淺,如今再聽時愈發縹緲。
這般進境很是可喜。
如此聽了一會兒柳元正變動蕩著神念,將諸般道音隔絕在心神之外,任由丹老神形兀自煉化香火之力,柳元正站在古殿角落中,取出一枚枚骨片一手捉著刻刀,在光潔的骨片上篆刻著一枚枚奇詭的符篆。
少年身側無名玉燈懸浮,淡紫色靈焰之中一枚靈蠶絲織就的巴掌大小人偶懸浮,其上靈光兜轉在靈焰的淬煉下竟有幾分栩栩如生之感。
端是邪異端是奇詭。
時不時,還有點滴香火靈光被丹老神形淬煉之后,牽引而至,沒入蠶絲人偶之中。
良久,柳元正抬手,將身前一枚枚骨符收入袖袍中,這才偏頭看向那袖珍人偶。
眼見得其上靈光愈趨飽滿。
少年點點頭,翻手取出一張黃表紙,一手捉著捉起狼毫符筆,沾著龍血墨,提筆落字。
這一番,少年寫的很慢,一字一頓不說,更時而沉吟良久,方才落筆。
許久時間,一片表文寫罷,柳元正將身前黃表紙團成一枚紙球,那法力裹了,往靈焰之中一彈。
但見紙球飛入靈焰之中,卻不曾燃起,反而是那人偶,忽的張開口,直直將那紙球吞下。
隨著紙球消失不見,登時間,便見那人偶生出變化來。
原本該是死物的人偶身上,竟然漸漸涌現出些許生氣來,更有氣機在靈焰之中綻放,仔細感應時,這氣機竟然與柳元正有些相似,卻又不完全相同。
似是而非。
又一抬手,玉燈也兜轉著飛入柳元正袖袍之中,法力動蕩,那人偶被攝在少年掌心,一翻手,露出人偶后心來,少年復又捉起筆,以龍血墨在人偶后心寫下八個篆字。
說來也奇,這八個篆字已經寫下,緊接著便與人偶上的氣機勾連到一處去,緊接著,血字隨之消失在人偶后心處。
再看時,那人偶身上散發的氣機已經變得十分凝練。
又端看來幾番,柳元正方才很是滿意的將這人偶收起。
而不知何時,那火鴉神壺已經懸在了少年近前。
少年越過神壺去看那古殿佛像時,原本寶相莊嚴的金像,已經隨著香火之力的耗盡,通身布滿了斑駁裂紋。
一抬手,施展法力,激蕩雷光,少年將那佛像毀去。
再看時,卻看壺中丹老始終凝視著自己的袖口。
柳元正忽的一笑。
“丹老見我這法門使得可還精巧?”
“這是……魘魅之法?”
到底是左道靈神,又經了香火之力蘊養,丹老神形已然同散逸在天地間的世外神庭氣機勾連到一處去了,尋常法門或許見識尋常,這左道法門,說來亦是熟稔。
聽聞丹老之問,柳元正稍稍一怔,隨即點點頭道。
“這秘法算是替身法罷!仔細追究而言,也能歸到魘魅之法中,緊要時候,我用那秘法人偶換了自身氣機,往群山之中一遁,怕是神仙降世,一時半刻也難尋見我。
只是此法到底顯得粗淺了,若非此刻準備萬全,緊要時,電光石火之間倒教我無計可施了,說起這個,倒教我想起一樁趣事來,關乎于世外旁門與古玄門的。”
聽到柳元正這般說,壺中丹老似也有了興趣。
“哦?不知尊主所言是何事?”
“依著我這里的左道傳承所言,這法門在極古之時,也算是興盛,畢竟是隱匿身形,脫身的不二法門,但隨著世外神庭衰落,玄門興盛,不少左道法門也被玄門傳承。
此法便被古玄門先賢學去了,他們復本溯源,竟將此法改頭換面,取名胎化易形,而后古玄門為諸般大小護身法門排列名目,取了三十六法門,七十二法術,以應天罡地煞。
這胎化易形便在其中,位列天罡三十六術之一,傳聞此法比左道替身之術更為精巧,道盡周天變化之妙,男女老少也好,花鳥魚蟲也罷,盡能隨意變化。”
“哦?未料想還有這等因果!”
柳元正亦是輕輕頷首。
“貧道幼時,只將這等記載當趣事去看,如今思量來,或許昔年故事當真如此,道法,道法,悠悠歲月,埋葬了多少風華在其中吶……”
輕聲感慨了一句,柳元正抬手往火鴉神壺這里一招。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