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師尊還說什么了?”
金章院,竹樓中。
柳元正抓了幾瓶丹藥,笑呵呵的塞進凝雪女童的儲物袋里。
昔年為了孕養壺中丹老神形,柳元正曾經不計成本的教丹老煉了許多靈丹,如今復看,許多丹藥已然用不上了,此刻糖豆似的一把塞給了靈鶴凝雪。
女童也呵呵直笑,瞇得看不見眼睛。
靈丹含在嘴里,女童的聲音有些含混不清。
“主人說,她靜養怎么也得月余時間,教凝雪傳話給師兄,說是該著手修行的事情了,還有不要教師門等得為難什么的,說是師兄明白什么意思。”
聞言,柳元正面露了然的點點頭。
“嗯,師兄明白了,師尊那里若還有甚么事情要說,凝雪你隨時來找師兄,若是缺了丹藥,也可來找師兄。”
如此,送走了凝雪之后,柳元正佇立在窗前,默然靜立良久。
少頃,柳元正折身,走入靜室中。
靜室中央,火鴉神壺高懸,焰光升騰之中,但見那聽風蓮池已然被淬煉的通透。
少年緩步走到近前去端看,玉壺中,丹老神形亦隨之顯化在靈云上。
“尊主,便也是蓮臺古佛當真寂滅了,否則便是十個小神,怕也難煉透這聽風蓮池。”
聞言,柳元正亦是頗為認可的點了點頭。
“本就如此,不說這聽風蓮池本是蓮臺古佛昔年講道之所,便是這蓮池本身,昔年孕養靈蓮,乃蓮臺佛宗底蘊寶地,又豈會是凡物所鑄?更何況,這蓮池歷經萬古而不曾腐朽,熬過了歲月銷蝕,更是內蘊造化。
若非丹老夜以繼日將之淬煉,雖然進境緩慢但并非無計可施,否則我便該用上紫羽決明靈焱來煉化了,這還是如今佛宗凋敝之后的荒蕪蓮池,若是昔年……莫說十位丹老去煉化,恐怕這蓮池也落不到咱們手上。”
玫紅色的熊熊法焰淬煉之下,聽風蓮池已然在焰光中閃爍起點滴靈光來,原本厚實的池壁,卻給人以通透之感,恍若可窺破虛妄,洞見內外本真。
“不去講這蓮池跟腳,到底如今是將之煉得通透了,接下來如何將其煉制,尊主可有想法?”
聽得丹老追問,柳元正復又點頭。
“入得筑基境界已經許久,我心中自然是有腹稿,旁的不說,先煉好八寶玄雷池的外相罷!聽風蓮池乃一四方蓮池,八寶玄雷池卻是八面八角,得先將外相修的規整才好。
昔年鑄造蓮池的寶材已然不可追溯,我手中最高的寶材乃是滄陽仙鐵與天星靈砂,只是這等寶材乃仙鄉賜下,你我都難煉化,西行路上雖有收獲,卻都不大堪用……
另外后來松河古仙賜下的寶材,卻也另有用處,合該煉入《渡生山河圖》中去,這般思量,能教我選擇的已然不多,這樣,半斛玉嶺元雷珠,輔之日月雷珠各四分之一斛。
這些寶材堪堪合用,來煉八寶玄雷池外相,使得池壁本身,蘊陰陽,合雷道;再有八滴碧靈丹漿,卻無需煉入雷池中,而是浸潤入八卦靈蓮當中,蘊養其靈韻。”
將心中腹稿交代清楚,說話間,柳元正已經翻起袖袍,將諸般寶材取出。
登時便見一顆顆元珠飛入玫紅色法焰之中。
說是元珠,卻與柳元正所煉妖丹元珠不同,那玉嶺元雷珠乃地脈精華匯聚凝練而成,后者日月雷珠更是仙鄉道法之造化。
兩者材質,早已超脫凡俗,不可以俗物衡量。
但見熊熊烈焰淬煉之下,顆顆元珠在法焰中滴溜溜打轉兒,只眨眼間便縮水許多,沁出晶瑩丹液,復在法焰的燒灼下,熔煉到一處去。
這邊壺中丹老全神貫注,不住地變幻手印,淬煉雷珠。
另一邊,柳元正將手中碧靈丹漿彈入法焰中,浸潤靈蓮,隨即將八朵靈蓮以法力包裹,原地里,少年一手捉鼠須符筆,一手并成劍指,在筆鋒處一抹。
眼見得,柳元正臉色登時煞白。
以心血為墨,少年遙遙對照八卦靈蓮,隔空落筆。
筆鋒在虛空折轉。
一抹極為纖細的殷紅痕跡,卻浮現在其中一朵靈蓮花瓣上。
再也沒有比此刻更好的時機了。
碧靈丹漿浸潤靈蓮,使得八卦靈蓮本身內蘊的靈光激蕩,此刻少年落筆書咒,待得靈蓮徹底吸收碧靈丹漿,靈韻平復,便可使若渾然天成,先天生長在靈蓮上一般。
錯過此番,便是柳元正將書得多么精巧,便也注定失之自然。
伴隨著道識的增長,少年已經越發的注意這些細微末節。
焰光翻騰,轉眼間,便是七日光景匆匆而過。
靜室中。
柳元正面色紅潤,一手捉著刻刀,靜靜地站在法焰前。
熊熊烈焰之中,八卦蓮花靈韻飽滿,隱約之間,更有氣機勾連到一處去。
先前,少年書咒,所幸一揮而就,未出差池。
幾日將養,輔之以靈丹,柳元正也將先前書咒損耗的心血彌補過來。
到了他這般境界,幾有超凡脫俗之相,不可以凡俗論之,些許本該害得性命的損傷,于他反而顯得無足輕重了些。
此時間,柳元正未曾再注意那八卦蓮花,反而將目光落到身前的銀灰色雷池上。
如今的八寶玄雷池,再也看不出昔日里聽風蓮池的絲毫痕跡了。
它徹底的與之迥異。
變化了氣機,更易了外相,褪盡了風霜。
這方古老的事物在柳元正的手中開始煥發出全新的生機。
此刻,池底,已經有蓮花道紋被細密的勾勒,然后完整地綻放開來。
這是天心蓮華神通。
八面八角,雷池的八面內壁上,雷紋道篆密布。
哪怕還未勾勒完整,但隱約之間,已經能夠看出粗糲的框架,能夠感應到其中氣機的渾煉唯一。
此為總綱。
仔細地凝視著雷池中的變化,柳元正緩緩捉起刻刀,隔空落下。
或深或淺的痕跡被勾勒在池壁上。
轟——!
仿佛是大道雷音,回響在雷池之中。
伴隨著雷池中的異象,柳元正手中的刻刀卻不曾有絲毫停頓。
勾勒在池壁上的雷紋道篆愈發密集。
不再只是雷音。
開始有雷霆真切地激蕩開來。
良久,少年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抬在半空中的手一頓,復又捉著刻刀重重的印下。
最后一筆。
無邊雷海肆虐在八寶玄雷池中。
此等盛景,依稀似曾相識。
仿佛昔年丹宴時,已然在悟境得見。